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评价理论对新闻语篇给予了极大关注(刘世铸，2010) [1] 。马伟林(2007)、王晴(2014)等学者基于评价理论分析灾难新闻语言，并关注其意识形态和分布情况 [2] [3] 。该类语篇的新闻价值较高，福岛核泄露引起了学界广泛关注，在语言学、环境学、政治学等领域展开论述。近年来，语言学领域之中的新闻研究主要聚焦于语篇分析。SFL中的评价理论则是以语篇分析的方式，分析并解释灾难新闻的作者观点和态度。亟需在语言学领域进行研究拓展。
2. 评价理论
Figure 1. The appraisal system (Martin & White, 2005) [7]
图1. 评价系统(Martin & White, 2005) [7]
评价理论关注说话人的赋值语义研究，J. R. Martin在20世纪90年代开始“语言的表态功能”研究，逐步分析语篇中的态度资源如何表达人物的情感态度(王振华，2003，2021) [4] [5] 。评价理论是SFL中元语言功能的一部分，对说话人表达和协商特定主体间关系以及意识形态的话语资源进行了归纳，目的是找寻作者如何运用话语资源表达赋值语义和解释语言，如何用来“评估/表示/构建”语篇角色及调节人际关系(Martin & White, 2005)。评价理论关注语篇中协商的态度类型、涉及的情感强度，表明价值和联盟读者的方式。评价理论是运用语言表达人际间态度的分析系统，其次级系统包括了“介入/态度/级差”。该分析系统由精密度较高的系统网络组成，三个次级系统之间关系紧密。评价理论是运用语言表达态度资源系统，态度系统的分析得出对人物评价，介入系统分析态度来源，级差系统分析态度增衰程度(马丁，王振华，2010) [6] 。
评价理论关注语篇的态度资源，对人物或事件评价，并研究态度“强度/力度/评价来源”(Martin & White, 2005) [7] 。评价理论从语篇层面细致地研究词汇或小聚所蕴含的评价意义，可以帮助研究者寻找语言中的情感态度资源的具体使用情况。以评价理论为研究框架并运用语篇分析的方法，可以展示出说话人如何在语用中表现“态度/立场/观点”。通过找寻说话人使用了哪些评价资源，进一步研究说话人如何操纵其语言结构进而达到对读者的劝服效果。评价理论的研究核心主要在态度系统，并以介入系统和极差系统为辅助。作者在对语篇进行评价时，“态度/介入/极差”三个子系统共同作用，凸显出由小句组成的态度潜势。评价理论的理论框架，见图1。
介入系统考虑到作者的语言结构取向，分为自言和借言。自言式话语表现为对话单一性，关注语言的心理过程。借言式话语表现为对话视角转换，即引用他者言语。态度系统则是关注作者对“文本/现象/行为/事件”所作出的判断和鉴赏，以及情感态度。情感系统关注心理层面的评价，判断层面关注道德层面的评价，鉴赏系统关注美学层面的评价。极差系统分为语势和聚焦两个子系统，语势系统关注语言单位的语义密集性，聚焦系统关注语言单位的类别的模糊或清晰程度。在三个子系统中，态度系统是连接介入系统和极差系统的中心，态度系统比其它两个系统更为精细，评价理论主要关注的是作者对语言资源的态度。本文主要采用态度系统对新闻语篇进行语篇分析。
2.1. 情感系统
在新闻写作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会带有作者自身的情感因素。情感系统在语句中的体现方式主要以二元对立的方式表示意义的归一形式，主要由成对的情感词汇来描述，如“高兴/伤心；喜欢/烦恼；自信/消愁”等语义对立词汇组进行情感分析，包括情感意义的语言单位还应该从“品质/过程/评注”三方面进行判断。品质是指对事件参与者的描述，参与者的属性和参与的方式。过程是指情感性的行为过程，包括情感性的心理过程和思考过程。评注是指表示作者观点的愿望情态附加语。
2.2. 判断系统
判断系统对行为，品格进行评判。判断系统从道德准则区分社会评判和社会约，两个子系统进行评判。社会评判考虑道德范畴，包括行为规范/做事才干/坚韧不拔。社会约束考虑法律范畴，考虑事实的真实可靠性，和正当性。
2.3. 鉴赏系统
鉴赏系统从美学特质和价值对评价的对象、事物、过程等方面进行评估鉴赏系统分为三个子系统“反应/构成/价值”。马丁(2005)指出鉴赏系统的分类与三个语言功能相对应，见表1。
Table 1. Types of appreciation [7]
表1. 鉴赏的类型 [7]
