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大部分公众对老龄化带来的衰减和退化持有消极的看法,但老龄化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生理变化现象,会随着历史环境、社会转型而建构出不同的内涵。世界各国由于人口老龄化带来了巨大经济发展困境,1999年世界卫生组织在“健康老龄化”的基础上提出了“积极老龄化”,并以此为核心在全球范围内开始了积极老龄化探索。2000年以后,中国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且速度加快,“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的提出为中国特色养老服务体系建设提供了思想基础,“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把“人口”凸显出来,是对“积极老龄化”的理论创新。自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总揽全局,重视国家养老事业的发展,围绕如何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及老龄化所带来的社会问题展开了一系列讨论,在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理论框架下建设养老服务体系提供了根本遵循和行动。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构建养老、孝老、敬老政策体系和社会环境,推进医养结合,加快老龄产业和事业的发展。
在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理论框架下,互助养老是作为一种应对老年人日常生活的对策,得到了广泛的发展,也受到了很多正面的反馈。互助养老既可以发挥老人的人口红利,缓解养老资源短缺的问题,又可以有效地应对家庭养老功能退化的问题,是一种行之有效的养老模式。“时间银行”作为初步探索利用时间价值开展互助的一种新颖视角,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通过时间的存取与兑换充分发挥老年资源的再利用,对于解决我国庞大的养老需求有很大的现实意义。
2. 相关概念与文献回顾
(一) 文献综述
1) 互助养老文献综述
互助养老是应对家庭养老功能不断衰弱和社会养老供给不足的重要举措。李俏等 [1] (2022)提出了农村具有“守望相助”的文化传统、“熟人社会”和“乡政村治”的组织基础以及“自主养老”未雨绸缪的思想基础。各地推进互助养老的实践过程中因地制宜地发展出各种模式,如宋学红 [2] (2022)西部地区的“扶贫 + 互助养老模式”、蒋国河 [3] (2022)江西的“党建 + 互助养老模式”和陆海燕 [4] (2021)江苏等地的“时间银行”模式,降低了养老成本,提高了老年人福祉,展现了互助养老模式在中国的可行性。但互助养老发展中,也日渐暴露出了很多问题。罗浩 [5] (2022)提出农村空心化、村级干部治理权威弱化、社会组织发育倒退等客观现实问题。朱火云 [6] (2022)认为在当前纵向秩序整合机制下,乡镇等基层政府在农村互助养老的授权、设计和评估等过程中占据着中心位置,这种多主体参与空间的压缩和被边缘化削弱了治理主体创新动力,限制了基层内生治理能力。李俏(2018)提出互助养老物权归属法律界定较模糊,在实际运行中面临土地占用、房屋性质归属不明确、权责划分不清等问题。
2) 时间银行文献综述
周凌云 [7] (2022)探究采取“村民志愿者互助 + 时间银行”模式来解决农村空巢老人精神赡养的问题,希望大力促进“时间银行”在农村的发展。张威超 [8] (2019)探讨了“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的三大优势、四大阻碍以及四大优化路径,对这种老模式进行了综合性分析,积极为我国养老事业探索一条新的道路。陈际华 [9] (2020)从积极老龄化理论视角研究了“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发展困境及对策,主张加大对志愿养老服务的宣传推广,增加老年人志愿养老服务参与路径,认为“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可以发掘老年人自身潜能。目前国内“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的管理及运行尚未成熟,杨华磊 [10] (2020)认为我国时间银行的突出问题是缺少相应政策的引导、没有建构相应的制度规则、组织管理制度建设较为滞后。祁峰、高策 [11] (2022)认为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面临政府顶层设计不足的问题体系,仍存在较多不足。
