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G表现对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研究——基于有色金属A股上市公司数据

Research on the Impact of ESG Performance on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Enterprises—Based on the Data of A-Share Listed Companies of Non-Ferrous Metals

摘要: 以2012~2022年间沪深A股有色金属上市企业为实证对象，系统探究ESG表现对其高质量发展水平的作用效果与影响路径。本研究选取17个表征指标构建了有色金属企业高质量发展综合指数，完善了有色金属企业高质量发展水平的评价指标体系。研究发现，有色金属企业卓越的ESG表现能够对其高质量发展水平产生显著的正向驱动作用。机制研究表明，有色金属企业ESG表现主要通过缓解融资约束和增强绿色技术创新能力两条关键渠道推动高质量发展。异质性分析表明，ESG的赋能效果在规模较小和非国有性质的企业中更为突出。

Abstract: Using non-ferrous metal companies listed on the Shanghai and Shenzhen A-share markets from 2012 to 2022 as empirical subjects, this study systematically investigates the role and impact pathways of ESG performance on their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levels. By selecting 17 representative indicators, we constructed a comprehensive index for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in non-ferrous metal enterprises, thereby refining the evaluation framework for assessing their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levels. Findings reveal that outstanding ESG performance significantly drives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non-ferrous metal enterprises. Mechanism analysis indicates that ESG performance primarily advances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through two key channels: alleviating financing constraints and enhancing green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capabilities. Heterogeneity analysis reveals that ESG’s enabling effects are more pronounced in smaller-scale and non-state-owned enterprises.

1. 研究背景

党的二十大报告将高质量发展确立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1]。要实现这一目标，推动经济发展的绿色低碳转型是内在要求[2]，这也正是我国在绿色发展理念下制定“双碳”战略的深层逻辑[3]。作为制造业的关键基础材料，有色金属被广泛应用于航空航天、新能源、交通、建筑、电力等国民经济的核心领域，对国家经济建设与工业发展起着关键作用[4]。为推动绿色低碳转型，国务院近期出台了《有色金属行业碳达峰实施方案》，旨在指导有色金属行业企业系统性地开展碳达峰工作。该方案设定明确目标，力争在2025年率先实现碳达峰，到2040年力争减碳40%，其达峰时间较国家整体目标提前五年，这一安排标志着有色金属行业将成为全国碳达峰行动的先行领域。在此背景下，研究如何促进有色金属行业低碳化、绿色化、可持续化发展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现实必要性。

然而，有色金属行业是典型的能源密集型、温室气体高排放行业[5]，有色金属的冶炼和加工伴随着高能耗[6]，其生产过程产生的重金属污染具有破坏生态环境、损害工作人员身体健康的风险[7]。ESG作为三方评价体系，以环境保护、社会责任、公司治理为核心，将企业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有机结合[8]，是一种兼顾生态和谐、各方利益平衡及经济发展的需求的可持续协调发展价值观[5]。企业践行ESG理念，符合“低碳”和可持续发展的要求[6]。各微观主体中的企业可通过践行ESG理念实现绿色化、可持续化的高质量发展目标[9]。有色金属行业具有高污染、高能耗、高风险等特征，ESG理念可精准改善并疏通其发展的痛难点，同时作为经济支柱，其绿色转型不仅紧迫，也为检验ESG理论的有效性提供了独特且极具代表性的研究场域。

现有研究表明，ESG理念与企业高质量发展具有内在的一致性[7]。ESG理念从环境、社会、公司治理等三个维度度量公司发展的效益与质量，具有追求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统一的内在要求[10]，代表了企业的可持续发展能力[11]。高质量的ESG信息披露有利于企业树立良好形象，打造信誉口碑，从而提高投资效率以及降低经营风险[12]。此外，提高ESG表现能够促进绿色技术创新、提升企业创新水平[13]，促进企业可持续发展[14]。关于推动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因素，有研究证实，通过缓解融资约束、增加研发投入与提升供应链稳定性，能对企业高质量发展产生积极的助推作用[15]。在绿色低碳政策的导向下，有色金属企业的资金获取难度与绿色技术研发能力构成了制约企业迈向可持续未来的关键瓶颈。而提升环境、社会及公司治理绩效有助于企业拓宽融资渠道、激发绿色创新活力，进而推动其向高质量增长模式转型。

