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在中文里表经验用助词“过”,为了和表动作完成的“过”区分开来,通常将表经验的“过”称为“过2”,将表动作完成的“过”称为“过1”。而在日语里“经验”通常用シタコトガアル这种存在句1的形式来体现。由于两种语言用不同的语法形式来表达“经验”这一语法意义,因此在对译的时候会存在许多不一致的情况。如下例所示:
a) 我一头一头地想着我喂过的那群牛的模样,不知道它们当中是不是还有活着的。(中日)//自分が世話をした牛を一頭一頭思い出してみた。まだ生きているのだろうか。
b) バスケを少しでもかじったことのある方なら分かると思うが、ドリブルというのは低ければ低いほど、相手は取りにくいものだ。(中日)//稍有点儿篮球比赛知识的人都知道,运球的队员把球压得越低,对方队员就越不容易断球。
渡边昭太(2009)[1] 曾对中日语中表达“经验”的语法形式进行了详细的分析,认为两种语言在表达“经验”这一语法意义时之所以所采用不同的语法形式,是因为两种语言对“经验”这一概念的认知方式不一样。因此在具体的使用过程中会出现许多不对应的情况,例如与时间词的共现方面、在定语从句中的使用等等。我们通过对《中日对译语料库》中语言数据的分析发现,特别是在名词修饰节——既定语从句中使用的“过2”和シタコトガアル存在许多不对应的情况。因此,本文将在渡边(2009)[1] 的研究基础上,利用《中日对译语料库》的语言数据对定语从句中的“过2”和シタコトガアル进行分析,探讨两者的对应情况并分析差异产生的原因。
2. “过2”的翻译状况
我们通过对《中日对译语料库》中出现在定语从句中的“过2”进行调查2,得出了符合要求的例句223句3。在这223个例句当中,“过2”的翻译情况主要有四种:1) 将“过2”翻译成シタコトガアル,54句,占总数的24.2%;2) 将“过2”翻译成动词的スル/シタ形,117句,占52.5%;3) 将“过2”翻译成シテイル/シテイタ,23句,占10.3%;4) 不译,29句,占13%。
2.1. 将“过2”翻译成シタコトガアル的情况
从检索出来的例句中我们发现,定语从句中的“过2”在翻译成日语表示经验意义的シタコトガアル时大多为否定句,本次调查中发现了48句,占所有被翻译成シタコトガアル的句子总数的88.9%,占所有否定句总数(81句)的59.2%。
(1) 别看赵涛人不大,猴精猴精的,几十里矿区,几乎没有他不认识的人,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中日)//この趙涛、図体こそ大きくはないが非常にすばしこく、何十里もある炭鉱地区で彼の知らない人はほとんどいないと言っていいほどだ。彼が行ったことのない場所もなかった。
(2) 从来没有这样兴奋过的王晓燕摸着道静冰冷的手,看着她憔悴的脸,担忧地说……(中日)//これまでこんなに興奮したことのない王暁燕は、道静の氷のように冷めたい手をさすりながら、そのやつれはてた顔を見て、気づかわしそうにいうのだった。
当定语从句为肯定句形式时,“过2”大多被翻译成动词的スル或シタ的形式,被翻译成シタコトガアル的仅有6句,如下例:
(3) 娃娃们搬着指头算日子,一面回忆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就所有能想到的细节争论不休,譬如:上了刺刀的步枪是否还能放响?(中日)//子どもたちは指折り数えて待ち望みながら、前に見たことがある映画を思い出して、覚えている限り細部について言い合いをする。たとえば銃剣を付けた歩兵銃は発砲できるか。
