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好家伙”一词由形容词“好”和名词“家伙”组成，在《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中的解释为“表示惊讶或赞叹”。“好家伙”虽为名词性偏正短语，但李敏(2016) [1]、韩金秒(2019) [2] 以及王娟娟(2020) [3] 认为，在对其产生和含义的演变的过程中，已经变为话语标记。另有张斯文(2017) [4]、黄媛媛(2020) [5] 等对其历时演变和语用功能等进行了探究。
话语标记指的是在口语交际中那些不影响话语的命题意义，游离于句法单位之外，具有情态和人际意义的话语小词，如英语中well，you know，I mean等 [6]。黄媛媛(2020)认为，话语标记语是自然会话的重要组成部分，包括部分连词，副词，感叹词，以及某些短语和小句。话语标记在语音上可以通过停顿或声调高低来识别；句法上虽然本身具有独立性，但经常出现在句首，也可在句中，并且不与相邻成分发生句法结构关系，它的有无不影响语句的句法合理性；话语标记在语义上是非真值的，即它的有无不影响命题内容；在篇章语用上具有衔接功能。
本文所涉及语料均来自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CCL)语料库和北京语言大学汉语语料库(BCC)语料库。
2. “好家伙”的历时演变
根据搜集到的语料，“好家伙”一词最早出现在清代，由名词“家伙”和形容词“好”共现而来。我们分别对两个构成成分进行分析。
(一) “好”的演变
“好”的本义是指女子貌美。《说文解字》中“好，美也。从女子。”最早出现于先秦时期，作形容词。早期典籍中多以“好”来形容女子，后又对该词的意义进行引申，表示善良、友好、健康、赞许等意义 [2]。如例(1) (2)：
(1) 于其无好德，汝虽锡之福，其作汝用咎。(周《尚书·洪范篇》)
(2)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春秋《诗经·北风》)
之后，“好”又产生了副词义，为“很，甚，太”义，另有动词“喜好”义等。在明清时期，其形容词义与“家伙”连用，形成“好家伙”。
李小军和朱习文(2008)将形容词“好”分为静态和动态两种。修饰人、风景、事物的“好”带有的主观性弱，为“静态形容词”；当“好”用来形容行为动作方式时，“好”功能有所扩展，带有了较多的主观评价，为“动态形容词” [7]。我们认为，在“好家伙”指人时，“好”为“静态形容词”，当“好家伙”虚化为话语标记时，则为“动态形容词”。
(二) “家伙”的演变
对于“家伙”，在《汉语大词典》中收录了“家伙”的6种语义：① 器具；② 指武器；③ 对人的蔑称；④ 对人(或牲畜)的谑称；⑤ 犹言次、下子 [8]。在《现代汉语词典》中有3种含义：① 指工具或武器；② 指人(含戏谑或轻视意)；③ 指牲畜 [9]。“家伙”原作“家火”，又写作“傢伙”。“家火”意为“家内日常生活所用的火、器具。”“傢伙”意为“器具、用具；指人(含轻蔑或戏谑的意思)。现多作‘家伙’”。
“家伙”一词最早出现于元代，多为“工具”之意，如例(3) (4)。“家伙”前多是物件名称，与“家伙”连用表示工具整体总称。
(3) 急忙做茶饭。肉煮熟了。就捞出来。到吃完了饭。碗盏家伙收拾了。(元《老乞大新释》)
(4) 其床帐家伙无物不备。(元《老乞大新释》)
明清时期，“家伙”的表义范围扩大。多为表示“工具”“武器”以及“人”的含义，可以看出，“家伙”从“工具”义延伸出“武器”如例(6)，例(5)中“家伙”同元代，为“工具”义，指前文的“钵盂”，而例(6)中，所指的工具变为枪炮，“家伙”便延伸出“武器”义；例(7)中，“家伙”所指是前文中的“我”，由此便有指人义；除此之外，“家伙”也由“工具”义扩大这“器物”义，前面不需要有具体工具的名称，如例(8)，以及“行李”义如例(9)。