现有关于ESG经济后果的研究多聚焦于对企业价值、融资成本或财务绩效的宽泛探讨，缺乏针对特定高风险高污染行业的深度情境化分析。尤其对于有色金属这类正处于“双碳”目标压力与战略机遇关键节点的行业，ESG实践能否以及如何有效驱动其实现真正的高质量发展，其内在机制和行业特异性尚未得到充分阐释。本研究正是致力于填补这一缺口，将ESG理论研究锚定于有色金属这一具有极端典型性的行业场景中，考察ESG在应对行业特有挑战。

基于上述梳理，本研究可能的贡献如下：① 在借鉴以往文献的基础上开创性构建了有色金属企业高质量发展的考核评价体系。本研究在新发展理念的框架下利用熵权法构建有色金属企业高质量发展综合测度指标(HQD)，为评估有色金属高质量发展水平提供参考标准。② 丰富了ESG表现对企业长期价值影响的研究。通过实证检验ESG对高质量发展的影响，而不仅仅是短期财务绩效，将ESG的经济后果研究推向更深刻的可持续发展维度。③ 拓展了企业高质量发展的相关影响因素研究。践行ESG可从环境、社会、公司治理等全维度提升企业发展的质量与效益，为企业高质量发展提供路径。④ 强化了ESG研究的行业情境深度。本文不仅有望为行业绿色转型提供具体路径参考，更旨在深化理解ESG驱动高质量发展的行业特定机制与边界条件，为推进ESG理论发展与行业实践做出贡献。

2.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2.1. ESG表现与有色金属企业高质量发展

已有文献研究得出，企业的ESG表现越好越有利于促进企业的高质量发展[9] [16] [17]。有色金属行业存在着污染环境、破坏生态、危害人体健康等经营风险，同时还面临着绿色技术难关。ESG理念注重培养企业的可持续发展能力，可以从环境、社会、公司治理三个维度来解决有色金属行业面临的生态、社会以及技术等难题，助力企业实现高质量发展。

首先，从环境维度来看，一方面，有色金属行业是高能耗行业[6]，绿色可持续发展的理念要求有色金属行业降低能耗[18]，企业通过提升单位能源利用效率，如降低电解铝单位能耗，可削减运营成本从而实现降本增效。另一方面，有色金属行业是高污染行业[7]，环境保护理念要求有色金属企业积极承担环境责任，采用环境友好型技术去预防和治理污染[19]。根据信号传递理论，通过披露企业保护环境的ESG表现，将企业的绿色发展的经营信息传递给社会公众与投资者，使其更好地了解和评估公司资产的可持续性[20]，从而显著提升投资者对资产可持续性的评估信心，获得更优融资条件、如绿色信贷利率优惠，形成“环保投入–声誉积累–融资便利”的良性循环。

其次，从社会维度来看，根据利益相关者理论，企业平衡各相关方的利益有利于企业发展[21]。一方面，有色金属企业的生产环境具有高危性，员工在现场作业时易受到化学伤害、高温灼烧、物体撞击而威胁人身安全。企业通过投入安全保障设施与完善健康福利体系，提升员工忠诚度与生产效率，减少生产中断风险。另一方面，有色金属冶炼过程中的重金属伴生物会危害周围社区居民的健康[7]，企业采用绿色生产技术防治重金属污染、保障周围居民的健康，营造良好的社区关系，赢得社会公众的支持与信任，可帮助企业抵御危机[22]。有色金属企业通过内外部关系建设平衡多元利益相关方诉求，降低系统性运营风险，使社会责任成为供应链韧性与财务稳健性的重要支撑。

最后，从公司治理维度来看，有色金属企业存在着内部控制与风险管理较弱、组织结构不合理、信息传递不对称等内部问题。根据委托代理理论，现代企业所有权与控制权分离，代理人秉持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原则[23]，付出企业的资源成本来完善公司治理的意愿低，这种短期主义倾向不利于企业可持续发展。ESG理念中的公司治理维度通过制度化架构将ESG理念深度嵌入企业战略内核，从根本上协调短期利益与长期可持续发展的矛盾。针对所有权与控制权分离引发的代理问题，企业通过构建ESG治理体系，将ESG指标纳入高管考核等约束决策偏差，引导资源向绿色创新领域配置。同时，通过完善内部控制与风险管控制度，提升运营透明度与信息披露可信度，降低投资者因信息不对称要求的风险溢价，从而优化资本成本。有色金属企业公司治理升级不仅补全了组织结构短板，更通过制度保障将环境与社会维度的实践转化为可追溯、可验证的长期价值。基于此，本研究提出核心假设：