(4) 钱府的大门正开着,阿Q便怯怯的躄进去。他一到里面,很吃了惊,只见假洋鬼子正站在院子的中央,一身乌黑的大约是洋衣,身上也挂着一块银桃子,手里是阿Q曾经领教过的棍子,已经留到一尺多长的辫子都拆开了披在肩背上,蓬头散发的像一个刘海仙。(中日)//銭家の表門がおりよく開いていたので、阿Qは恐る恐る忍びこんだ。はいってみて、びっくりした。ニセ毛唐が中庭のまん中に立っていて、まっ黒な、あれは多分洋服というものだろう、それを着て、さらにこれも桃の銀バッジを胸にぶら下げ、手には阿Qがお見舞いを受けたことのある、例のステッキを持っている。ようやく一尺余りに伸びた弁髪をザンバラに解いて肩の上まで垂らし、髪ふり乱した恰好は、まるで劉海仙人そっくりだ。
渡边(2009)[1] 曾指出,中文的“过2”出现在定语从句中时,被修饰的名词可以是有定的也可以是无定的,而日语的シタコトガアル如果要使用在定语从句中,则被修饰的名词必须为无定的。可是,从我们的调查结果中发现,即使是有定名词被带“过2”的VP修饰,也有被翻译成シタコトガアル的情况,如例句(2)。例句(2)中被带“过2”的VP修饰的名词为“王晓燕”这一人名,即为一个有定名词,在与此对应的日语译文中我们发现了シタコトガアル的使用。类似这样的句子在《中日对译语料库》中仅发现了一句,为了证实日语中是否还存在“シタコトガアル+有定名词”的情况,我们又对《新潮文库》中的数据进行了统计,发现了大量符合条件的句子。由于受调查时间所限未能统计出使用的具体频率,因此暂且列举几个例句进行说明。
(5) [いつかお話ししたことのある加藤君です。たのもしい男ですよ、ものすごくファイトがあるんです]藤沢久造は微笑をうかべながら加藤を迎えて、「ロッククライミングをやってみますか」といった。(新潮文库)
(6) お三輪の母親が勤めたことのあるあの石町の古い店も疾くの昔に無い。(新潮文库)
以上例句(5)中出现在シタコトガアル后的名词[加藤君]为表示人名的名词,因此为有定名词;出现在例句(6)后的名词[店]由于受指示词[あの]的修饰因而也成为了有定名词。
2.2. 将“过2”翻译成スル/シタ的情况
在“过2”的日译中,最多的是将“过2”翻译成日语动词的シタ或スル的形式,占了总数的52.5%。其中,将“过2”翻译成动词シタ形的有98句,翻译成スル形的有19句。如刘月华(1988)[2] 所说,“过2”“表示某一动作曾经发生或某一状态曾经存在,但在说话时该动作已不进行,该状态已不存在”(1988: 6),因此“过2”所表述的事件从时间上来说属于过去。在日语中表示过去的时间通常用动词的シタ形,因此在检索出来的例句中采用シタ形的句子占了83.8%。
(7) 就又想我们当年住过的那几眼旧石窑,不知现在还有没有。(中日)//当時住んだあの古い石造りの窰洞はまだあるだろうか。
(8) 我们去年呆过的那个车站好着哪。(中日)//去年行ったあの駅は良かったな。
但是我们观察到,在定语从句中即使是过去的事件,也有用スル的情况。如下述例句:
(9) 只有他说话的腔调,包含着一种老式的多礼和亲热,使倪藻不时想起他接触过的为数不多的梨园子弟来。(中日)//ただ彼の物言いには、一種古風な折り目正しさと人を逸らさない所があって、倪藻の知る京劇名門の子弟たちを彷彿させた。
金水敏(2000)[3] 曾对日语主从句中时态的使用做过一个总结,大致归纳如下:
1) 主句事件发生时间(以下简称“主句时间”)在说话时间之前:
a) 从句事件发生时间(以下简称“从句时间”)在主句时间之前:从句タ形主句タ形(以说话时间或主句时间为基准)
b) 从句时间在主句时间之后或同时:
① 从句タ形主句タ形(以说话时间为基准)
② 从句ル形主句タ形(以主句时间为基准)
2) 主句时间在说话时间之后或同时:
a) 主句时间在从句时间之前或同时:从句ル形主句ル形(以说话时间或主句时间为基准)
b) 主句时间在从句时间之后:
① 从句タ形主句ル形(以主句时间为基准)
② 从句ル形主句ル形(以说话时间为基准)
从检索出来的例句中我们发现大多数情况下定语从句中ル形或タ形的选择均符合此规律(如例7、8),即无论是以说话时间为基准还是主句时间为基准,若从句时间发生在主句时间之前,则从句一般采用タ形。但我们从以上例句中发现,有些情况下,即使从句时间发生在主句时间之前也有可能采用ル形(如例9)。对此,普遍的观点认为在日语的文学作品里,采用非过去时的形式来描述可以增加作品的生动性4。工藤真由美(1995)[5] 解释得比较详尽,她认为在小说等文学作品的叙述部分如果是具体的起到提示事件作用的,需要采用シタ的形式,而如果是非具体的、反复的事件的,由于具有解说等功能,则采用スル的形式(1995: 195)5。但本文所要探讨的并非从句中ル形和タ形的区别,因此对此问题不做分析。
2.3. 将“过2”翻译成シテイル/シテイタ的情况
将“过2”翻译成シテイル/シテイタ的句子并不多,只有23句。由于日语的シテイル/シテイタ主要表示持续体这一语法意义,且会根据动词种类的不同分别表示“动作持续”、“结果持续”、“单纯的状态持续”,因此在分析将“过2”翻译成シテイル/シテイタ形式的时候有必要根据动词的种类来分别探讨。如果按照工藤(1995)[5] 的动词分类来归纳整理,属于主体动作・客体变化动词的如例(10)、属于主体变化动词的如例(11)、属于主体动作动词的如例(12)、属于内在情态动词的如例(13)。
(10) 加上今年没耕过的生地多,搭牲口股子很不容易。(中日)//おまけに今年は、これまで遊ばしていた土地にも手をつけるから、家畜のある家と組むのも容易なこっちゃねえ。
(11) 如今我的三个弟弟都已结过婚了,他们的小家庭生活,似乎都很快乐。(中日)//今では、三人の弟はみな結婚している。それぞれの小さな家庭は、みな楽しくやっているらしい。
(12) 那三天里,单家大院里天翻地覆,罗汉大爷和伙计们浑身淋了酒,把老少掌柜盖过的被褥,穿过的衣服,铺过的炕席,锅碗瓢盆,针头线脑,杂七拉八,统统清出来,搬到场院里,泼上烧酒,点火焚烧,烧剩的余烬,掘深坑埋了。(中日)//その三日間、単家は上を下への大騒ぎだった。羅漢大爺と杜氏たちは全身に焼酎をかけ、死んだ主人たちの使っていた布団、衣服、オンドルのアンペラ、炊事用具、針と糸やがらくたの類まで残らずもみ干し場に持ち出して、焼酎をかけて燃やし、燃え残った灰は深い穴を掘って埋めてしまった。
(13) 你仍然相信你曾经相信过的一切吗?(中日)//むかし信じていたものを、今もそっくり信じているんですか。
根据工藤(1995)[5] 所述,主体动作・客体变化动词的シテイル形式主要表示动作的持续(主动面)或结果的持续(被动面)、主体变化动词的シテイル形式主要表示结果的持续、主体动作动词的シテイル形式主要表示动作的持续,而内部情态动词和静态动词由于シテイル―シタ的对立被减弱,因此一般情况下表示单纯状态的持续。虽然此种语法意义主要体现在主句中,在从句中有些情况下シテイル的语法意义会变得不明显,与シタ的对立会被弱化,但是也还是存在一定的区别。
然而将以上例句进行分析我们发现,“过2”在被翻译成シテイル/シテイタ形式的时候虽然工藤所分的各类动词都有可能被使用,但是这些动词都具有一个共性,即都有一个持续的“过程”。这个“过程”可以是动作的过程,如例句(12)中的[使う],也可以是结果的过程,如以上其余例句中的[遊ばす][結婚する][信じる]。我们认为,为了凸显这个“过程”,因此在译文中选择了使用动词シテイル/シテイタ形式而不是其他。
2.4. 不译的情况
