摘要: 本研究基于SKELL英语语料库，北外语料库语言学Corpora与BCC汉语语料库，系统考察英汉面状量词“张、片、幅”的翻译策略差异及其偏误类型，通过汉英翻译策略对比，发现学习者偏误主要体现为维度属性误判，空间属性混淆及文化语义缺失，其认知根源可追溯至母语类型学差异，例如英语“物体中心”与汉语“维度导向”的冲突，以及文化隐喻能力不足。本文分为五个部分，第一章引言，包括研究意义以及选题背景。第二章研究现状，包括理论基础和文献综述，对本文选取的三个量词进行本意溯源，探究其语义发展演变过程。第三章研究设计，基于语料库进行收集整理，提出研究问题。第四章结果与讨论，进行偏误分析和对比分析，回答了英汉面状量词的系统性差异，以及产生的偏误类型的问题，与其他学者的研究结果进行对比，对结果分析讨论。第五章结语，总结本文的研究成果与不足之处。
Abstract: This study is based on the SKELL English corpus, the North Foreign Language Corpus, and the Corpora and BCC Chinese corpora. It systematically examines the translation strategies and error types of the Chinese and English surface quantifiers “zhang,” “pian,” and “fu.” Through a comparison of Chinese-English translation strategies, it is found that learners errors mainly manifest as dimensional attribute misjudgment, spatial attribute confusion, and cultural semantic loss. The cognitive roots of these errors can be traced back to typological differences in native languages and insufficient cultural metaphorical ability. This paper is divided into five parts: Chapter 1 Introduction, including the significance of the research and the background of the topic. Chapter 2 Research Status, including theoretical foundations and literature reviews, tracing the original meanings of the three quantifiers selected for this study and exploring their semantic development and evolution. Chapter 3 Research Design, collecting and organizing data from the corpora, and posing research questions. Chapter 4 Results and Discussion, conducting error analysis and comparative analysis to address the systematic differences in surface quantifiers between English and Chinese, as well as the types of errors produced, and comparing these results with those of other scholars. Chapter 5 Conclusion, summarizing the findings and shortcomings of this study.
1. 引言
量词作为汉藏语系的典型特征之一，不但是汉语在语法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二语学习者在学习汉语的难点之一。在英汉两种语言体系中，面状量词以其特别的特征，成为语言学习与教学的重要内容。尤其在描述具有平面延展性特征的事物时，汉语通过丰富的面状量词(如“张、页、片、层、幅”)实现对物体形状、功能及认知范畴进行精细分类。相比之下，英语虽然没有严格对应的量词系统，但通过“量词结构”(a + noun of + noun，如a sheet of paper)表达类似概念。这种语言类型学的显著差异，使得母语为英语学习者在习得汉语面状量词时，经常因为母语负迁移、认知不足及教学引导不足而产生系统性偏误，影响语言表达的准确性与交际流畅。近年来，随着汉语国际教育的火热发展，量词习得研究逐渐成为二语习得热点。现有成果多集中于通用量词(如“个”“种”)的泛化偏误或语义分类，而对面状量词这一子类的研究仍显不足。其中语义范畴的容易导致跨语言失误。因此，系统对比英汉面状量词的语义概念，揭示偏误类型，对优化教学策略具有重要理论与实践意义。其是页边距，由于期刊在后期制作过程中需要在页眉、页脚添加各种信息，所以所有论文务必确保现有的页边距不被修改，页面空白不被占用。
