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后疫情时代下，传统课堂学习与网络线上学习相结合的混合式学习成为一种潮流。相较以往，大学生需要更多地进行网上在线学习，只针对于传统课堂教学的学习策略已不能满足现在的要求。目前对于学习策略的研究关注认知、动机、情感策略比较多，但对于社会策略研究较为少见。因此有必要对混合教学背景下大学生英语学习社会策略使用情况展开调查，探索大学生对于混合式教学的适应情况。
2. 文献综述
学习策略一直是第二语言习得和外语教学领域的热点课题。早期学习策略研究受认知心理学的影响，聚焦于语言学习者的思维和学习过程。20世纪90年代之后，研究者们将语言学习策略和自主学习结合起来，同时更加关注学习策略与社会文化的关系。Oxford (1990)提出了学生应成为自主学习者这一观点，强调培养学习者的自我调节能力 [1]。二语学习涉及认知、交际、文化和身份等多种因素，国外学者从社会文化视角探索了学习策略中社会文化因素的价值。如Vygotsky的最近发展区认为，学习者通过与能力更强者进行不断的对话，并以自我调节的方式内化更高层次心理加工过程 [2]。Lave & Wenger (1991)指出，通过社会互动能促进自我调节能力的发展，如新手学习者开始时处于某领域实践社区的外围，通过不断向位于中心的老师或专家学习，逐渐融入到实践社区的活动之中 [3]。Gao (2010)通过访谈研究了在港学习的大陆学生在参加英语活动时，社会、政治、心理和激励等因素对于学习策略的影响。研究发现，情境因素，如学习资源的丰富性和局限性、与同龄人的互动机会、文化信念以及家庭压力等，有助于制定学习策略，促使二语学习者从采用死记硬背方法转向使用与高语言水平者互动的学习策略 [4]。
近年来，受国外二语习得的社会文化转向影响，我国外语界学者开始关注学习策略的社会文化特征，如徐锦芬和雷鹏飞(2018) [5]、雷霄和潘嘉倩(2019) [6]，然而对于混合学习背景下中国英语学习者的学习策略使用情况及其有效性仍缺乏研究，尤其是缺乏基于“自我调节”理论对不同类型学习策略使用情况的实证研究。2017年，Oxford提出的自我调节学习策略框架(Strategic Self-Regulation，简称为S²R模型)在宏观层面将学习策略分为认知、动机、社会和情感四大领域 [7] [8]。社会策略主要是指学习者在与其他学习者或本族语使用者进行交际时所使用的方法或策略。社会策略关注学习者在学习群体中与其他学习者之间的关系，具体可体现为学习者对于交际中社会文化资源的关注、针对社会文化资源制定计划、对于社会文化资源的组织和获取以及对自己参与社会交际方面进行监督等内容。社会文化能力相关的策略包括询问有关母语者目标文化的问题，出现令人困惑的文化情况时寻求帮助来理解这一文化差异，转换角色及想象目标语说话者的感受和想法，关注目标语文化中个体的复杂特征以克服刻板印象等。根据S²R模型，语言学习者可以通过社会策略来促进社会文化能力。由于目前国内缺少对于混合教学背景下中国英语学习者的社会策略调节的实证研究，本研究拟基于Oxford (2017)的自我调节学习策略框架，采用问卷调查和访谈相结合的方法探索混合学习背景下学习者的学习策略使用情况及影响因素。
3. 研究设计
(一) 研究问题
本研究具体研究以下两个问题：1) 非英语专业大一学生在英语学习中社会策略总体使用情况如何；2) 影响学生社会策略使用的因素有哪些？
(二) 研究对象
本研究以某省属高校的非英语专业大学一年级学生为研究对象。该校针对该年级学生进行了新一轮教学改革，强调现代信息技术在大学英语教学中的应用。本研究调查了12个专业的485名学生，其中男生253人，占52%；女生232人，占48%。受试平均年龄是19.5 岁，样本覆盖全校文理工农各专业，如表1所示。