假设1：有色金属企业卓越的ESG表现，能够对其高质量发展水平产生显著的正向驱动作用。

2.2. ESG表现、融资约束与有色金属企业高质量发展

归纳已有文献可得，企业加强ESG实践能够通过缓解融资约束的机制显著推动企业的高质量[24]-[26]。由于金融机构风险管控，现有的金融市场存在着融资难的问题，许多企业因无法获得融资而限制了成长。有色金属企业属于资本密集型企业，在其生产过程中需要大量资本的投入以维持机械设备的运转，因此缓解融资约束对于有色金属行业的发展至关重要。一方面，ESG信息的披露可以缓解融资市场的信息不对称问题，将利好的企业信息释放给投资机构，树立正面的企业形象吸引投资，研究表明投资者更愿意将资金投向ESG表现较好的企业[12]。另一方面，《实施方案》鼓励金融机构支持有色金属企业可持续发展。ESG投资基金、绿色信贷、绿色债券等绿色金融产品快速发展，企业卓越的ESG表现不仅有助于提升企业在绿色金融领域的信用，更能实质性拓宽融资渠道并降低资金成本，有利于缓解企业绿色融资约束[24]。融资约束的缓解为有色金属企业注入了关键的转型动能，企业得以将资金精准投向高端装备置换、核心技术研发及专业人才引进等核心环节，推动自身高质高效发展。由此，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2：卓越的ESG表现有助于有色金属企业缓解融资约束，从而提升企业高质量发展水平。

2.3. ESG表现、绿色技术创新与有色金属企业高质量发展

归纳已有文献可得，ESG绩效在推动绿色技术创新能力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26]，通过绿色技术创新的介导作用可促进高质量企业发展[27]。有色金属企业在进行开采冶炼的过程中能耗大、会产生大量污水、废气、重金属污染物，严重威胁生态环境与员工健康。《实施方案》提出推动有色金属行业绿色低碳发展，需要充分发挥绿色低碳领域科技创新的支撑与引领作用。一方面，企业为响应环境与社会责任要求，会主动贯彻绿色理念，增加研发投入，致力于绿色工艺创新，从而有效降低能耗、减少污染排放，在保护了生态环境与员工健康的同时提高资源利用效率，促进企业经济效率增长，增强企业的绿色可持续发展能力[28]。另一方面，ESG通过优化公司治理，能够有效缓解委托代理矛盾，抑制管理短视，促使企业为长远发展持续投入绿色技术研发，积极引进人才与外部技术，加快产品升级与品质提升，以技术优势开拓市场，助力企业实现绿色、协调、高质量的发展目标。由此，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3：卓越的ESG表现有助于有色金属企业提升绿色技术创新能力，从而提升企业高质量发展水平。

3. 研究设计

3.1. 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截至2024年1月，在国泰安数据库中根据申银万国行业分类2021修订版选取的有色金属行业中，在沪深两市A股主板上市的有色金属上市公司有140家，剔除数据缺失严重、2017年及其以后上市的公司、ST公司、*ST公司，最后得到92家有色金属上市公司作为研究对象。本文上市公司财务与治理数据主要取自国泰安(CSMAR)数据库，ESG评级数据则采纳了国内评级机构华证与国际数据服务商彭博的评估结果。

3.2. 模型设定

基于研究目标，为实证分析有色金属企业ESG表现对其高质量发展水平的影响，本文设立基准回归模型如下：

${\text{HQD}}_{it}={\beta }_0+{\beta }_1{\text{ESG}}_{it}+{\beta }_j{\text{Controls}}_{it}+{\lambda }_i+{\text{U}}_t+{\epsilon }_{it}$ (1)

${\text{TFP}}_{it}={\beta }_0+{\beta }_1{\text{ESG}}_{it}+{\beta }_j{\text{Controls}}_{it}+{\lambda }_i+{\text{U}}_t+{\epsilon }_{it}$ (2)

