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绪论
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和思维工具,新构式是社会发展的集中体现,研究现代汉语新构式有助于把握语言生活状况和汉语语言面貌。语言中新构式的大量涌现是社会嬗变和语言自身发展相结合的产物。克罗夫特(2008) [1] 认为,语言是社会认知的核心特征,作为一种规约化的协作工具,它能解决交际中的协作问题。田海龙、赵芃(2017) [2] 认为,客观现实世界的新特征引发了许多话语方面的变化,并形成当代公共话语的一些新特征。这些话语方面的变化以及这个时代的话语特征,是由发生在这个社会实实在在的变化所引起。因而,任何对这些话语特征的研究,都需要重视引起这些语言变体的社会变化。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汉语界对新构式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从语言内部结构进行研究,即对新构式的形式、构成方式的关注。对“行走的X”构式的研究主要集中于该构式中产生的隐喻现象,认为该构式主要在隐喻上集中产生了“人”的含义。前人研究未关注到“行走的X”构式中的去范畴化现象,也未结合社会性从认知机制层面对该构式进行研究。
随着网络语言的飞速发展,网络语言不断推陈出新,“行走的CD”“行走的图书馆”“行走的ATM”“行走的厨房”等新表达不断在微信、微博等社交网络平台被人们频繁使用,甚至进入了《人民日报》等主流媒体。这些表达的使用频率越来越高、传播速度越来越快、范围越来越广,已进入了人们的视野和生活。
本文从认知语言学与社会语言学视角,基于动态范畴化理论的去范畴化理论,将概念整合、构式压制、隐转喻理论以及语言社会性结合在一起,尝试建立整合–压制–隐转喻–社会性模型(Coercion- Blending-Coercion-Metaphor & Metonymy + Sociality Model简称BCM+模型),详细探究“行走的X”构式的语言变异现象,并基于BCM+模型对该构式的去范畴化过程进行了详细描述。
2. 去范畴化
霍珀和汤普森(Hopper, 1984; Thompson, 1984) [3] 提出“去范畴化”这一概念,主要用来解释词范畴属性的动态性。刘正光(2006) [4] 将这一概念引人到汉语词类范畴研究中,学界对这一理论的关注度越来越高,研究成果丰富。刘正光(2005) [5] 首先将其称为非范畴化,并将其定义为语言研究层次上的、在一定的条件下范畴成员逐渐失去范畴中典型特征的过程和认识方法层次上的一种思维创新方式和认知过程。李小飞、范振强(2010) [6] 结合具身哲学对范畴边界的模糊性进行了阐述,认为范畴没有固定的、明确的边界,随着新事物的出现,其范围可以扩大。王天翼(2017) [7] 将其称为去范畴化并将其定义为范畴内部成员属性减少,使范畴成员从中心向边缘或范畴外部方向移变。
语言“去范畴化”理论是语言范畴研究的一种新视角。语言层面上,“去范畴化”指在一定条件下范畴成员逐渐丧失范畴属性特征的过程;而认知层面上的“去范畴化”实际是一种思维创新方式和认知过程。
去范畴是动态范畴过程中的一个阶段,它表示范畴的典型成员会丢失其某些原始属性或添加一些异构属性,然后从典型成员更改为非典型成员,并出现“边缘化”现象。比如,“行走的图书馆”构式中,“图书馆”代表移动展览和书籍传播,而不是作为图书馆的这一原型含义。这个变化过程可以看作是去范畴化过程
鉴于“行走的X”构式中产生了去范畴化现象,为对此现象进行解释,本文建立BCM+模型解释其认知机制。
3. BCM+模型
3.1. 社会性