Table 1. Subject specialty distribution
表1. 受试者专业分布
(三) 研究工具
本研究根据Dornyei和Taguchi (2011) [9] 关于问卷编制基本步骤的论述，进行问卷初测、题项取舍和问卷再测。研究初期，基于Oxford (2017: 155) [1] 的社会领域策略示例作初版调查问卷，由研究小组成员先行试做，删除整合一些不易被理解或重复的问题，后再由小组成员找身边同学进行小型试验，再次修改调查问卷，最后确定调查问卷最终版本，由任课教师转发至班级群进行广泛调查。最终问卷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收集受试基本信息，包括性别、专业等；第二部分是社会调节元策略问卷，包含17项问题，分为4个类别：关注任务中的社会文化因素(Q1~Q3)、为社交活动制定计划(Q4~Q7)、为社交活动组织学习和获取资源(Q8~Q11)、对社会文化因素进行监控和评估(Q12~Q17)。问卷采用李克特标准5分量表形式，数字“1~5”分别代表“完全不符合”、“比较不符合”、“一般符合”、“比较符合”和“完全符合”。
问卷结束后进行了访谈。以大学英语第二学期期末考试成绩为依据, 从高分组(前25%)和低分组(后25%)中各选取6名学生，采用半结构性访谈方式，访谈话题和调查问卷一致,旨在了解有哪些因素影响学生的社会策略使用。访谈内容以录音形式保存，后期转写并整理成文本。
4. 结果与讨论
(一) 混合教学背景下大学生英语学习社会策略使用情况
对受试者的问卷数据进行信度分析结果显示，总体和各类别的Crobach’s Alpha值分别为0.784、0.722、0.756、0.735、0.761，都在0.70以上，因此问卷的内部一致性较好。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参见表2。依据Oxford和Burry-Stock (1995) [10] 对5级量表的划分标准，平均值等于或高于3.5为高频使用，介于2.5和3.4之间为中等程度，低于2.5为低频使用。结果显示，各题项均值在2.47到3.53之间。17个调查问题中有15项处于中等水平，处于高频使用和低频使用的分别只有1项。17个问题中共有9个问题的平均值大于3，但最高值仅为3.53，总均值为3.01。平均值最高的题项是Q1“我了解自己的性格类型(内向型、外向型)，并知晓此性格倾向对于英语学习的影响”，说明大部分受访者知晓个人性格倾向对于英语学习的影响，并能有意识地使用此策略，发挥性格倾向的积极影响，降低负面影响。平均值最低的题型是Q9“我会进行大量的听力和口语练习”，说明受访者对听说能力的培养不够重视。总体来看，非英语专业大学一年级学生对社会策略的使用情况都处于中等水平。
Table 2. Descriptive statistical analysis
表2. 描述性统计分析
社交策略的四个类别按均值排序从高到低依次是关注任务中的社会文化因素(3.20)、对社会文化因素进行监控和评估(3.12)、为社交活动制定计划(3.02)、为社交活动组织学习和获取资源(2.85)。这表明，他们对于任务中社会文化因素的关注意识较强，然而对于为社交活动组织学习和获取资源的意识较弱。
(二) 影响学生社会策略使用的因素
为了进一步深入了解学习者对社会文化因素及相关策略的感知情况，我们参考Gao (2010)、Oxford (2017)和雷霄、潘嘉倩(2015)的研究设计了访谈问题，邀请12位受试谈论影响社会策略使用的因素。通过“焦点小组”方式，将12位受试分成四组，每组3人，每组访谈时间约 30分钟。访谈围绕两大问题展开：1) 受试在英语学习中实际使用的社会交际策略有哪些?2) 受访者使用英语进行社交经常遇见哪些困难? 希望获得怎样的帮助和支持。按照受访者所提及的频次，我们抽取前20的关键词，通过概念归纳整合，获得五个方面的影响因素，即性格、关注程度、制定计划能力、获取资源能力及自我监控和评估能力。