(5) 穿的百衲鹑衣，半风子也有几斗。左手的钵盂，是个讨饭的家伙；右手的禅杖，是个打狗的本钱。(明《三宝太监西洋记》)
(6) 原路上打一看，原来路上埋的却都是些铁枪儿。老猴道：“你这一付家伙，是哪里得来的？”(明《三宝太监西洋记》)
(7) 不枉了南朝朱皇帝拜他八拜，拜为国师。我只是寻常的家伙，耍他不过。(明《三宝太监西洋记》)
(8) 店家并叠了家伙，关好了店门，大家睡去。(明《二刻拍案惊奇》)
(9) 秦重一闻此言，即日收拾了家伙搬回十老家里。(明《二刻拍案惊奇》)
由此可见，“家伙”由“工具”义向三个方向发展出不同的意象。其一将“工具”义具体化，指称武器，由于人们往往攻击时选择的器物是周围的工具，于是“家伙”可指“武器”；其二将“工具”义范围扩大，统称所有器物；其三将“人”比作“工具”，由便有了“对人的蔑称”一义。
明清时期，白话小说兴起，反映了当时的口语情况。随着对“家伙”一词的普遍使用，词义也发生了变化，如例(10) (11)，“家伙”的词义开始虚化，“家伙”开始和其他词义相近的总称词连用，如“家伙什物”等。
(10) 待我气绝之后，即便下棺，把钉钉上，切不可停到明日。我铺里一应家伙什物，都将来送与金大郎。(明·《醒世恒言》)
(11) 又递过一张单来，道：“铺内一应什物家伙，遗命送与你做遗念的。”(明·《醒世恒言》)
(三) “好家伙”的形成
到了清代，“家伙”指人的情况增多，且常与“大”连用成“大家伙”，此时有两种情况，一是指一定范围内所有的人，如例(12) (13)，这种情况“家伙”后带儿化音；另一种则指体型大的工具，这时“家伙”后不带儿化音，如例(14)。重音上也有所不同，例(12) (13)中的“大家伙儿”重音在“家伙”上，而例(12)的“大家伙”重音在“大”上，意在突显所指事物的体型大。
(12) 贾牢头道：“什么事这么忙？难道弄出钱来我一人使吗？也是大家伙儿分。”(清·《七侠五义》)
(13) 谁知半夜里有人嚷说：“你们小姐还了魂了！”大家伙儿听见了，连忙过去一看，谁说不是活了呢！(清·《七侠五义》)
(14) 这里的树林子里也藏不下老虎之类的大家伙。(海明威《那片陌生的天地》)
如例(15) (16)，“家伙”和“好”连用，虚化为感叹词，表示惊讶、感叹。在“好家伙”中可以插入形容词“厉害”，并不影响句意，如例(15)。张斯文(2017)认为，“好家伙”单独作为一个句子成分或者独立成句时，所指称的事物并不明显称之为“指代模糊”。此时“好家伙”的词义已经虚化为感叹词，处于“指代模糊”状态，并不与相邻成分发生句法结构关系，便逐渐成为话语标记。于立昌(2016)认为，“家伙”在感叹句这种特定的语用环境中，逐渐失去实词的指称功能，而虚化为具有夸张语义色彩的类词缀，由于经常与形容词“好”等连用而进一步词汇化 [10]。
除了“好”之外，“家伙”也常与形容词“小”等连用，如例(18)。
(15) 北侠将刀只一磕，棍已削去半截。方貂道：“好家伙！”撒了那半截木棍，回手即抽出朴刀斜刺里砍来。(清·《七侠五义》)
(16) 世玉跌下台来，随涌身一跳，复上擂台，叫声好家伙，果然厉害。(清·《乾隆南巡记》)
(17) “喝，好厉害家伙。不问啦！”遂转身就走。(清·《三侠剑》)
(18) 若是用摇山动刨，一回就可以刨下一大块，况且欧阳爷百宝囊中小家伙俱全。(清·《三侠剑》)
“家伙”除了常和“好、小”等形容词连用，也同“亮、抄、招”等动词共现，这时表示“武器”义。
(19) 黄三太说道：“你先在一旁隐藏，我们给班头助威。”大家亮家伙，观看贼人与班头动手。(清·《三侠剑》)
(20) 店里伙计还有没完事睡觉的呢，一听东跨院喊有贼的声音，遂各抄家伙，一齐奔东跨院而来。(清·《三侠剑》)