语言学家拉波夫早在1970年代就反对“社会语言学”一词,并认为“语言学”本身就是“社会语言学”,因为如果忽视语言的社会层面因素和变体就无法进行语言研究。哈德(Harder, 1999) [8] 认为,社会互动是语言和认知环境中最重要的部分,并强调社会事实应作为一种特定的本体论水平,明确地纳入认知语言学的世界观。郭松,田海龙(2011) [9] 认为,社会语言学旨在探索语言与社会之间的关系。通过研究语言结构和社会语境之间的相互作用,达到了揭示语言本质的目的。王天翼,王寅(2012) [10] 认为社会语言学主要基于社会和语言之间的关系。在此前提下,扩展了许多特定内容,例如:语言的社会功能,人际交往,区域/社会范式,社会身份以及表中的其他内容可以视为主线的产物。田海龙(2011) [9] 认为,作为社会语言学最重要的分支,以拉波夫、特鲁吉尔为代表的社会方言学派主要考察语言变异与社会因素之间的关系,研究对象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所说的言语,核心问题是因阶级、职业、年龄和性别等社会变量而形成的语言变异。苏金智(2019) [11] 认为,任何语言都不是整齐划一的统一体,语言根据使用地点、时间和环境的不同而发生变化。
随着信息时代网络的飞速发展,网络语言也逐渐被认为是语言变体的一种。语言变体的出现就带有语言社会性的原因,所以对语言变体的研究就离不开对语言的社会性的讨论。汪磊(2017) [12] 认为,从语言学的角度来审视,网络语言并不是一种全新的、与现代汉语并行并用的语言,而是日常语言的一种网络变体,它离不开通用的汉语、汉字而存在。网络语言作为语言变异的一种,已经逐渐进入到对语言的社会性的研究领域。苏晓军(2009) [13] 认为,要真正理解语言的认知运作我们就不能忽视语言的文化背景。向明友(2018) [14] 认为,语言的社会性是不可否认的。因此,语言的研究不能脱离社会性结合语言的社会性,本文对“行走的X”构式的研究探究了语言背后的社会现象。因此,对“行走的X”构式的研究使我们对诞生这个表达和这个表达背后的社会因素进行探究,从而进一步挖掘社会现实对于人们的认知,认知对于语言的决定作用,即认知语言学“现实–认知–语言”的根本原理。本文的研究既可揭示汉民族诞生“行走的X”构式的认知规律,发现其在语法、语义、语用方面的特点,为现代汉语新构式研究提供新思路,也有利于探索汉民族认知世界的方式和范畴化、概念化的能力,具有一定的社会价值。
3.2. 基于BCM+模型的案例分析
通过研究,我们发现,使用单独的构式压制、概念整合、隐转喻和去范畴化理论无法解释“行走的X”构式的认知机制和语法、语义、语用特点。所以我们建立BCM+模型来对“行走的X”构式进行分析。
图1显示了BCM+模型是如何运作的:C指构式压制,B代表概念整合理论,M代表隐喻或转喻。圆环是指整个构式的去范畴过程。在这个构式中,“行走”一词在构式压制的作用下产生了去范畴化现象,构式中的名词或名词短语在隐喻或转喻的作用下产生了去范畴化现象,接下来整个构式,结合“行走”和构式中的名词或名词短语的去范畴化现象,以及结合概念整合理论的作用,在整个BCM+模型下得到了新的含义。
图1表示,在现实即社会文化和网络环境,对人们的认知产生了影响,即对一些惯用的表达产生了不同含义的理解,之后在认知的作用下,通过对含义变化的理解,诞生产出许多具有新含义的新表达。
基于以上的BCM+模型的阐释,我们用以下案例进行具体分析。
1) 展交会将设立“一带一路”国际交流展区,利用自贸区便利优势,充分挖掘“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及地区资源,引入“行走的画笔——中国画家非洲采风作品展”“不朽的城雕——欧洲文化之都城市雕塑摄影艺术展”“俄罗斯文化风情展”等异域风情的艺术展示和国家特色文创产品及旅游商品、工艺品、创意家居、特色美食等内容。
该案例的诞生处于“一带一路”的大环境背景,是来自第七届天津滨海国际文化创意展交会的相关新闻报道。作为促进文化产业发展的重要平台,第七届天津滨海国际文化创意展交会于2017年9月24日在天津未来科技城渤龙湖创意街区圆满落幕。本届展交会由中共天津市委宣传部、天津市文化广播影视局、天津市滨海新区人民政府共同主办。展会以“助力京津冀丝路添精彩”为主题,在近2万平方米的六大展区中,聚集了新浪、豆瓣网、永新华韵、国际版画藏书票馆等400多家国内外知名文化企业和品牌参会。在“一带一路”的国家战略背景下,该展交会特别注重打造京津冀文化协同发展战略平台,形成京津冀三地资源共享、文化共兴的新局面。并设置“一带一路”国际交流展区打通京津冀文化产业与国际交流合作的渠道和途径,增强京津冀文化在国际上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基于以上社会背景,“行走的画笔”油然而生,指的是中国画家非洲采风作品展。在“行走的画笔”这个构式中,“行走”和“画笔”都产生了去范畴化现象。“画笔”在该构式中的含义远离其原型含义“绘画用的笔”,其含义去范畴为中国画家非洲收藏作品展。“行走”一词也不只是原本的步行的原型含义,而是指向公众传播绘画和非洲文化这个含义。