我们将上述三种翻译情况以外的统一归纳为“不译”,具体有以下三种:1) 原文中带“过2”的动词出现在定语从句中,而译文中该动词出现在主句,如例(14);2) 译文中使用了名词的形式,如例(15);3) 将原文动词省略,如例(16)。
(14) 突然,我清醒过来,刚才那不是梦,不是梦,而是真正发生过的事……(中日)//急に頭がはっきりしてきた。夢じゃない、ほんとに何か恐ろしいことがあったんだ……
(15) 我想起妈妈临走时说过的话,越发为晓梦感到难过,我忍不住将晓梦的病告诉了维娜和谭静。(中日)//母の言いつけを思い出した私は、たまらなくなって維娜と譚静に本当のことを話した。
(16) 这使我不禁想起了在一本书里读过的一个民间故事。(中日)//私は知らず知らず、ある昔話を思いだした……
3. シタコトガアル的翻译状况
为了将“过2”的シタコトガアル翻译率与シタコトガアル的“过2”翻译率进行对比,我们又对同一语料库中的日语数据进行了统计,将定语从句中出现的シタコトガアル的中译情况进行了分析,检索出符合条件6的例句仅有50句,其中:译文中在定语从句部分出现“过2”的21句,占42%,如例(17),此种情况可以理解为完全对应;定语从句部分没出现“过2”但可以理解为“过2”被省略的句子有5句(如例18),占10%;译文中“过2”出现在主句谓语动词部分的有13句,占26%,如例(19);译文中采用了变译方式的句子有11句(如例20),占22%。在采用变异方式的译文中,若采用直异的方式来翻译原文中的シタコトガアル,这些句子中均可出现“过2”。因此可以认为,定语从句中的シタコトガアル一般情况下均可以与中文里表示经验的“过2”对应。
(17) これまでに味わったことのない痛覚は玉枝に不安をあたえた。(中日)//一种从末经历过的疼痛使玉枝颇感不安。
(18) なんだか生まれてこのかた一度も傷ついたことのない十三か十四の女の子みたいな顔してね。(中日)//就像生来从未受伤的十三四岁的孩子脸。
(19) しかし僕のまわりには[グレート∙ギャツビイ]を読んだことのある人間なんでいなかったし、読んでもいいと思いそうな人間すらいなかった。(中日)//但环视四周,竟无一个人读过《了不起的盖茨比》,甚至连想读的人都没有!
(20) 里子はしかし、生家のことをはなしたことで、珍しくしんみりしていた。ついぞ思いだしたことのない八条坊城の伊三郎のことを、どうして、こんなとき口にだしたのか、自分でも不思議なくらいだった。(中日)//里子谈了自己的家境和身世,意外地对慈念表示了亲切感情。从来也不去想的那个住在八条坊城的父亲伊三郎,为什么这时也脱口说了出来,里子连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例句(18)中的“从未受伤”可还原为(18')中的“从未受过伤”,因此我们认为此类译文中的“过2”是被省略了;例句(19)的译文中“过2”出现在了主句谓语动词后,但将它放在定语从句部分修饰名词也并非不可,如(19');例句(20)中的译文均采用了变译的形式,如类似例(20)中将[思い出したことのない]翻译成“从来也不去想”这样的情况。但如果用直译的方式翻译原文,“过2”也可以出现。
(18') なんだか生まれてこのかた一度も傷ついたことのない十三か十四の女の子みたいな顔してね。(中日)//就像生来从未受过伤的十三四岁的孩子脸。
(19') しかし僕のまわりには[グレート・ギャツビイ]を読んだことのある人間なんでいなかったし、読んでもいいと思いそうな人間すらいなかった。(中日)//但环视四周,不仅读过《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人没有,甚至连想读的人都没有!