(21) 正西上，亦飞过一枝镖来，正向了那十三妹的胸前。我将说得声‘招家伙’，她早把身子一闪，那镖早打了个空。(清·《侠女奇缘》)
Table 1. A common c word for “Jiahuo”
表1. “家伙”的常见共现词
由表1可见，“家伙”一词最常用做动词，表示“工具”“武器”，其指人用法较少。话语标记“好家伙”便是由指人含义的“家伙”演变而来，表示惊叹。
综上所述，“好家伙”的历时演变中，在语义上，由名词义演变为叹词义；在句法上，具有独立性，且不影响语句的完整性；在语用上具有衔接功能；在语音上，可以通过声调高低来区分和表达情感。由此最后演变为话语标记。
3. “好家伙”的共时特征
(一) 语义角度
如上文所述，“好家伙”有两种含义，一是表示对人或牲畜的评价，二是表示惊讶或赞叹的话语标记。
(22) “邮政局长也是一个好家伙……”轮到自己头上，伊凡不肯念下去了。(果戈里《钦差大臣》)
(23) 墨瑞笑得很灿烂。“谁，豪尔？噢，他没问题的，他是个好家伙。”(菲茨杰拉德《美丽与毁灭》)
(24) 敢出头管事，胆子就算好家伙，但他的话茬并不硬，不像个打算使横的人。(冯骥才《神鞭》)
(25) 有两个男人坐在大门两边的麦秸靠垫的椅子上，背靠着墙，嘴里吸着烟斗。共忒朗说：“你看，两个好家伙。看左边的那一个罢，戴着一顶希腊小帽的驼子！那是卜兰当老汉，从前在立雍监狱里当看守，现在变成了这个浴室里的稽查，几乎就是营业主任。”(莫泊桑《温泉》)
(26) 巴比特嚷说，“待会见，好家伙们，”一面冲过大厅休息室。(辛克莱·刘易斯《巴比特》)
如例(22) (23) (24)，是对人物和事物的评价，例(25) (26)则可以说明，“好家伙”指人时可以表示复数或加“们”变成复数形式。在重音方面，“好家伙”指人或指物时，重音落在“家伙”上，表达感叹时，重音落在“好”上，与“大家伙”有所不同。本文抽取279个“好家伙”现代汉语语料，除去重复语料，共274个例句，其使用情况如表2所示：
Table 2. Use of the “Hao Jiahuo”
表2. “好家伙”的使用情况
由此可见，“好家伙”一词在表达指人或指物含义时，多为外文的译文文献。而表感叹含义时，无论是中文还是译文文献，都是“好家伙”的常用用法。
“好家伙”发展为话语标记，在句中带有对未知信息强烈的感情色彩，主要表达惊讶、感叹，多用于感叹句和反问句。
(二) 句法角度
“好家伙”用在使用时，有两种情况：一是“好家伙”充当句子成分；二是处于句子成分之间，不与相邻成分发生句法结构关系，作话语标记。
Table 3. The syntactic composition of the “Hao Jiahuo”
表3. “好家伙”的句法成分
由上表3可知，“好家伙”在现代汉语中多数作为话语标记出现，为惊讶、感叹义，而能做句子成分时，为指人或指物义，且多作宾语。如例(27) (28)，“好家伙”在句中分别作宾语和主语。
(27) 他身后踩着车子，身子从手把上直立起来，好让背部放松。他们都是好家伙。一定会成功的，他确信一定行得通。(彼得·梅尔《茴香酒店》)
(28) 我对他匆匆低语，“哈罗，比尔，好家伙，告诉我，生意做得如何呢？”(辛克莱·刘易斯《巴比特》)
根据“好家伙”在句中的分布情况，如下例所示，分别位于句首、句中、句尾和独立成句。分析语料可如表4所示：
(29) 一时这边惊叫了一声：“好家伙！李奇微(美军前线司令)肚子上还长着毛，正向外爬哩！(魏巍《东方》)
(30) 开田闻声高兴得一蹦好高地跑到门外去迎，好家伙，他果然是带了一帮青年学生来。(周大新《湖光山色》)
(31) 店主你是粪缸里的元帅，希腊的大英雄，好家伙！(莎士比亚《温莎的风流娘儿们》)
(32) 廖什卡说，“是十四号，我们在克列斯特坐班房来着……”“好家伙！”人们一听都傻眼了。(左琴科《京城来的家伙》)
Table 4. Distribution of the “Hao Jiahuo”
表4. “好家伙”的分布情况