综上所述,国内互助养老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通过探索新的模式与解决现有困境上,时间银行作为互助养老的一种新模式,可以有效地解决养老服务供给不足的问题,与此同时还能发挥老年人价值余热,放大老人资源红利,是减轻老龄化危机的重要举措。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背景下,响应国家号召的深入探究时间银行的发展,探索时间银行突破困难之路,具有极强的现实意义。
(二) 概念界定
1) 互助养老概念
张彩华 [12] (2022)通过探索美国“村庄”模式,认为互助养老,即是基于通过整合社区及周边各类正式及非正式资源完善居家养老服务以达成“使老年人尽可能长久地在自己家中养老”的养老模式。学者克鲁泡特金认为,互助的产生是一种平等基础上的社会交换行为,以“回报”作为预期的经济性是其本质。因此,互助养老就是指在一定的地缘关系范围内,互助组成员间通过自我服务和自我管理,实现成员间在“衣、食、住、行、用,医、康、养、卫、护”等方面的互相帮助,相互供养。徐光志 [13] (2008)认为:“所谓农村老年人互助养老保障是指农村老年人口中年龄较轻、身体健康状况较好的老人对高龄老人或者身体健康状况较差的老人进行照顾、帮助等”。
综上所述,互助养老就是以村落或社区为地缘关系,充分调动富余的老年劳动力资源帮助提升高龄或健康较差老人的基本生活质量,老年人之间互相帮助实现生活自理而形成的一种准社会化的老人赡养模式。
2) 时间银行概念
“时间银行”的概念最早由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埃德加·卡恩(Edgar S. Cahn)教授于1980年提出。杨子毅 [14] (2019)从志愿服务角度出发,认为“时间银行”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其中广义的“时间银行”是指各年龄阶段的人参与志愿者服务活动,积累服务时数,待自己需要别人提供服务时,可享受同等时数的免费服务;狭义的“时间银行”则指低龄老人志愿者参与为高龄老人提供服务的活动,积累服务时数,待自己需要别人提供服务时,享受同等时数的免费服务。李向阳 [15] (2020)立足社区,认为“时间银行”是以社区为依托,以社区低龄老人为志愿主体,通过低龄老人以及社区其他年龄段志愿者,以时间为计量单位,为社区高龄老人提供日常生活照料、精神慰藉等居家养老服务,并为自己今后养老储备资源的互助养老服务模式。
综上所述,“时间银行”是通过招募低龄老人担任志愿者,将其为他人提供服务的时间“存进银行”,等到自己高龄需要别人帮助时可以用存下的时间来兑换相应的一种养老服务模式。
3. 国外典型“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运作分析
(一) 国外典型国家时间银行运行模式
1) 日本“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 [16]
日本的老龄化在全球范围内是非常严重的国家。20世纪70年代,日本就进入了老龄化社会,到现在情况更是严峻。为了应对这一难题,日本进行了一系列的社会养老改革,其中最重要的改革就是建立“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日本的“时间银行”最具代表性的有两个:自愿义工网络(简称VLN)和日本积极生活俱乐部(简称NALC)。1973年,日本的旭子水岛成立了VLN,它是世界上“时间银行”的雏形。人们为了生活而进行的物物交换的组织,由此而衍生出通过时间的交换来帮助弱者。NALC以自助、互助、自愿的发展理念,实现人与人之间在生活上的互惠互助。日本的“时间银行”中,有专门负责的管理人员,采用一级对应一级方式进行管理,且存在三类主体,分别是管理员、专职工作人员以及照护员,三类主体各得其所。而且日本引入市场竞争机制进入“时间银行”运作中,通过科学合理的竞争机制来对志愿者进行培训。志愿者通过服务他人获得相应的积分回报,该积分不仅可以自己使用,还可以由其家庭成员使用。日本的时间银行侧重于组织丰富的文化活动,注重提高老年人的生活质量和提高生活方式的多样化。日本的“时间银行”由于发展较早,目前已在积分管理、组织结构以及社会活动等方面做出了很多有益探索,形成了相对成熟的“时间银行”运行机制。
2) 美国“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