(20') 里子はしかし、生家のことをはなしたことで、珍しくしんみりしていた。ついぞ思いだしたことのない八条坊城の伊三郎のことを、どうして、こんなとき口にだしたのか、自分でも不思議なくらいだった。//里子谈了自己的家境和身世,意外地对慈念表示了亲切感情。从来也没想起过的那个住在八条坊城的父亲伊三郎,为什么这时也脱口说了出来,里子连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如例句(18')~(20')所示,由于文学作品的特殊性,因此在译文里难免出现类似省略、调换语序、变译等情况,但并非“过2”不能被使用。造成这样的差异只是因为中日文学作品在行文习惯上存在不同而已。
4. 原因分析
从对这些数据的统计和分析中我们发现,将定语从句中的“过2”翻译成日语时,只有一部分情况可以翻译成同样表示经验意义的シタコトガアル;而将定语从句中的シタコトガアル翻译成中文时,一般情况下均可以翻译成同表经验意义的“过2”。在本节中我们将从中日语言对“经验”的捕捉上、动词的使用、时间词的使用等三个方面来分析造成两者差异产生的原因。
4.1. 中日语言中对“经验”的捕捉
中文里“经验”是构成时体系统的一个重要部分,被称为“经历体”,要表现“经验”这一语意通常用体标记“过2”。戴耀晶(1997)[6] 认为“经历体是完整体的一种,同现实体一样,它也是着眼于外部来观察时间进程中的事件构成,反映事件不可分解的整体性质……经历体强调的是句子所表达事件的历时性”(1997: 57),龚千炎则具体地指出经历体表达的是“动作行为变化在此之前曾经发生、进行过,或情况状态在此之前曾经存在过”(1995: 80)[7] 。刘月华(1988)[2] 指出“过2”表示的是“已有的经验”,具体地说是“某一动作曾经发生或某一状态曾经存在,但在说话时该动作已不进行,该状态已不存在”(1988: 6),而且是“通过过去曾发生过的动作或曾存在过的状态,来说明当前的人、事物、事理”(1988: 10)。从这些对“经验”这一概念和特点的说明中我们可以总结出,在中文里“经验”指的是某动作或变化在过去的时间里曾经发生并已终结,内含“变化”和“解释说明”的语意,句中可以出现副词“曾经”7。
日语里一般将“经验”归入“持续体”的范畴,认为它是从“持续体”中派生出来的语法意义(高桥太郎1976[8] 、铃木重幸1972[9] 、工藤真由美1982[10] ),表示的是“以前の動作や出来事を経歴∙記録として表す姿である”(高桥太郎2005: 90[11] )。由于是“持续体”派生出来的语意,因此“持续体”的语法形式シテイル可以表达“经验”这一意义。对于シテイル和シタコトガアル在表示“经验”这一语意时的共性和差异,池田英喜(1995)[12] 解释得很详细,他认为[シタコトガアルによって表される経験は、ある時点があり、その時点に先行して起こった出来事をとらえている点ではパーフェクトと共通する](1995: 144),这可以说是两者所具有的共同特点,但是两者也有各自的特点。对于シタコトガアル在使用时的特点,池田(1995)总结了如下五个(笔者译):
1) シタコトガアル表示的是非个别的(=非具体的)的事件,即事件具有一般性特点;
2) シタコトガアル只能表示与说话时点有一定距离的事件,而シテイル则无此限制;
3) シタコトガアル不能使用于事件的具体结果存在于说话时点这一情况下,它只关注事件在说话时以前是否发生过;
4) 当主语为[は]所指代的名词时,只能使用表示非永存状态的动词;
5) 即使是非运动动词也可以以シタコトガアル的形式表示经验。
对于シテイル在表经验意义时所受到的制约,池田(1995)[12] 认为一个是句子中必须有能够体现事件的发生时间在说话时间之前的成分,另一个是必须要和表示频率的副词或表现动作的全体量的形式共现。渡边(2009)[1] 认为シタコトガアル所表示的“经验”是指所说的事件目前存在于主体自身当中。从这些先行研究中我们可以归纳出,日语的シテイル和シタコトガアル都能表达“经验”这一语法意义,但是两者的侧重点不同。シテイル侧重的是已发生的事件对说话时点造成的影响,可以理解为“存续义”(Perfect)的延伸;而シタコトガアル侧重的是所述事件在说话时点以前曾经发生过,在说话时点时以存在于主体中的经历的形式呈现。