韩金秒(2019)认为，“好家伙”在复句中的一般格式是“分句 + 逗号 + 好家伙(+逗号或感叹号) +分句” [2]。根据语料，可知“好家伙”前为感叹号或逗号居多，其后同样多为感叹号或逗号。如表4所示，“好家伙”作为感叹词常位于句首或独立成句，表达强烈的感情色彩或者缓冲语气。
(三) 语用角度
“好家伙”作为话语标记，有着表达情感功能。黄媛媛(2020)认为话语标记语具有强烈的“主观性”。即在言语交际的过程中，说话者通过对语言的组织和情感的表达体现话语的主观性特征 [5]。由上文可知，“好家伙”在句中主要表达惊讶、感叹的思想感情。
(33) 有人悄悄地指着说：“那，那是个什么东西，是定时弹么？”“喝，好家伙总有一人来高。”(魏巍《东方》)
(34) 什长，大哥，等等。我错了。妖精迷了我的路，好家伙。三步，两步，一，二，三，四，(追及了。)我在中间走。不说话。(沈从文《新与旧》)
如上述例子，例(33)中“好家伙”表达惊讶义，对定时弹的大小表示出乎意料，前有感叹词“喝”，通“嗬”，与“好家伙”连用增强情感表达。例(34)则表达的是感叹义，是对已然事件的感叹。
“好家伙”有着语篇衔接功能。根据表4可知，“好家伙”常用在句首或者独立成句。在复句中，经常前承的已知的事件、结果或状态，后接达话语主体的情感态度，衔接了复句整体，填补了话语间的停顿，如例(33)。
“好家伙”有着传递信息功能。话语者在使用“好家伙”一词时，多表达一种“反预期”效果。有两种情况：一是已发生事情在说话人的意料之外，这时用“好家伙”来表达心中的惊讶，如例(33)；二是说话人心中对发生的事件已有预料，用“好家伙”作为感叹，突出自己的情感态度，如例(34)。
在网络交际中的“好家伙”含义更为丰富。下面结合网络会话中的实例，利用关联理论对“好家伙”的语用功能进行分析。关联理论认为语言交际过程是个明示–推理过程，也就是说话人明白无误地表达自己的意图，而听话人则从说话人明示的信息中推断说话人暗含的意图 [11]。丁晓静(2014)认为，在言语交际活动中，人们必然要寻求话语的关联性。说话人的真实意图或者隐含意义，要靠听话人结合当时的语境假设进行推导，本质上说推理的过程就是寻找话语与语境关联的过程 [12]。
1) 用在话轮首句，开启话题
(35) A：好家伙！
B：怎么？
A：他们一夜足足走了一百里！
B：他们怎么干得这么快呀！
……
如例(35)，两个人会话的开始，用“好家伙”来代替打招呼，可以推断，A是有什么惊奇的事情，这是 A提供的新信息，B 要对它进行解码，并根据此时的语境，进行假设推理。A在说出“好家伙！”之后，B进行解码，并进行深入简短的提问，积极的回应了对方，建立了一个良好的交流环境，使得双方可以就此话题继续谈下去。
2) 基本义，表示惊讶或感叹
(36) A：抓蝗虫还能挣几个钱！
B：抓一阵蝗虫比种地挣得多！
A：好家伙！
(37) A：这是美食中心的东西？
B：不，路边摊，美食中心的东西还不如路边摊好吃。
A：哇噻，好家伙！
例(36)中A的“好家伙！”表示得知B抓蝗虫竟然比种地挣得还多时的惊讶，例(37)中“好家伙！”表示对路边摊东西的赞叹。在《关联性：认知与交际》一书中，Sperber与Wilson区分了最大关联性和最佳关联性。最大关联性就是话语理解时付出尽可能小的努力而获得最大的语境效果；而最佳关联性就是话语理解时付出有效的努力之后所获得的足够的语境效果人类认知往往与最大关联性相吻合。因而，交际只期待产生一个最佳关联性 [13]。结合语境，用“好家伙”来回应，体现了听话人的接收到信息的惊讶，正是获得了交际中的最佳关联。
3) 避免冷场，缓解尴尬
(38) A：你回来呀？
B：嗯，马上回来了。
A：好家伙。
(39) A：我不欠你的。
B：你欠的。我就当喂狗了。
A：好家伙。
在网络聊天中，人们往往为了避免冷场，会用一些感叹性的词来缓解尴尬，避免造成直接的冲突。例(38) (39)中B的回答让气氛较为尴尬，A用“好家伙”来结束对话，避免冷场或让自己处于尴尬中。