被解释变量为企业高质量发展综合指数($\text{HQD}$ )与企业全要素生产率($\text{TFP}$ )，其中，$\text{HQD}$ 采用熵权法构建；核心解释变量为华证ESG评级($\text{ESG}$ )，模型同时控制了其他变量(${\text{Controls}}_{it}$ )，并纳入个体固定效应(${\lambda }_i$ )与时间固定效应(${\mu }_t$ )，${\epsilon }_{it}$ 为随机误差项，模型的核心参数${\beta }_1$ 的估计结果，用于度量有色金属企业强化ESG表现对促进高质量发展水平的作用效应。

3.3. 变量说明

3.3.1. 被解释变量：企业高质量发展

为确保研究结论的稳健性，本文在指标选取上结合使用了基于全要素生产率的单一指标($\text{TFP}$ )，以及基于多维度构建的综合指数($\text{HQD}$ )，旨在相互印证，增强实证结果的可信度。

(1) 企业全要素生产率(TFP_LP)

现有研究普遍采用全要素生产率(TFP)作为核心代理变量。在具体测算方法上，OP法[29]和LP法[15]是两类常用的半参数估计方法。相较而言，LP法考虑的代理变量更多[7]，能够更好地缓解样本损耗所引起的内生性问题，从而使估计结果具有更高的精确度。基于此，本文在基准回归模型中选用基于LP法测算的全要素生产率(TFP_LP)作为衡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单一维度代理变量进行实证检验。

(2) 企业高质量发展综合指数(HQD)

参考韩一鸣等[15]、张涛[30]、马宗国等[31]、郭檬楠等[32]的做法，本研究深刻把握企业高质量发展内涵并结合有色金属的行业特征，从创新、绿色、高效、共享、开放等五大维度出发，构建包含15个二级指标及17个表征指标在内的有色金属企业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见表1)。

3.3.2. 核心解释变量：企业ESG表现(ESG)

参照韩一鸣等[15]的研究，本文选取华证ESG评级作为核心自变量的衡量依据，将评级结果由低至高(C-AAA)转换为1~9分的连续变量。企业的年度ESG评分由该年度四个季度的评级得分取算术平均值计算得出。

3.3.3. 中介变量：融资约束(WW、FC)和绿色技术创新(GTI)

融资约束参考Zhang等[25]与Whited等[33]采用的融资约束指标，本研究采用WW和FC指数来衡量企业的融资约束程度。绿色技术创新参考Wu等[27]的做法，本研究采用绿色专利数量来衡量企业的绿色技术创新能力。为了解决数据偏差的问题，GTI的衡量标准由企业绿色专利申请之和加1的对数确定。

3.3.4. 控制变量

为确保研究的准确性，本研究参考现有文献、在模型中加入了可能会对企业高质量发展产生影响的控制变量，包括：企业年龄(Age)、资产负债率(Lev)、固定资产比例(Fix)、经营活动现金净流量(CF)、托宾Q值(Tob)、独立董事占比(Ind)、股权制衡度(Bal)。上述主要变量定义见表2。

Table 1. A measurement index system for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non-ferrous metal enterprises

表1. 有色金属企业高质量发展测度指标体系

目标层	子目标	二级指标	表征指标
有色金属企业高质量发展	创新发展	研发投入强度	研发经费投入/主营业务收入
			研发部门员工人数/员工总数
		创新产出水平	发明专利申请数/研发经费投入
			企业专利申请对数
	绿色发展	排污强度	污染物排放量/总资产
		耗能强度	能源消耗量/总资产
		环保投资力度	环保投资/营业收入
		环保能力	是否通过IS014001认证
	高效发展	盈利效率	总资产净利润率(ROA)
		资产运转效率	总资产周转率
		库存运转效率	存货周转率
		人力资源效率	主营业务收入/员工总数
	共享发展	初次分配效率	应付职工薪酬/营业收入
		内部收入差距	管理层薪酬总额/应付职工薪酬
		社会共享水平	纳税总额/总资产
			社会捐赠额
	开放发展	国际盈利能力	海外业务收入/营业收入

Table 2. Definitions of each variable

表2. 各变量定义

类型	名称	符号	定义
被解释变量	企业高质量发展综合指数	HQD	熵权法构建
	企业全要素生产率	TFP_LP	LP法计算的企业全要素生产率
核心解释变量	企业ESG表现	ESG	华证ESG季度评级赋值1~9分，取平均
控制变量	企业年龄	Age	ln(当年 − 企业上市年份 + 1)
	资产负债率	Lev	负债总计/资产总计
	固定资产比例	Fix	固定资产净额/资产总计
	经营活动现金流	CF	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资产总计
	托宾Q值	Tob	公司的市场价值/资产重置成本
	独立董事占比	Ind	独立董事人数/董事会总人数
	股权制衡度	Bal	第二至五大股东持股比例/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
中介变量	融资约束	WW	WW指数
		FC	FC指数
	绿色技术创新	GTI	ln(绿色专利申请数之和 + 1)