美国是福利国家,在养老服务建设上,美国有着丰富实践经验。“时间银行”这种互助养老模式最先在美国兴起的,以积极老龄化的理论为依据,由埃德加·卡恩创办,他认为老年人不应受到社会的歧视,而应被视为资产。美国第一家“时间银行”成立1990年,主要解决弱势群体的生活,以医疗照护为特色。美国“时间银行”主要有两个:老年志愿者服务银行与长老计划 [17] 。老年志愿者服务银行主要是低龄老年人为高龄老年人或独居老人提供日常服务,服务项目较为单一。长老计划主要理念是“培养健康生活方式,拥抱幸福晚年生活”,参与者能从中获得归属感以及新知识、新技能带来的满足感,是极具美国特色的时间银行。美国“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主要以医疗照护为核心业务,以低龄的退休老人服务高龄老人提供服务为主要方式,通过服务获取相应的时间积分,储存在自己的“时间银行”账户中。储存在“时间银行”账户中的时间积分,可供自己和家属使用。并且美国就还成立了积分交易商店,进行费用减免和折扣的商业服务。美国也要求所有参与到“时间银行”中的志愿者,都必须接受上岗前培训,且必须参加满6个小时的养老服务技能培训。美国的“时间银行”起步早、发展迅速,并且从多方面进行了探索与尝试,基本实现了“老有所用,老有所乐”,很具有学习借鉴意义。
3) 英国“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
英国很注重社会养老中社区的作用,并建立了完善的法律体系加以维护和执行。1999年,斯通豪斯是英国第一家“时间银行” [18] ,早期的“时间银行”主要服务对象是面向老人和残障人士。随着“时间银行”不断发展,社区服务的项目也变得更加多样,尤其是在互助养老上。2000年,莱西格林“时间银行”成立,遭遇抑郁、悲伤的人或外族难民会通过加入“时间银行”来改善自己的处境。英国的“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也以是医疗互助服务为主要业务。除此以外,英国的“时间银行”还是一种能够克服社会排斥和促进邻里交往的工具。他们关注社区中人际交往能力差且感到孤独的人群,并建立了一个交流平台让在社交方面存在障碍的人群进行交流,通过与其他人的交流发现自己的价值,提升自我的认同感。在英国,时间货币或时间积分是重要补充货币,它们也被当作评价一个公民的信用及邻里忠诚度的重要依据。英国的“时间银行”同样对志愿者进行培训,提升志愿者服务的能力和水平。英国的“时间银行”在政府的鼓励与引导下发展较为迅速。比如,2000年,英国政府认定“时间银行”不需交税。政府领导人也积极推动相关政策的落实,许多地方还把加入“时间银行”作为中学生社会实践的一门课程,使“时间银行”得到公众的认可,这为英国“时间银行”模式的实践奠定了法制基础。
4) 德国“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
和很多西方国家一样,德国也面临着人口老龄化,需要建立大量养老服务体系专门为老年人提供服务,但是德国很明显缺乏从事养老服务的人群,进入老龄化社会的德国迫切需要探索更加有效的社会养老新模式。为此,政府出台一系列政策,刺激“时间银行”的发展。比如倡导年满18周岁的公民尽量利用空闲时间到老年公寓等养老机构去为需要帮助的老人提供服务。这个政策使得德国的“时间银行”受众面很广,只要年满十八岁或各个年龄阶段的人均可在参加护理老年人的志愿服务活动,即满足了德国“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的大量服务人员需求,又可以让公众提前参与积累自己时间积分以供老年使用。并且将服务时数记录在义务网络管理系统里,以换取日后自己需要的服务。具体而言,志愿者提供服务的报酬可以以时间形式储存,该志愿服务以档案的形式予以记录或者存储在时间卡里。这些储存的时间可以留待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使用。时间银行互助养老的模式在德国政策的支持下得到了广泛的发展,逐渐推广到各个地区。
(二) 国外典型国家时间银行实践总结
1) 法制化管理
“时间银行”的运作方式采用的是劳动成果代际接力,这种代际接力方式,若缺乏相关法规和规章制度的保障,很容易引发参与者的质疑和顾虑,造成参与意愿低下问题。因此,政府必须出台相关的“时间银行”法规和规章制度,通过政府强大的威信力来减轻参与者的顾虑和担忧 [19] 。国外大部分国家已经将发展“时间银行”等相关内容纳入了法规进程,由国家制定相关的制度和法规予以保障。比如在日本,国家设立了专门的管理人员机制,采用一级对应一级方式进行管理,并设立三类主体,分别是管理员、专职工作人员以及照护员,每一个主体都有规定的职责范围,确保时间银行科学管理。如德国制定政策鼓励年满18周岁的人群参与到互助养老中来,通过制定相关的法律政策,引导和保障时间银行的运行。国家层面出台规范文件,是规范“时间银行”机制下的互助养老模式顺利运行的重要保证,也是法制科学管理的基本。