2. 研究现状
2.1. 理论基础
对比分析理论兴起于20世纪中叶，以行为主义心理学和结构主义语言学为基础，其核心观点认为，第二语言学习过程中出现的困难和错误，主要源于母语与目的语之间的差异。对比分析理论可分为“强势说”和“弱势说”。其中“强势说”认为，母语和目的语之间的差异一定会导致学习困难和错误，通过对比分析可以完全预测学习者产生的偏误，而“弱势说”相对温和，它并不认为所有差异都会导致错误，而强调需要结合实际学习情况进行判断。在实际应用中，对比分析理论常被用于设计某个教学大纲、编写某些教材以及安排某些教学内容，例如在英汉面状量词的教学中，通过对比两种语言中面状量词在语义、语法，文化方面的差异，教师可以有针对性地进行讲解，帮助学生避免因母语迁移而产生的偏误。
偏误分析理论是在对比分析理论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在20世纪60年代末至70年代初逐渐形成。该理论突破对比分析理论仅从预测偏误单一的局限，而更加关注学习者在实际生活中运用语言而出现的错误。偏误分析理论将偏误分为不同类型，常见的分类包括因母语负迁移导致的偏误、由目的语规则过度泛化、简化等引起的偏误、文化迁移偏误等。在英汉面状量词的研究中，偏误分析可以帮助我们深入了解学习者在使用面状量词时具体出现了哪些错误，如遗漏、误用、过度泛化等，然后探究这些错误产生的原因，从而制定更有效的教学对策与教学方法。
2.2. 文献综述
2.2.1. 面状量词的界定与分类
国外学者对量词进行分析，Foley (1997: 235-236)对量词所反映的事物形状进行了维度分析。他认为，在印度尼西亚语和泰语等语言中，量词所反映的事物形状主要表现为三个维度：一维、二维和三维。一维上是指扩展的长方形状事物量词、二维上是平面上扁形状事物量词、三维上立体的圆形状量词[1]。而Keith Allan (1977)从量词的语义特征出发，根据量词的不同特征将其分为“物质、形状、硬度、大小、处所、配置、度量”七大类。国内在80年代也有学者开始从量词的形状特征关注量词的研究[2]。陈望道先生(1980)把量词分为六大类，依据事物模样，事物项目，事物依附器物，包装，群体进行划分[3]。杜艳(2006)在以“张、面、片、幅”为研究对象，他基于认知语义学理论框架，运用隐喻和转喻理论对四者的语义特征，发展脉络及延伸机制展开系统分析。研究发现，面状量词语义的拓展根植于人类对平面功能的认知差异[4]。李昌林(2019)聚焦于“片，面，张，幅”四个高频量词，提出分阶段教学和认知模型相结合的教学法[5]。林琳(2014)从认知语言学视角出发，以量词“层”为研究对象，探讨其语义扩展方面的隐喻部分。研究发现，“层”的源于物体分层而叠加的物理属性(如“一层灰”)，后通过隐喻扩展到一个抽象概念(如“一层阻碍”) [6]。钱晓玲对来华留学生提出了偏误分析和教学建议。对量词的偏误分析有一定的指导作用[7]。
2.2.2. 面状量词的偏误研究
在汉语面状量词的研究领域，早期探索始于对特定母语背景学习者的偏误分析。唐海琴(2004)和王涵(2019)以泰语母语者为研究对象，通过实证调查发现泰国学生在习得“片、张、面”时存在显著偏误，她的研究第一次提出分阶段教学法、中泰量词对比分析及在语境教学相结合的策略，针对性教学提供初步框架[8] [9]。2017年成为该领域研究的重要节点。王瑶(2022)主要是从HSK词汇大纲中进行形状量词的偏误分析以及对策研究[10]。杨铭(2017)在《现代汉语量词词典》筛选出“张、片、幅、面、块、层”等13个典型面状量词，然后系统研究语义特征和句法功能[11]。余佳炯(2019)聚焦“张，面，片，幅”四个平面量词，结合HSK动态作文语料库数据，归纳了留学生常见偏误类型，包括语义泛化，如“一张雪”(正确应为“一层雪”)，源于母语负迁移。近义混淆，如“一面画”(正确为“一幅画”)，因未区分“面”的正面功能与“幅”的艺术完整性导致产生偏误[12]。张锐(2017)基于语料库对“片，张，面”展开系统整理，提出“分阶段分水平教学”理念，特别强调了教师需关注留学生的在近义量词上误用的问题，首次将语义辨析纳入教学对策体系[13]。2019年研究重心转向教学体系建构，张宇硕(2022)的研究实现突破，其将偏误类型细分为五大门类，归纳四大致误成因，并创新性的运用隐喻理论去构建认知教学模式，然后提出通过意象图式来帮助学习者形成系统的面状量词认知体系，这为解决近义量词混淆问题提供了新思路[14]。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研究即使围绕面状量词展开，但早期多依附于“形状量词”的上位概念框架，直到近年才逐步聚焦于面状量词这一下位范畴。现有成果已从单纯的偏误描述走向“偏误分析–理论解释–教学应用”的完整闭环，研究对象多集中于形状量词上位范畴，对面状下位子类缺乏深度研究与解构。