态度系统是对人物的品质或物值进行评价。情感和判断系统是从人品的角度去评价语言资源，而情感和物值系统是从物值评价语言资源，可划分为“正面/负面；显性/隐性”。在态度系统的三个分支中，以情感系统为中心，情感的再加工形成判断和鉴赏，在一定程度上具有主观性。判断是情感机构化后关于行为的提议，即根据社会规范思考如何用语言行事。鉴赏是情感机构化后关于事物价值的命题，即事物是否有价值。态度系统的可理解为：说话人基于对事件参与者行为的判断以及对事件所产生的结果的鉴赏，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情感立场。说话人向受众传达自己的态度，其目的是说服受众认可其所在社团的价值观念和信念(Martin & White, 2005) [7] 。
3. 灾难类新闻语篇分析
3.1. 研究设计
本文从评级理论的角度，采用态度系统内的评价手段作为工具，对源自中国日报网在2021年4月21日、2021年5月27日、2021年6月24日针对日本处理核污染废水的新闻进行分析，新闻标题为“生态环境部：希望日本对国际社会负责”；“外交部：日方单方面标榜的所谓核污水排海安全性不足以让国际社会信服”；“中、韩代表在人权理事会对日本决定将福岛核电站事故核污染水排海表示关切”。而主要探究的目标是这组新闻用了哪些态度资源，以及态度资源的使用的数量，力图对灾难类新闻进行更深层的解读。
3.2. 分析过程
本文将按照新闻原有的顺序进行分析，现在将分析的内容表示如下。
例1：近日，日本福岛核事故处理后的废水排海问题引起社会公众广泛关注[鉴赏]。今天，生态环境部国家核安全局相关负责人表示，日本政府不顾本国民众反对和国际社会质疑[情感] + [情感]，在未穷尽安全处置手段的情况下[判断]，未与周边国家和国际社会充分协商[鉴赏]，单方面作出废水排海决定。作为日本近邻和利益攸关方，我们对此表示严重关切[判断]。希望日本政府本着对本国民众和国际社会负责任的态度，进一步对各种安全处置手段和排放路径开展深入研究论证[判断]，全面及时公开信息，与利益攸关方充分协商后[鉴赏]，审慎作出决策[情感]。生态环境部将密切跟踪事态发展[情感]，认真评估对海洋生态环境可能造成的影响[情感] + [鉴赏]，加强海洋辐射环境监测，保障我国海洋生态环境安全[判断]。福岛核废水与核电厂正常废水有本质区别[鉴赏]。针对大家非常关注的日本福岛核事故处理后的废水是否可以达到排放标准[鉴赏] + [判断]？跟核电厂正常运行排放废水有何不同[判断]？福岛核污水只能排入海洋吗？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处理方式？来看专家的回应。
生态环境部核与辐射安全中心研究员刘新华说：“核电厂正常运行的废水是来源哪儿呢[判断]？来源于工业产生水、地面的排水等等这样的水，最后再进行非常严密的处理，然后再排放[鉴赏]。福岛核事故的废水是来源于堆芯的冷却水和进入反应堆芯的雨水、地下水等等。这种水呢，它是直接跟熔化后的反应堆堆芯相接触的，所以反应堆里边所有的核素它都有。日本福岛这个废水现在还超标呢[鉴赏]。”东京电力公司核安全方面屡有不良记录[鉴赏]，日本福岛核事故废水处理的实施主体是东京电力公司。该公司在核电安全运行方面屡有不良记录[鉴赏]，在福岛事故发生前后均有隐瞒虚报和篡改信息的前科[鉴赏]。日本选择经济代价最小方案嫁祸全人类[鉴赏] + [判断]。此外，专家还表示，福岛核事故废水处理处置不只有排入海洋一种形式，日本对废水处置方案曾提出过氢气释放、地层注入、地下掩埋、蒸汽释放和海洋排放等五种选择[鉴赏]。但日本选择了经济代价最小的海洋排放方案[判断] + [鉴赏]，单方面作出排海决定，将本该由自身承担的责任转嫁给全人类[判断]，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行为，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先例[情感]。中国原子能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刘森林指出：“根据国际的公约来讲[判断]，比如说我们的《核安全公约》、《乏燃料管理安全和放射性废物管理安全联合公约》，这个责任应该是谁污染的[判断]，谁就要去治理[判断]。另外《联合国海洋法公约》明确要求任何一个当事国，你所有一切活动和你的一些事所造成的危害[鉴赏]，要确保不能超出你自己能控制的范围。希望日本政府能够作出重新的回答，重新的选择[情感]。”