4. 实证结果与分析

4.1. 描述性统计

本文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3)显示，被解释变量全要素生产率(TFP_LP)的最小值为5.019，最大值为11.46，均值为8.840，标准差为1.130，表明有色金属样本企业整体发展质量处于中等偏上水平，但不同企业在生产效率上存在较显著差距。核心解释变量华证ESG评级的最大值仅为7，均值为4.029，标准差为1.182，明显低于理论峰值9，说明有色金属行业ESG整体水平不高，且行业内部分化明显。这一结果印证了有色金属行业作为高能耗、高污染的资金密集型领域，虽已有部分企业通过ESG实践取得进展，但全行业仍面临转型深度不足、发展不均衡的挑战，亟需进一步强化环境治理与技术创新以提升整体可持续竞争力。

Table 3. Descriptive statistics table

表3. 描述性统计表

变量	样本量	均值	标准差	最小值	最大值
HQD	859	0.0674	0.0451	0.00274	0.349
TFP_LP	859	8.840	1.130	5.019	11.46
ESG	859	4.029	1.182	1	7
Size	859	22.70	1.325	16.12	26.45
CF	859	11.43	29.44	−31.14	286.8
Lev	859	0.475	0.394	0.0156	10.08
Age	859	7.606	0.00161	7.604	7.612
Tob	818	2.053	1.548	0.699	25.51
Ind	859	0.375	0.0538	0.250	0.667
Bal	859	0.631	0.527	0.0189	2.462

4.2. 基准模型回归结果

华证ESG与彭博ESG中E、S、G三个分维度对企业高质量发展HDQ和TFP_LP的基准回归结果见表4，回归加入了控制变量且控制了个体固定效应与时间固定效应。由(1)和(5)可得，ESG对HQD、TFP_LP皆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有色金属企业提升ESG实践能够有效促进高质量发展，从而验证假设H1成立。进一步从维度分解来看，环境(E)与社会(S)维度对HQD具有1%水平的显著正向作用，而治理(G)维度影响不显著；对TFP_LP而言，环境(E)维度在10%水平、治理(G)维度在5%水平显著为正，社会(S)维度则无显著影响。这一结果揭示，ESG对企业高质量发展的推动作用是通过差异性维度组合实现的，这深刻体现了有色金属行业作为高能耗、高污染资金密集型产业的特性：环境治理是生存底线，社会责任是运营保障，而公司治理是长效支撑，企业需依据自身禀赋动态调整ESG资源投入优先级，方能实现高质量发展最优路径。

Table 4. Baseline regression results

表4. 基准回归结果

	(1)	(2)	(3)	(4)	(5)	(6)	(7)	(8)
变量名	HQD	HQD	HQD	HQD	TFP_LP	TFP_LP	TFP_LP	TFP_LP
ESG	0.0109***				0.2617***
	(4.85)				(5.59)
E		0.0008***				0.0090*
		(3.92)				(1.74)
S			0.0012***				0.0144
			(2.74)				(1.62)
G				0.0002				0.0143**
				(0.50)				(2.28)
Controls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Constant	−6.4972	24.7531	9.6517	−0.1126	−676.86***	−439.7771	−596.72**	−195.05
	(−0.66)	(1.28)	(0.49)	(−0.00)	(−4.07)	(−1.29)	(−2.07)	(−0.52)
N	818	439	439	439	818	439	439	439
Adj-R^2	0.167	0.133	0.109	0.078	0.515	0.537	0.532	0.539
Year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Industry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注：*、**、***分别表示在1%、5%和10%的水平上显著，括号内为t值，下表同。

4.3. 稳健性检验

为提升本文核心结论的稳健性，本文采用了以下方式进行稳健性检验。

4.3.1. 替换被解释变量

本文参考韩一鸣[15]等和符加林等[34]的做法，将本文的核心被解释替换为用OP法计算的全要素生产率，由回归结果可得(见表5)，在加入控制变量回归前后，ESG皆对HQD、TFP_LP与TFP_OP在1%的水平显著为正。因此，本文的核心结论稳健可信。