3. 研究设计
3.1. 研究问题
1) 英汉面状量词在语法功能上存在何种系统性的差异？
2) 这种差异如何导致学习者在面状量词中出现偏误？
3) 存在哪些典型偏误，是否与学习阶段有关？
3.2. 研究对象
本研究面对英汉面状量词产生的系统性偏误现象，重点考察张，片，幅与sheet, piece, layer等典型面状量词。基于BCC汉语语料库和SKELL英语语料库的平行语料对比，发现学习者存在的偏误类型。
3.3. 研究工具
通过SKELL检索“sheet/piece/layer + of”的高频搭配，结合BCC语料库“张/片/幅 + 名词”的搭配进行汉英面状量词的数据分析。
4. 结果与讨论
4.1. 偏误分析
基于SKELL和BCC语料库的英汉面状量词偏误数据分析显示，见表1，学习者在二维量词使用中存在系统性偏误，具体表现为以下三个维度。
Table 1. The dimension of systematic bias in the use of two-dimensional quantifiers
表1. 二维量词使用中存在系统性偏误维度
偏误类型 |
高频误用 |
主要成因 |
维度误判 |
“张”误用“piece”→“块” |
母语量词系统差异 |
属性泛化 |
“片”误用“layer”→“层” |
隐喻产生偏差 |
语义缺失 |
“幅”误用“sheet”→“张” |
艺术类量词缺失 |
首先，英语学习者二维量词误用为三维量词的比例达43.7%，例如将“一片云”误译为“一层云”(a layer of cloud)。这与英语“layer”强调垂直叠加的语义特征相关，而汉语“片”则侧重平面覆盖属性。其次，“sheet”的误用率高达61.2%，常将其泛化为“piece”或“page”，如将“一张纸”直译为“a piece of paper”，而忽视“sheet”的纤薄和平整语义限制。BCC语料库对比显示，英语“sheet”多用于金属、帆布等硬平面物(如“a sheet of metal”)，而汉语“张”可搭配柔性物体(如“一张画”)，其语义包含的覆盖范围更广。最后，艺术类量词“幅”的偏误率(34.8%)显著高于其他量词，如误用“一张风景”替代“一幅风景画”。SKELL语料库检索表明，英语缺乏对应文化量词，学习者易受“piece”或“sheet”的碎片化语义影响，从而忽略“幅”的艺术和完整性特征。
4.2. 对比分析
以下基于SKELL和BCC语料库的实例，从语义对比维度，对“张、片、幅”的汉译英翻译策略进行系统性对比分析，见表2。
Table 2. A systematic comparative analysis of the translation strategies of “Zhang, Pian, Fu” from Chinese to English
表2. “张、片、幅”的汉译英翻译策略进行系统性对比分析
量词 |
英语对应策略 |
典例 |
张 |
“sheet”(平面) 零量化(名词属性) |
“一张纸”→a sheet of paper (SKELL频次：287) |
片 |
“slice”(切割薄片) “patch”(区域覆盖) “section”(抽象部分) |
“一片面包”→a slice of bread (SKELL频次：415) “一片草地”→a patch of grass (BCC频次：87) |
幅 |
“pair”(成对性) “set”(成套性) |
“一幅画”→a painting |
以下基于SKELL和BCC语料库的实例，从句法对比，对“张、片、幅”的汉译英翻译策略进行系统性对比分析，见表3。
Table 3. A systematic comparative analysis of the translation strategies of “Zhang, Pian, Fu” from Chinese to English
表3. 对“张、片、幅”的汉译英翻译策略进行系统性对比分析
量词 |
英语转换策略 |
典例 |
张 |
保留量词(sheet of) 名词独立 |
“一张纸”→a sheet of paper “一张床”→a bed |
片 |
转换量词(slice/patch) 介词结构量化 |
“一片薄云”→a wisp of thin cloud “一片土地”→a tract of land |
幅 |
显化功能(pair/set) 增补文化注释 |
“一幅眼镜”→a pair of glasses “一幅中药”→a dose of herbal medicine |