“行走的画笔”之所以能够诞生出上述的去范畴化现象,我们用BCM+模型可以其认知机制。其中基于语言的社会性,在“一带一路”的大时代背景下,诞生出了“行走的画笔”这一表达,其次在隐转喻的作用下,“画笔”一词不再指具体拿来画画使用的笔,而是指画展。在构式压制的作用下,“行走”一词也远离其原型含义“步行、前进”,含义转为宣传文化。最后在概念整合理论的作用下,“行走”和“画笔”合起来诞生了“宣传文化的画展”的含义,而且诞生出画展宣传、传播的画作很好的新创含义。
基于“现实–认知–语言”的理念,“行走的画笔”构式首先来自于社会背景,即现实,继而在人脑中形成相关认知,即将“行走”和“画笔”各自诞生出新含义,最后通过语言的形式进行产出。
4. BCM+模型下“行走的X”构式的语义特征
4.1. “行走”含义的去范畴化现象
“行走”一词在《现代汉语词典(第七版)》中有以下三种含义:1.行路;走动。2.犹言入值办事。清制,凡不属于专设官,调充某项职役的都用此称。3.北洋军阀统治时期,以此称额外派充的官。在《现代汉语规范词典(第三版)》中有“走动;走路”的含义。在《汉语大词典》中有“行路;走动”的含义。在《当代汉语词典》中,有“走;走动”的含义。在《标准汉语词典》中,有“人或鸟兽的脚交替着向前移动”的含义。在《汉语大词典(第三版)》中,有“1.行路;走动。2.犹言入值办事。清制,凡不属于专设官,调充某项职役的都用此称。”的两个含义。在《学汉语词典(双色本)》中,有“1.走;2.旅行”两个含义。在《全球华语大词典》中,有“步行”的含义。在《现代汉语大词典》中,有“1.行路;走动2.方言。工作;做事”的含义。并且在《现代汉语分类词典》中,“行走”一词被划分到第五大类“生物活动”中的第一类“肢体动作”的“走跑”含义中的“走”含义的第一顺位典型词。
通过上述汉语词典中对“行走”一词的释义来看,针对“行走”的语义范畴,“行路;走动”、“走;走动”等含义为语义范畴中的原型成员,但在去范畴化的影响下,出现了许多含义,于是在“行走的X”构式中使其“行路;走动”一义逐渐出现了“边缘化”现象,使“行走”一词的含义出现去范畴化现象。“行走”一词发生的去范畴化的变化如图2:

Figure 2. The decategorization phenomenon of “xíngzǒu”
图2. “行走”的去范畴化现象
为了确保数据的权威性与全面性,本论文数据来自BCC语料库和网络资源,数量总和为2350,但有些例子是相同的。因此删除了一些重复数据,最终保留1092个例句作为语料。作者将收集到的语料建立了一个独立的语料库。作者选择了342个名词项作为语料库,因为它占语料库方面语料库的大多数,并呈现了构式的分类的特征。通过对语料的分析,我们得出“行走”在去范畴化的影响下,在“行走的X”构式中,诞生出以下新含义:1. 不能自行行走的事物发生位移;2. 宣传;3. 传播三个新含义比例分配如表1:

Table 1. Distribution of meaning of “xíngzǒu” under decategorization phenomenon
表1. “行走”去范畴化含义分布
下面将根据“行走”一词的不同新含义,进一步解释“行走”一词的去范畴化的现象。
4.1.1. “行走”的移动含义
“行走”的第一类新含义指的是使构式中本来不具备行走能力的“X”具有了可移动的属性。这一含义在全部例子中占比85.22%。例如:
2) “行走的CD”林俊杰12月31日晚登陆江苏卫视跨年演唱会林俊杰的现场Live总是堪称完美,稳定且强大的唱功一次次带给我们无与伦比的听觉体验。(人民网2018年12月24日)
3) 相当长的时间里,许多旅游目的地国家和地区认为中国游客“出国旅游就是为了购物”,推出专门面向中国游客的购物节、商品促销等,都是为了吸引这些“行走的钱袋子”的举措。(人民日报海外版2017年09月25日)