4) 表达激动
例如一个爱猫人士看见猫：
(40) A：好家伙！这也太可爱了吧！
B：好家伙！
在言语交流中，说话人会用“好家伙”来表示说话人内心的激动，听话人可以根据当时的语境推断其含义，并获得说话人的交际意图。此时A的“好家伙！”作为话语标记。并没有实际意义，表示激动，相当于感叹词“啊”。B同样用“好家伙！”来回应，表示感叹。
5) 表达气愤、无奈
(41) 有谁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目送一辆公交，却不能与之同去！唉，一问，好家伙，半小时一趟！到那边估计得11点！
(42) 请假都能记成旷课，问过了我之后都不记得备注请假，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例(41) (42)中的“好家伙”表达了说话人的气愤或者无奈。随着网络交际的扩展，词语被赋予的含义也随着增多。网络交际是一个实时的动态过程，例(41)在表达时无意识的用“好家伙”将计划表达的句子连接起来，突显说话人的情绪。例(42)中“好家伙！”表达气愤无奈，“我直接好家伙！”将“好家伙”用作谓语，加强语言表达效果。
6) 言语反馈功能
胡健，徐宏亮(2007)认为，言语反馈是交际者在说话人的激发下发出的能够表明该交际者对当前言语行为发生的位置及其所属的认识的言语行为 [14]。黄衍(1987)中提到，会话中的反馈项目通常是由听话者发出的，用来表明对说话者的注意、关切等等 [15]。
(43) A：你这是让狗咬了？
B：抓的。
A：好家伙，怎么回事？
……
(44) A：这么晚你还在这儿呢？
B：好家伙。哎你怎么在这？
胡健，徐宏亮(2007)提到，在话轮替换系统中，说话者发出的信号可分为两种：一是放弃话轮信号，表示说话者意欲放弃该话轮。如上述例(38)，A再次回答时使用“好家伙”，表示对此话题并没有兴趣，意欲放弃该话轮。二是保持话轮信号，表示说话者无意放弃该话轮。如例(43)，A的“好家伙”是对B话语的反馈，表示听话人有意继续该话轮
而听话者发出的信号也可分为两种：一为索求话轮信号，表示听话者意欲占有下一个话轮。例(34)中A作为B的听话人，“好家伙”回答后，表示自己对此话题很感兴趣，无意占有下一个话轮。二为反馈信号，表示听话者无意占有下一个话轮。例(44)中B一方面遵循了合作原则，回应了A的问题，另一方面，发出索求话轮信号，表示自己并不愿意继续该话题，并意欲占有下一个话轮。
4. 结语
“好家伙”在现代汉语中有两种含义，一是对人或事物的评价，二是作为话语标记，在复句中承上启下，表达说话人的惊讶或感叹之情。“好家伙”由形容词“好”和名词“家伙”组成。
在历时层面上，“好”字由指女子貌美的本义逐渐演变为形容词“赞许、友好”之义，“家伙”由“家内日常生活所用的火、器具。”逐渐指人，含戏谑义。两词高频共现，在清代合成“好家伙”一词。“好家伙”由指人或指物义虚化发展出叹词义，并多次在复句中承上启下，发展为话语标记。
在共时层面上，从三个平面角度对“好家伙”进行分析。语义上，“好家伙”一表示对人或牲畜的评价，二表示惊讶或赞叹的话语标记。其话语标记用法最为常见；句法上，可以充当主语和宾语，也可处于句子成分之间，作话语标记；语用上，“好家伙”作为话语标记，有着语篇衔接功能和传递信息功能。
另在关联理论的框架内，对网络热词“好家伙”进行了分析，在言语交际中，“好家伙”有以下语用含义：开启话题、表示惊讶或赞叹、避免冷场，缓解尴尬、表达激动、表达气愤无奈、言语反馈功能。语言在发展的过程中，不断顺应人们话语表达的需要，可以更好地表达出说话人的情感态度，成为人们日常交际中的常用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