1) 性格因素。访谈显示，性格外向型同学更喜欢寻求互动任务，并在任务中掌握主动权。而性格内向型学生虽知晓性格内敛对社会学习策略使用的不利影响，却并未制定相关计划以弥补这种不足，因此社会策略使用情况不理想。高成绩学生根据不同的学习任务选择合适的学习方式，同时更加善于利用同伴互动进行学习。如S1指出，“我认为对于不同的学习内容，我更倾向于不同的学习方式，因为我们要根据学习材料来安排学习方式。比如说我们进行有难度的知识的学习，肯定是需要老师讲解的，但是讲解之后需要同伴之间相互合作，小组讨论，然后更好地理解老师所讲的知识。在小组讨论中学习组员所理解到的东西，或者是切入问题的角度。所以我更倾向于课堂听讲之后再去同伴互动。”而低成绩学习者基本上采取被动态度，而且课内外缺乏与教师互动，S7指出，“我个人更喜欢课堂上听老师讲解，还有课堂内外与老师互动。但是我和老师的互动还不够，因为我上课不是特别积极，大部分都是在听老师讲。由于性格的原因就是比较内向，我一般一周只回答一两次问题。”S8认为，“和老师互动较少主要是性格原因，比如高中时在老师下课之后很多同学找他问问题，而我就不敢去找老师，我觉得不太敢说。我害怕和老师聊天会暴露自己的弱点，把自己弱点暴露给别人，会感觉不太舒服，别人知道了可能会嘲笑我。其实也不会嘲笑，但是还是感觉会有那种问题出现。因此，自然而然地不太愿意与老师进行互动。”
2) 对社会文化因素的关注程度。学生在英语学习中，对英语国家文化关注有待加强。无论是思维模式，还是面子维护，中外之间都有较大差异。理想的二语学习者应当不仅学习目标语言的使用，也应了解目标语所处文化背景。好在受试者对英语电影喜爱程度较高，可以在优秀电影中了解英语国家文化。但是途径过于单一，通过电影所了解到的英语国家文化相对片面，应当结合其他方式，如英语外刊、原著、新闻等，对英语国家文化有更全面深入的了解。如S2提到，“我从互联网上找到国内外的一些资讯新闻，能够更好的了解国内外形势的变化，比如说可以了解美国、英国这些欧美国家，他们在政治文化经济上有什么样的形式。”从社会文化角度来看，学习策略包括通过互动以促进学习与交流、跨越交际中的知识不足进行学习和应对社会文化背景和身份等方面(Oxford, 2017) [1]。具体来说，有利于“应对社会文化背景和身份”的社交策略包括：关注跨文化交际中出现的沉默和插话的时机，把握目标语交际中所体现的文化特点；模仿目标语交际者的站姿和交际距离，并试图了解站姿和交际距离的文化意义；针对目标语文化的交际风格和面子期待进行练习等。然而在访谈中，很少有学生采用以上策略。由此可见，中国大学生大多只是在宽泛的意义上关注英语国家文化，尤其是传统媒介如英语电影、外刊、原著、新闻等方式呈现的社会文化因素，而对真实交际和网络交际中的文化特点关注不足。
3) 制定计划能力。成绩优秀的学生更加善于“为社交活动制定计划”，而且可以根据不同任务类型，制定不同的计划。在访谈中，S3说到，“我能够设立自己的学习目标。根据大学不同阶段的考试，把学习时间分块，设定分时间段的目标。”而成绩一般的学习者则无法优先考虑自己的学习目标，而是更加依赖老师设定的目标。如S8说“学习目标的话，感觉现在小的学习目标还是跟着老师的进度。因为刚上大一不了解大学的学习安排，需要不断完善自己的学习目标，具体规划自己的学习内容，但是有时与上课有冲突，就课下再找时间弥补，包括课下的作业几点完成等。”