Table 5. Replace the results of the explained variables

表5. 替换被解释变量结果

	(1)	(2)	(3)	(4)	(5)	(6)
变量名	HQD	HQD	TFP_LP	TFP_LP	TFP_OP	TFP_OP
ESG	0.0125***	0.0109***	0.4235***	0.2617***	0.3170***	0.1946***
	(5.80)	(4.85)	(7.56)	(5.59)	(6.47)	(4.54)
Controls		Yes		Yes		Yes
Constant	0.0170*	−6.4972	7.1344***	−676.86***	5.9745***	−820.92***
	(1.87)	(−0.66)	(30.23)	(−4.07)	(28.67)	(−5.60)
N	859	818	859	818	859	818
Adj-R^2	0.108	0.167	0.197	0.515	0.152	0.465
Year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Industry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4.3.2. 替换解释变量

本文参考Deng等[35]等的做法，将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华证ESG评级数据替换为彭博ESG (ESG1)数据(见表6)。由表6的(1)、(2)列可得，在加入控制变量回归前后，ESG1对HQD皆在1%的水平显著为正。由(3)、(4)列可得，在未加入控制变量回归时，ESG1对TFP_LP在1%的水平显著为正；加入控制变量回归后，ESG1对TFP_LP在5%的水平显著为正。本文的核心结论仍然稳健。

Table 6. Replace explanatory variable results

表6. 替换解释变量结果

	(1)	(2)	(3)	(4)
变量名	HQD	HQD	TFP_LP	TFP_LP
ESG1	0.0010***	0.0013***	0.0422***	0.0226**
	(4.02)	(3.02)	(5.86)	(2.34)
Controls		Yes		Yes
Constant	0.0449***	36.9753	7.86***	−43.18
	(4.70)	(1.32)	(29.31)	(−0.10)
N	452	439	452	439
Adj-R^2	0.069	0.124	0.216	0.548
Year	Yes	Yes	Yes	Yes
Industry	Yes	Yes	Yes	Yes

4.3.3. 工具变量法

前文验证了有色金属企业ESG表现对企业高质量发展的正向作用，然而企业的高质量发展同时有可能会反作用于企业的ESG实践，具有良好经济效益的企业同时也会更加注重提升企业的ESG表现，因此ESG表现对企业高质量发展之间可能存在双向因果的内生性问题。为了消除逆向因果的内生性问题与缓解样本选择所产生的偏差，本文参考Ge等[7]、符加林等[34]的做法，将核心解释变量ESG与控制变量滞后一期后对TFP进行回归(见表7)。在加入控制变量回归前后，滞后一阶的ESG与HQD、TFP皆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这表明不存在互为因果的内生性问题，本文的核心结论稳健。

Table 7. First-order lag regression results

表7. 滞后一阶回归结果

	(1)	(2)	(3)	(4)
变量名	HQD	HQD	TFP_LP	TFP_LP
L.ESG	0.0122***	0.0100***	0.4011***	0.2530***
	(5.61)	(4.53)	(6.76)	(4.86)
L.Controls		Yes		Yes
Constant	0.0186**	−11.2007	7.2718***	−975.29***
	(2.07)	(−1.02)	(29.24)	(−5.36)
N	767	726	767	726
Adj-R^2	0.098	0.160	0.170	078
Year	Yes	Yes	Yes	Yes
Industry	Yes	Yes	Yes	Yes

4.4. 机制检验

前文已经证实并通过多种方式检验过有色金属企业ESG表现对其高质量发展存在正向促进作用，接下来，本文将进一步探究有色金属企业ESG表现促进其高质量发展的中介机制。中介机制检验参考江艇[36]的做法，构造模型如下：

${\text{M}}_{it}={\theta }_0+{\theta }_1{\text{ESG}}_{it}+{\theta }_j\text{Controls}+{\lambda }_i+{\text{U}}_t+{\epsilon }_{it}$ (3)