如本节所分析的,由于两种语言对于“经验”在认知上存在差异,因此在表现“经验”这一语法意义时会使用不同的语法形式,也就会造成各种差异的产生。中文里的“经验”在表达事件的发生和终结的同时包含了说话人解释说明的语意——这个语意我们也可以把它理解为以往发生过的事件对说话时间造成的影响;而日语里对“经验”的捕捉有两种,一种是强调已发生的事件对说话时点造成的影响,一种是强调某事件在说话时点前发生过且成为主体的经历存在与当下。因此,我们可以说中文里“过2”所表达的“经验”义涵盖了日语里シテイル和シタコトガアル所表达的“经验”义。由于シテイル所表达的“经验”义是“存续”义的延伸,除了シテイル以外,シタ也能表示“存续”义。因此综合这些情况,我们可以说,“过2”不仅可以与日语动词的シタ形式和シテイル的形式对应,也可以与シタコトガアル对应。
4.2. 动词的影响
孔令达(1985)[14] 和刘月华(1988)[2] 都曾对可以带“过2”的动词和形容词进行过详细的分析,两人的结果也大同小异。孔令达(1985)将动词分为四类,其中有两类动词不能带“过2”:一种是表示一次性动作的动词“死”;另一种是表能愿、判断、致使、自身变化以及认知的动词。刘月华指出:“只有一个动词或形容词所表示的动作或状态是可以改变的,后边才可以加上‘过2’”(1988: 12)[2] 。对于不能带“过2”的动词和形容词,刘月华分为两类:一类是表示“对当时事者来说是必然的、而且在该事物存在期间只有一次”(1988: 12)[2] 的动词,如“闭幕、出发、出生、动身、毕业”等;一类是“认知意义动词”(1988: 12)[2] ,如“知道、懂得、了解、明白、忘”等。戴耀晶(1997)[6] 将这些动 词归纳为“与终结语义不相容的静态动词”。
与此相对,专门针对日语中使用在“经验”意义上的动词、与シタコトガアル共现的动词的研究几乎没有。从前述的先行研究来看,由于日语中即可以用シテイル来表示“经验”,也可以用シタコトガアル来表示“经验”,因而可以说日语中与表“经验”义的语法形式共现的动词应该不受到限制。
结合本次调查结果和先行研究的成果,我们得出以下三个规律。
第一,在日语里与终结语义不相容的静态动词可以采用シタコトガアル的形式表经验意,但中文里却不能带“过2”来表示经验意。
第二,中文里可以用动词“有”和其否定形式“没有”带“过2”,但与此动词相对应的日语动词[ある]和其否定形式[ない]却不能接表经验的シテイル和シタコトガアル。
第三,主体动作∙客体变化动词中除少数表示客体状态和位置变化以及表示所有关系变化的动词可以接シタコトガアル以外,其余主体动作∙客体变化动词均不能后续シタコトガアル。但是这些动词却可以带“过2”。
4.3. 时间词的影响
关于“过2”和シタコトガアル与时间词共现的问题,渡边(2009)[1] 做了十分详细的分析,指出“过2”可以与各种表示过去时间的时间词共现,而シタコトガアル只能与表示一定期间的、不具体指明事件发生时间的时间词共现。
(21) 私は特別輸送列車の最後尾の車輛に辛うじて席を得た。中学時代に幾度か往復したことのある郷里に通じる芸備鉄道の汽車である。(中日)//我很幸运地在特别运输列车的最后一个车厢里,找到了一个位子。这是艺备铁路线上的火车,通往我中学时代曾多次去过的老家。
(22) めまぐるしいスピードで進む技術革新、職場のOA化、おびただしい情報の氾濫、海外進出や外国人雇用などの国際化、ロボット化、機械化などによる合理化どれひとつをとっても、かつて経験したことのない課題ばかりである。(中日)//日新月异的技术革命;办公自动化的实施;大量的,几至泛滥的信息;向海外拓进,雇佣外国人等的国际化进程的加快;机器人的应用;因机械化程度的提高而带来的“合理化”等,而其中的任何一个新的动向,都是公司职员以前从未遇到过的课题。