在“行走的CD”和“行走的钱袋子”中的“CD”和“钱袋子”是不具有行走能力的名词或名词词组,在与“行走”的新义加在一起后,在构式压制的作用下,就具有了可移动性的属性。
“行走的CD”是让“行走的X”构式流行起来的第一个表达,起初是人民网将歌手林俊杰描述为“行走的CD”,赞赏其唱功高超且现场演唱效果极好,仿佛在播放原声CD一样。故将他的现场表演描述为“行走的CD”。“行走的钱袋子”指的也不是钱袋子在行走,而是指国人去国外旅游,疯狂购物被称作“行走的钱袋子”,此处的“行走”指的是国人出国旅游的行为。
在去范畴化和构式压制的作用下,“行走”一词诞生出了以往没有的含义,也使一些不具备“行走”“传播性”“可移动”性质的名词,产生了新的属性。
4.1.2. “行走”的宣传含义
“行走”的第二类新含义为宣传、可流通。这一含义在全部例子中占比13.04%。例如:
4)“这个‘行走的表情包’,掩不住‘洪荒之力’,散发着由内而外的真诚和快乐。”(人民日报海外版2016年08月12日)
5) 热贡唐卡形成于青藏高原东部,因长期与内地之间的文化交流、借鉴而独具特色,在藏族人民的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被称为“行走的庙宇”。(人民日报2016年02月17日)
在“行走的表情包”和“行走的庙宇”中,的“表情包”和“庙宇”均为不具备行走能力的事物,但是在这一构式中,把这些名词或名词短语和“行走”放在一起之后,就赋予了“行走”一词宣传、可流通、传播性强的特点。“行走的表情包”指的是傅园慧在获奖后接受采访时夸张有趣的表情使大家眼前一亮,公众感觉她表情丰富,时刻都把这样的表情带在脸上,由此被封为“行走的表情包”。这一构式中的“表情包”这一名词,被赋予了“行走”的属性表达了宣传这一特点,“行走”也带有了表达宣传傅园慧的表情的含义。热贡唐卡因为带有藏族的特色,且长期用于文化交流,具有流动性,被称作“行走的庙宇”,与此同时,“行走”也表达出热贡唐卡是一种宣传藏族文化,将藏族文化带到各地好像行走的庙宇的含义。
由于构式中“X”在构式压制、去范畴化和隐转喻的共同作用下中拥有了新含义,“行走”一词也出现了去范畴化现象,产生了对应的不同的含义。其中一部分表达了宣传的含义,即“行走”表达了构式中“X”具有宣传的作用、可流通这一特点。
4.1.3. “行走”的传播含义
除了上述的“位移”“宣传”含义,“行走”的第三类含义为“传播”,即传播和散布。在“行走的X”构式中,部分表达中“行走”的含义在去范畴化和构式压制的作用下产生了传播的含义。
6) 但太空中的碎片每年都在以2%至5%的速度增加,太空中大量“行走的杀手”,严重威胁着航天器和航天员的安全。(人民日报2017年02月14日)
7) 城市暴走团:行走的广场舞(搜狐网2017-09-01)
“行走的杀手”在例6中并不是指具体在行走的杀手,而是指太空中留下的垃圾碎片。这些碎片因为会留在太空中不会消失、分解并逐年增加,严重威胁着航天器和宇航员的安全,被称为“杀手”,又因为他们弥漫在太空中,四处漂流,被称为“行走的杀手”。此处的“行走”不是“行走”的原型含义“走路、行进”而是指太空垃圾四处传播并弥漫在空气中。
例7中“行走的广场舞”指的是暴走团这一新型健身形式。不同于广场舞固定在广场等空地进行锻炼,暴走是一种快速走,疾行而过,呈方队出行的健身方式。因暴走的队伍少则几十人多则上千人,大大小小的方队有几十个,故也被称为暴走团。暴走团的一般成员们着装统一,步伐一致,每隔几十米就有一人腰间挎着小音箱,放着昂扬的广场舞音乐。暴走活动一般都开始于每天晚上,行走路程一般为几公里至十几公里。因参与暴走团的成员的年龄基本与广场舞成员相仿且其所使用的音乐也与广场舞所使用的基本相同,故被称为继广场舞之后的新型健身模式。“行走的广场舞”中的“广场舞”指的就是暴走团活动,而此处的“行走”指的是暴走作为继广场舞之后的新型健身形式,因其活动形式四处快走,配合着广场舞音乐,将暴走这种健身形式传播到暴走团行至的各处。
综上所述,“行走”在去范畴化的影响下,产生了使不能行走的事物产生位移、宣传和传播三个新含义。由此也为“行走的X”构式带来了新含义。
4.2. “X”含义的去范畴化现象
在“行走的X”这一构式中,构式的另一部分“X”也产生了去范畴化的变化。其语义变化通过图3所示:

Figure 3. The decategorization phenomenon of “X”
图3. “X”的去范畴化现象
由图3可以看出,在“行走的X”构式的压制作用下,例子中的名词或名词词组都产生了去范畴化现象,都不再单纯的指的是该词义范畴中原型成员的含义,其含义从中心的原型含义变为了边缘含义。在“行走的X”构式中,不仅“行走”一词出现了去范畴化现象,构式中的名词或名词词组也相应的发生了去范畴化的变化。“行走的X”构式中的“X”的去范畴化现象主要表现在隐喻和转喻两个方面。具体隐喻和转喻各自所占的比例展示如表2:

Table 2. Distribution of meaning of “X” under metaphor and metonymy
表2. “X”隐转喻现象分布
具体构式中的“X”是如何在BCM+模型下产生隐喻或者转喻,接下来进行详细分析。
4.2.1. “X”的隐喻现象
“X”发生产生隐喻现象在全部例子中占比72.17%。隐喻不仅是一种修辞方式,更是人们的认知方式。在产出“行走的X”构式时,人们在认知层面对“X”产生了隐喻现象。比如:
8) 谁跟我一起出去旅游简直带个行走的GPS,还没出去玩,攻略已经做好。(新浪微博)
9) 展交会将设立“一带一路”国际交流展区,利用自贸区便利优势,充分挖掘“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及地区资源,引入“行走的画笔 ——中国画家非洲采风作品展”。(人民日报2017年08月25日)
在“行走的GPS”和“行走的画笔”中的“GPS”和“画笔”都不只是单纯的表达原来所指称的事物。“行走的GPS”指的是在旅游前很会做旅游攻略并做好详细出游计划的人,跟他们一起去旅行仿佛跟着GPS一样,随时导航。“行走的画笔”中的“画笔”实际上指代的是描绘出非洲风情的一幅幅画作。“行走的画笔”就指的是这些画作像在移动、行走的画笔一样,把非洲的样貌通过画作、画展的形式,流动性的带给大家。
以上例子中的“X”的部分都产生了隐喻的现象,即以一物而言它。在构式压制的作用下,这些词汇都产生了去范畴化现象,指代的都不是词汇本身代表的事物。而是人们根据现实、生活在自己的认知中产出的另一事物。
4.2.2. “X”的转喻现象
“X”发生产生转喻现象在全部例子中占比27.83%。转喻这一现象主要指用部分指代整体。比如:
10) 布拉格只剩下一座座灰色的大楼和一串串行走的风衣。(火与冰4)
11) 在男权社会,女人不过是行走的子宫吗?(新浪微博)
在“行走的风衣”中“风衣”,在“行走的风衣”短语中,不仅产生了去范畴化现象,而且产生了转喻的情况,风衣实际上指的是一个个穿着风衣在走着的行人,用“风衣”这一人的某一部分去指代整个穿着风衣的人。“行走的风衣”这一构式指的是穿着风衣行走的人。又比如“行走的子宫”中,“子宫”一词用来指代具有生育能力的妇女。比喻在男权社会,因为社会因素和一些性别歧视,把女性看做生育机器,“行走的子宫”这一构式指的也是具有生育能力的妇女,讽刺妇女在男权社会为生育机器。
在构式压制和转喻的影响下,这些词汇即产生了部分代整体的表达效果,也产生了去范畴化现象,纷纷表达的含义于本身的原型含义有所不同,含义出现了边缘化即去范畴化现象。
5. 结语
本文从认知语言学与社会语言学视角,基于动态范畴化理论的去范畴化理论,将概念整合、构式压制、隐转喻理论以及语言社会性进行结合,建立BCM+模型对“行走的X”构式的认知机制进行解释,并佐以例句进行解释定量分析,发现该构式以及构式中的“行走”和“X”都在BCM+模型的作用下,产生了去范畴化现象。
本文将当前热点的动态范畴化理论与流行构式进行结合,将动态范畴化理论应用于对流行构式的分析实践之中,对动态范畴化理论进行进一步拓展与延伸,具有一定的理论意义。
本文首次将认知语言学中认知构式压制、概念整合理论和隐转喻结合起来,建立了BCM+模型,并以此为理论框架从全新的角度分析了“行走的X”构式形成的认知机制,为其提供更合理的解释。我们知道,认知语言学与构式语法处于目前国内外语言学理论的前沿,因此,本研究也具有一定的领先性。
基金项目
2019年重庆市研究生科研创新项,“2015-2019流行构式的动态范畴化研究”(CYS192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