4) 组织学习与获取资源能力。优秀的语言学习者体现在能够寻找与英语母语者或英语熟练者交流的机会，喜欢参与互动任务且在互动任务中掌握主动，以及较多地与教师进行线上线下互动等方面。高成绩学生更倾向于“为社交活动组织学习和获取资源”，具体来说，他们更敢于承担领导、组织、协调等角色。如S4说，“我喜欢当组长。”同时她对小组其他同学表现不够积极主动的情况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平时老师分了一个组之后要求建群讨论。一般我会承担建群的责任，然后组织大家讨论。但是大家不愿意说出自己的想法，有些同学就等着分配任务。然后我让他们做，他们也会去做。但是让他们说自己的观点，或者让他们说怎么做、出出点子，他们一般不愿参与。”而成绩较低的学习者在参加小组活动或同伴互动中不能明确自己的身份。如S9指出，“在同伴互动中，我不怎么爱说话。我不喜欢小组互动，也不喜欢小组作业。”Oxford (2017)提出有利于促进学习与交流的具体社交策略包括每周与知识渊博、耐心且有趣的导师一起讨论几次；阅读论坛上的帖子，了解不同的想法，更好地学习语言；与自立的学习者形成学习小组，并定期聚在一起说这种语言；与两个朋友组成学习小组，在参加语言测试之前一起学习等 [1]。而从访谈结果来看，中国非英语专业一年级学生很少使用以上社交策略。
5) 自我监控和评估能力。监控贯穿于英语学习的各个环节，而评估是对学习结果及任务完成情况进行评价。根据访谈结果，学生不善于监控对话中自己的表达方式，但是能对社交策略进行监控，也能意识到是否需要根据具体任务调整策略。访谈显示，高成绩学生具有较强的自我监控和评估意识，如在遇到困难时，评估自身的能力，借鉴周围优秀学生的学习方法。S5指出，“我会观察周围的同学，在学习过程中遇到困难的话，也会向学习比较好的同学请教，他用的什么样的方法去解决困难，我也会采用他的方法来试一下，检验其可不可行。”自我监控和对于自己学习策略的评估属于高阶认知能力，因为在对话中监控语言上的准确性、在执行口语任务时监控策略的运作情况、在实施任务中监控自己的口语表现及在任务结束后评估社交策略的有效性等方面，学习者都需要大量的训练和交际经验才能不断提升。同时自我监控和评估能力也是自主学习能力的关键构成要素。因此，培养自我监控和评估学习策略恰当性的能力对混合式教学中的教师和学生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综上，在混合式教学背景下，非英语专业大一学生虽然总体上社会策略使用情况处于中等水平，然而具体方面却不均衡，表现为：对于任务中的社会文化因素关注水平较高，而在为社交活动制定计划、为社交活动组织学习和获取资源以及对社会策略使用进行监控和评估三个方面表现不足。最后，不同成绩的学生在制定计划能力、组织学习和获取资源能力以及自我监控和评估能力等方面存在较大差异。
5. 结语
混合式教学给大学生带来新的挑战。社会策略的使用对培养学生的自主能力具有重要意义，通过与他人互动可以明显促进自主学习能力的发展，然而大学生在英语学习中对社交策略使用意识仍需提高。以下为几点培养大学生社会策略使用意识的建议，希望能给培养学生自主学习能力及二语教学带来一定启示：1) 教师开展有关社交策略培训，增强学生学习策略使用意识。通过培养学生策略意识，可以提高学生自主学习意识，进而培养更多高水平学习者。2) 充分利用网络教学平台，带动人际互动。教师可在相关平台下发互动任务，如布置小组协作作业，加强学生间学习上的沟通交流，让学生在人与人的互动中培养圆满人格。3) 讲解成功案例。教师可通过讲解身边成功案例，激发学生的信心。
基金项目
山东省社会科学规划研究项目“英语专业本科生在线英语教学中多元读写能力提升路径研究”(项目编号：20CWZJ21)；青岛农业大学2021年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项目：混合教学背景下大学生英语学习策略的效果研究(项目编号：20210191)。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