(23) 他们知道这些人在那里说些什么,便也慢慢地走过去,果然克定重复地说着刚才他在大厅上说过的一番话。(中日)//彼らがそこで何を話しているか二人にはすぐわかったので、ゆっくり通り過ぎて行った。果たして克定は今大広間で話していた話をくり返し語っているのだった。
从本次的调查结果来看,如例句(21)和(22)中的[時代に]、[かつて]等可以与シタコトガアル共现,而如例句(23)中出现的[今]等与说话时间距离比较近的表示过去的时间词、类似[~年に][~月~日に]等表示时点的时间词8则不能与シタコトガアル共现。
由此我们可以认为,由于当中文里出现表示近期过去的或是表示时点的时间词与“过2”共现的情况时,“过2”与シタコトガアル的差异会凸显出来,所以此种类型的时间词会成为两者差异产生的直接原因。
5. 结语
本文就定语从句中出现的表示经验意义的“过2”的日译情况进行了统计、分析,得出了以下结论:
第一,“过2”被翻译成日语时一般有四种情况:1) 翻译成シタコトガアル;2) 翻译成スル/シタ;3) 翻译成シテイル/シテイタ;4) 不译,其中最多的是第二种情况。而与此相对,日语中表示经验的シタコトガアル几乎都能翻译成“过2”。
第二,中文里认为“经验”表达的是事件的发生和终结,强调的是“事件的历时性”。而日语里对“经验”的捕捉有两种,一种是强调已发生的事件对说话时点造成的影响,一种是强调某事件在说话时点前存在过。因此“过2”既可以与表示事件发生并终结的シタ和シテイル对应,也可以与表示事件曾经存在的シタコトガアル对应。
第三,动词的类型和时间词的类型会对“过2”和シタコトガアル的对应造成一定的影响,但是定语从句中的名词是否具有“特定性”并不对“过2”和シタコトガアル差异的产生造成影响。
本次调查只是针对定语从句中的现象进行了统计和分析,当“过2”出现在主句中是否也存在类似的翻译情况呢?另外,在本次调查中我们发现日语的シテイル也可以表经验,它和“过2”之间有什么样的差异?以及表示完成的シタ又和“过2”存在什么差异呢?由于篇幅所限,本文未能对以上问题进行详细的探讨,留待今后进一步分析整理。
项目基金
本文为“浙江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2012年研究课题《中(普、粤)日语‘惯常体’的对比研究》”(项目号:2012N168)和“杭州师范大学望道项目《日语·中文普通话·粤语中‘体’的比较研究》”(项目号:RWWD1314)的成果之一。
NOTES
1渡边昭太,[日本語と中国語の経験を表す表現の対照研究],[中国語学],日本中国语学会256, 2009。
2检索条件为“VP过的NP”,其中VP表示动词性短语(包括动词),“过”为表经验义的“过2”,NP表示名词性短语(包括名词)。
3按照检索条件检索出的中文例句有230句,其中整句日语译文被遗漏的、包含“过”的部分译文被遗漏的等情况有7句,因此在实际统计中将这7句排除。
4日本语记述文法研究会编。[現代日本語文法3]。くろしお出版,2007。
5工藤真由美(1995)原文如下:“具体的(アクチュアル)な外的出来事提示部分の主導時制形式は、シタである。そして、それとの対比上、非アクチュアルな反復的出来事は、背景的解説性の機能をもって、スル形式が使用されている。”
6检索词为[タ/ダコトガアル/アッタ+NP]、[タ/ダコトガナイ/ナカッタ+NP]、[タ/ダコトノアル/アッタ+NP]、[タ/ダコトノナイ/ナカッタ+NP]。
7房玉清在分析“过1”和“过2”的差异是指出“不能跟‘曾经’共现的是‘过1’,可以跟‘曾经’共现的是‘过2’”(1992: 17)。
8在本次的调查中,由于并没有出现在定语从句中的“时点 + 过2”的句子出现,因而参照了主句中的情况进行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