其中，被解释变量${\text{M}}_{it}$ 为作用渠道的机制变量，其余变量与基准回归模型相同。

4.4.1. 融资约束机制检验

融资约束机制检验结果(见表8)显示，ESG与WW指数、FC指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上述结果验证了“卓越的ESG表现有助于有色金属企业缓解融资约束，从而提升企业高质量发展水平”的研究假设(H2)成立。从细分维度看，E、S与WW指数、FC指数皆在1%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而G与WW指数在10%的水平上显著为负、与FC指数未呈现显著关联。对比各维度影响力可知，环境与社会责任方面的表现在缓解企业融资约束中扮演了更为关键的角色。这一差异背后源于有色金属作为高污染、高能耗的资本密集型行业，其环境表现直接关乎合规风险与生态成本，社会责任表现直接影响综合融资能力，而治理维度虽能改善内部决策效率，但其作用更多通过长期战略稳定性体现，因此对FC的直接影响不显著。这印证了有色金属行业绿色转型阶段，外部市场更优先关注其环境与社会风险化解能力。

Table 8. Results of the financing constraint mechanism test

表8. 融资约束机制检验结果

	(1)	(2)	(3)	(4)	(5)	(6)	(7)	(8)
变量名	WW	WW	WW	WW	FC	FC	FC	FC
ESG	−0.0152***				−0.0362***
	(−3.83)				(−3.42)
E		−0.0007***				−0.0033***
		(−3.19)				(−4.64)
S			−0.0014***				−0.0053***
			(−3.32)				(−3.30)
G				−0.0007*				−0.0018
				(−1.84)				(−1.34)
Controls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Constant	5.2827	3.8340	12.5058	4.4235	−49.809	−119.2*	−63.14	−59.14
	(0.33)	(0.21)	(0.74)	(0.20)	(−1.07)	(−1.78)	(−0.98)	(−0.92)
N	747	422	422	422	813	436	436	436
Adj-R^2	0.325	0.479	0.478	0.467	0.506	0.571	0.558	0.540
Year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Industry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4.4.2. 绿色技术创新机制检验

绿色技术创新机制检验结果(见表9)显示：ESG与GTI在1%水平上显著正相关。以上结果共同支持了“卓越的ESG表现有助于有色金属企业提升绿色技术创新能力，从而提升企业高质量发展水平”的路径，假设H3得以成立。进一步细分维度后，E在5%水平上显著正向影响GTI，而S与G均在1%水平上显著促进GTI。其中社会与治理维度表现出比环境维度更强的推动作用，这反映了在资本密集、高排放的有色金属行业，环境绩效改善往往依赖高昂的固定资产投入与技术改造，其成本回收周期长，导致短期财务约束较大；而社会与治理维度更能直接提升组织效能与创新意愿，为绿色技术研发提供内部动力和外部信任基础。

Table 9.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mechanism test results

表9. 绿色技术创新机制检验结果

	(1)	(2)	(3)	(4)
变量名	GTI	GTI	GTI	GTI
ESG	0.0702***
	(2.77)
E		0.0092**
		(2.25)
S			0.0254***
			(3.27)
G				0.0144***
				(2.83)
Controls	Yes	Yes	Yes	Yes
Constant	86.3835	417.0017	418.9666	658.687**
	(0.58)	(1.40)	(1.61)	(2.11)
N	818	439	439	439
Adj-R^2	0.235	0.239	0.259	0.242
Year	Yes	Yes	Yes	Yes
Industry	Yes	Yes	Yes	Yes

4.5. 异质性检验

4.5.1. 企业规模异质性检验

ESG表现对有色金属企业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在规模较小的企业中可能更为显著，这源于不同规模企业的资源禀赋与约束差异。大规模企业凭借其资源禀赋优势，在融资与创新方面基础较好；而小规模企业常面临更紧的融资约束和更迫切的转型压力。因此，当小规模企业践行ESG时，其良好的环境、社会与治理表现能更有效地向市场传递合规与可持续发展信号，有助于突破资源瓶颈，尤其在获取绿色金融支持、推动绿色技术研发方面产生更高的边际效益，从而对其高质量发展形成更强驱动。为验证这一判断，本研究借鉴Deng等[35]的方法，以企业总资产的自然对数度量企业规模，并依据样本均值将企业划分为大规模组与小规模组(见表10)。从分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虽然四组样本的回归结果均为在1%的水平显著为正，但小规模企业组的系数明显高于大规模企业组。这一差异在统计和经济意义上均表明，提升ESG表现对小规模企业高质量发展的促进强度更大，凸显了ESG实践在助力弱势企业突破发展瓶颈、实现可持续追赶方面的关键价值。