例2：继韩国官员敦促日本政府和国际社会严格验证福岛核污染水排海决定的安全性信息后[判断] + [鉴赏]，巴基斯坦方面也发声谴责该决定[鉴赏]。对此，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27日表示，有关方面的表态再次证明[情感]，日方单方面标榜的所谓“安全性”根本不足以让国际社会信服[判断]，日方应切实拿出诚意[鉴赏]，负起责任[情感]，保护好全人类赖以生存的环境[判断]，不要做祸害当代[判断]，贻害子孙的事[鉴赏]。有记者问：据报道，韩国保健福祉部长权德喆25日在世卫大会视频会议上发言，敦促日本政府和国际社会严格验证福岛核污染水排海决定的安全性信息[鉴赏]。巴基斯坦参议员阿弗纳努拉·汗日前也发声谴责日本单方面决定将核污染水排海[鉴赏]，敦促日方撤销错误决定[判断]。此外，巴基斯坦渔民在瓜达尔举行了抗议日方有关错误决定的示威活动[判断]。中方对此有何评论？赵立坚表示，我们注意到有关报道。韩国和巴基斯坦方面的表态再次证明[判断]，日方单方面标榜的所谓“安全性”根本不足以让国际社会信服[鉴赏]，日方错误决定正遭到更多国家的反对[情感]。他说，我想请日方回答几个问题：第一，日方一直宣传其所谓处置方式的安全可靠，他们有没有经过利益攸关方的认可[判断]？第二，东京电力公司频频曝出隐瞒虚报丑闻，日方如何能保证东电公司单方面提供的信息数据的真实性[鉴赏]？第三，有日本政客曾公然鼓吹处理过的核污染水“喝了也没事”，为什么到现在他也不敢以身试水、以证清白[奖赏]？第四，面对国内外普遍质疑，日方何时撤销错误决定[判断]？赵立坚说，福岛核事故污染水处置问题事关全球生态环境安全[判断]，事关各国人民生命健康[鉴赏]，理应征求各利益攸关方，特别是日本周边国家意见并经过充分协商[判断]，也应该在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国际原子能机构等框架内进行评估和讨论[判断]。目前，国际原子能机构正在筹建相关技术工作组，并已确认将邀请中国、韩国专家参与。中方将全力支持相关工作，推动日方回应中方等利益攸关方和国际社会的关切。日方应切实拿出诚意[情感]，负起责任[判断]，保护好全人类赖以生存的环境，不要做祸害当代，贻害子孙的事[鉴赏]。
例3：在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第47届会议上，中国、韩国对日本决定将福岛核电站事故核污染水排海表示关切[判断] + [情感]。中国常驻联合国日内瓦办事处和瑞士其他国际组织代表团蒋端公使表示，中方对日本政府决定将福岛核电站事故产生的核污染水排放入海深表关切[情感]。福岛核事故造成大量放射性物质泄漏[判断]，对海洋环境、食品安全和人类健康产生了深远负面影响[判断]。日本政府在未穷尽安全处置手段的情况下，不顾国内外质疑和反对[情感]，未经与周边国家和国际社会充分协商[鉴赏]，单方面决定以排海方式处置福岛核电站事故核污染水[判断]，这一做法极不负责任[情感] + [判断]。蒋端表示，人权理事会有关特别机制专家已就该问题表达关切[情感]。中方呼吁日方积极回应国际社会关切[情感]，立即撤销错误决定[判断]，以负责任的方式同各利益攸关方及国际机构充分协商并达成一致[鉴赏]，不擅自向海洋排放核污染水[鉴赏]，不损害周边国家人民的健康和人权[鉴赏]。韩国常驻日内瓦代表李泰镐表示[情感]，赞同联合国健康权问题特别报告员在福岛核电站事故核污染水排海问题上表达的关切[情感]，日本政府应透明地披露信息[判断]，在与邻国充分协商的基础上做出决定[鉴赏]，将人类健康和环境保护作为最优先事项[鉴赏]。
3.3. 分析结论
本篇新闻一共使用了83份态度资源，其中情感资源使用了19份，判断资源使用了33份，鉴赏资源使用了31份。新闻语篇中常表达客观事件和公众看法，这也是情感资源使用较少的原因。因为新闻语篇的语域较正式，显性的情感词例如“欣赏、赞同、喜欢、讨厌”等词在本篇新闻中出现了像“很不好”，出现的是隐性的情感词例如“反对、质疑、关切、希望、慎重、密切、认真、负责任”等词语。在判断资源中，动词词组出现较高频次，例如“安全处置手段、充分协商、负责任、嫁祸全人类”等词语。在鉴赏资源中，对评价“排废水”相关论点的反应、构成、价值方面，考虑的则是“排废水”这一行为对作者所代表的利益进行评价的鉴赏，例如“单方面、利益攸关方、本质区别、非常关注、不良记录、隐瞒虚报”等词语对“排废水”这一行为进行隐性的叙述和表示贬义的态度。
4. 结语
本文采用评价理论的态度资源系统作为研究手段，通过对表示日本核污染废水观点的新闻语篇进行分析，发现了该组语篇中较多采用隐性观点对态度进行叙述，这一方法较显性态度资源的使用更加地表示中立的态度，但蕴含着既否定又不赞成的双重含义。通过这一方法，不仅可以使新闻报道更具客观性，同时还能使新闻报道者摆脱责任，从而实现人际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