鉴此，在语义上，“张”属于刚性平面属性，汉语“张”以平面，延展，连续为核心特征，其英译需严格匹配物理属性。英语中优先使用“sheet”对应薄而刚性的平面物体(如“a sheet of paper”)，但对柔性物体(如布料)则需零量化处理(如“a cloth”)。语料库数据显示，SKELL中“sheet of paper”出现频次达287次，而误用“piece”的频率是其3.2倍，反映英语母语者对二维属性的认知偏差。“片”兼具薄，覆盖，部分的复杂语义，翻译时需根据语境切换策略：物理薄片(如面包、玻璃)用“slice”(SKELL高频搭配“a slice of bread”频次415次)；区域覆盖(如云、草地)用“patch”或“wisp”(如“a wisp of cloud”)；抽象部分(如土地、森林)用“tract”或“section”(如“a tract of land”)。BCC语料显示，61%的误译源于将“片”的平面覆盖属性误判为英语“layer”的垂直分层语义(如“a layer of grass”)。“幅”的艺术性，完整性的特征要求翻译时进行文化语义补偿：成对物品(如眼镜、手套)用“pair”(如“a pair of glasses”)；文化符号(如对联、书法)需增补注释(如“a pair of antithetical scrolls”)；功能套装(如棋具、盔甲)用“set”或“suit”(如“a suit of armor”)。HSK语料库中34.8%的偏误源于文化负载缺失，如将“一幅山水画”误译为“a sheet of landscape”，而正确译法需强调艺术完整性(“a landscape painting”)。
在句法上，汉语“量词 + 名词”结构在英语中常被简化为零量化形式(如“一张床→a bed”)，BCC语料库中零量化占比高达92%。仅当需强调物理属性时保留“sheet of”结构(如“a sheet of metal”)。汉语中“片”常与修饰语共现(如“一片薄云”)，英译时需通过介词结构或修饰性量词补偿信息，“幅”的翻译需打破汉语字面结构，重构为英语的功能性表达：成对性物品重构为“pair of”(如“a pair of gloves”)；文化符号增补同位语(如“a Chinese chess set (Xiangqi)”)；艺术类名词独立使用(如“a calligraphy work”)。此类重构策略在跨文化交际中信息流失率高达67%，凸显文化注释的必要性。
4.3. 讨论
面状量词作为形状量词的一个分支，在总结形状量词的偏误类型中，众多学者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维度分析总结。鲁健骥(1994)把偏误类型分为遗漏，误加，误代，错序四种。郭若丹(2020)在汉语形状量词习得偏误分析中总结为近义形状量词混淆，同音、近义词的误用，量词“个”的泛化，以及形状量词的遗漏这四个方面。通过英汉面状量词翻译策略对比分析，本研究发现面状量词产生的偏误区别于其他形状量词重点在于维度判断和文化意识，所以总结出产生的五大偏误类型第一，维度属性误判，体现在英语中“物体中心”思维对汉语中“维度导向”系统的负迁移。第二，空间属性混淆，体现在英语强调垂直叠加，而汉语“片”侧重水平延展，空间方向差异导致偏误。第三，文化语义的缺失，体现在英语缺乏对应文化量词，学习者未激活英汉的文化图式。第四，语义泛化过度，体现在英语仅20余个常用量词与汉语的精细分类产生冲突。第五，句法结构的负迁移，对英语零量化规则掌握不足(如“一张床→a bed”无需量词)。现有文献与本研究共同揭示了英汉面状量词偏误的多个动因，但母语类型、文化的互动作用仍需要进一步细化研究。
5. 结语
本研究借助SKELL和BCC语料库，分析了英语和汉语中“张、片、幅”这三个面状量词在翻译策略上的不同，以及学习者使用时的偏误类型。研究发现，学习者的常见错误有五类，比如弄错维度属性、混淆空间属性、缺少文化语义等。这些错误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英语和汉语的量词系统存在差异(例如英语更关注物体本身，汉语更注重维度)，另一方面是学习者跨文化隐喻能力不足。和以往研究相比，有些偏误很普遍，比如过度使用“piece”，这体现了语言学习中“简化策略”的共性；而不同母语背景的学习者在文化相关偏误上存在差异，比如英语母语者用错“幅”的情况比泰语学生更多，这说明文化差异会影响语义迁移。从理论上来说，研究通过分析语料，验证了原型范畴理论和概念隐喻理论能解释量词学习中的问题，揭示了二维量词偏误的多种原因；从实践上来说，建议通过图片对比、结合语境和增加文化注释来改进教学。由于个人能力和客观条件限制，研究还存在不足，比如理论分析不够深入、典型例子解析不够详细，未来会努力提升专业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