4.5.2. 产权性质异质性检验

在中国制度背景下，ESG表现对有色金属企业高质量发展的驱动作用存在显著产权异质性。国有企业因需承担政策合规任务及就业稳定等“隐性”社会责任，其ESG投入的边际效益可能被多元目标稀释；而非国有企业的ESG实践更侧重于突破融资约束、获取市场竞争优势，每一单位ESG建设往往能产生更显著的战略价值。制度压力、目标多元性与市场竞争共同导致ESG对非国有企业发展的驱动效应更为突出。为检验这一异质性效应，本研究参考Deng等[35]的做法，依据企业产权性质设置虚拟变量(国有企业 = 1，非国有企业 = 0)，在模型(1)的基础上进行分组回归，并检验组间系数差异(见表10)。实证结果显示：ESG对HQD回归中，非国有企业组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而国有企业组在5%水平上显著为正；ESG对TFP_LP回归中，两组虽均在1%水平显著为正，但非国有企业组的系数0.2419明显高于国有企业组0.2112。两组回归结果的差异表明对于资源约束更为紧迫的非国有有色金属企业，卓越的ESG表现能够产生更为强劲的高质量发展驱动力。因此，推动非国有企业深化ESG整合，对提升行业整体可持续发展水平具有关键意义。

Table 10. Heterogeneity test results

表10. 异质性检验结果

	大规模企业		小规模企业		国有企业		非国有企业
	(1)	(2)	(3)	(4)	(5)	(6)	(7)	(8)
变量名	HQD	TFP_LP	HQD	TFP_LP	HQD	TFP_LP	HQD	TFP_LP
ESG	0.0067***	0.1481***	0.0127***	0.2242***	0.0053**	0.2112***	0.0132***	0.2419***
	(3.24)	(4.64)	(7.66)	(6.87)	(2.28)	(5.25)	(8.56)	(7.82)
Controls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Constant	7.7534	−481.1***	−7.3997	−374.14**	17.5518	−526.75**	−11.8617	−888.91***
	(0.71)	(−2.86)	(−0.83)	(−2.13)	(1.47)	(−2.53)	(−1.39)	(−5.17)
N	421	421	397	397	354	354	455	455
Adj-R^2	0.077	0.398	0.239	0.307	0.114	0.505	0.285	0.460
Year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Industry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5. 结语

本研究选取中国2012~2022年中国沪深A股有色金属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实证检验了有色金属企业的ESG表现对其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效应、作用机制及情境异质性。研究发现：① 有色金属企业卓越的ESG表现能够对其高质量发展水平产生显著的正向驱动作用。② 机制研究表明，有色金属企业ESG表现主要通过缓解融资约束和增强绿色技术创新能力两条关键渠道推动高质量发展。③ 异质性分析表明，ESG的赋能效果在规模较小和非国有性质的企业中更为突出。

在理论启示层面，本研究深化了利益相关者理论与信号传递理论在转型经济与重污染行业背景下的内涵。一方面，研究结果表明，在转型经济背景下，企业唯有将外部性内部化，协调多方利益，方能实现可持续增长。另一方面，验证信号理论在环境规制强化情境下的解释力。这些发现拓展了经典理论在特定制度与行业语境中的边界条件与作用机制。

基于上述结论，本研究提出如下实践启示：① 有色金属企业应强化ESG理念融入战略核心，积极开展体系化实践。以紫金矿业为例，其在环境维度建设绿色矿山、推动清洁能源使用，在社会层面完善员工成长机制、投身慈善事业，在治理层面将双碳目标纳入考核体系，整体提升可持续发展能力。② 企业需着力通过降低融资约束、加大绿色技术研发以促进高质量发展。融资方面可借鉴江西铜业加强环保投入以提升信用评级、获取绿色金融支持；创新方面可参考广晟有色开发可再生能源技术、推广废旧金属循环利用工艺。③ 应发挥龙头企业的带动作用，鼓励如华友钴业参与行业标准制定、江西铜业构建绿色供应链、中铝股份深化社会责任实践，以标杆经验推动行业整体ESG水平提升。④ 政府需加强政策供给，在2024年行业协会发布ESG披露团体标准基础上，加快制定国家标准、明确披露要求，并提供财政补贴、税收优惠、园区集聚、产学研合作等系统性支持，构建有利于有色金属行业绿色转型的制度生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