2) 志愿团队建设专业
很多数国家都面临老龄化困境,互助养老队伍的建设是完成养老服务体系建设的重中之重,对志愿者提供服务之前的培训也成为提高志愿者服务能力、水平与服务安全的重要举措。很多国家无一例外都非常重视对提供养老帮助服务的志愿者队伍的建设。如美国规定志愿者提供服务之前必须参加6个小时的技能培训,日本“时间银行”中还有专门的管理人员,人员配置的专业化程度较高,这都为“时间银行”机制下的互助养老模式提供了人员保障 [20] 。可以说,志愿服务体现了互助养老的本质特征,是实现互助养老并推动其持续发展的必备条件,所以志愿团队的专业性是各国“时间银行”发展迅速的关键。因此,美、日、德等国在推动和发展互助养老时特别重视志愿者队伍的建设。
3) 时间货币兑换合理便利
目前,很多发达国家都有合理便利的时间积分兑换机制,每一个参加“时间银行”项的志愿者都会在银行办理一张专用的“时间银行卡”。时间的“储存”和“兑换”都可以通过刷卡实现。每一位志愿者服务时间的“储存”和“兑换”情况,都在“时间银行”管理系统中得到详细记录,方便管理和查询 [21] 。比如在美国,低龄的健康老人通过提供服务,可以获取相应的时间积分并储存在自己的“时间银行”账户中。储存在“时间银行”账户中的时间积分,可供自己和亲属进行服务兑换,时间货币的合理便利兑换使得“时间银行”的规范化运作和可持续发展。而且合理的、科学的、公平的、规范的兑换方式,会提升参与者对“时间银行”好感度。因此,众多西方国家不仅出台时间货币标准化计量兑换方式细则,还充分考虑不同服务类型的劳动强度,做到计量精确、兑换合理。时间货币兑换合理便利有助于提高志愿者参与的积极性以及服务的专业化水平,从而提高志愿者服务效率。
4) 服务内容多样
各国“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实践过程中不仅可以减轻人口老龄化带来的生存压力,为老年人提供日常的生活照料,还为老年人提供了精神慰藉。因此,这种“时间银行”互助模式下的养老服务加强了社会成员间的联系,也促进了社会和谐 [22] 。西方国家在建构“时间银行”服务项目时,首先会通过调查数据认真分析老年人的真实的服务需求以及志愿者服务质量,然后再以老年人的年龄层次、志愿者的服务质量、服务的项目等多个方面进行服务设计。目前国外“时间银行”提供的社会养老服务项目主要为家政保洁类、家政洗涤类、维修类等几类,服务种类基本能够满足老年人的日常需要,而且也在志愿者能力范围之内。除此之外,德国将年龄限制进行拓宽之外,鼓励更多具有不同社会背景与年龄的主体参与到“时间银行”机制中来,以此来获取更多样的服务种类。德国“时间银行”参与主体的年龄与背景的多元化,也可以尽可能满足需要服务的老人多层次、多样化的需求。
4. 国内时间银行探索与运作框架
(一) 国内时间银行探索
我国“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是在外国学习之后引进的,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通过积极探索我们也取得了相应实践成果。1998年,上海虹口区的晋阳居委推出“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 [23] ,是我国最早推行时间储蓄型养老服务的城市,并且通过制定了相关的措施、方法及制度,取得了显著的成绩。随后,重庆、浙江、陕西、等各省也开始了“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的探索,争先在社区内开展以老年人为服务对象的“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活动。2013年,武汉市的第一家“时间银行”宣告成立,在武汉市百步亭和宗关街发展社区正式实施。志愿者来自武汉市的大学生们和健康年轻的老年人,以提供基础性的日常服务以及娱乐活动为主。2018年和2019年全国“两会”期间将“时间银行”纳入全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改革试点范围,并争取在试点基础上获得突破,建立能够全国推广的运行模式。2019年南京市出台了《养老服务时间银行实施方案》,养老服务“时间银行”系统正式上线 [24] ,成为全国首个在全市层面统一推广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的城市。
(二) 国内时间银行的运作框架
1) 时间账户
时间账户 [25] 是用来记录、存储、支付志愿者劳动而建立的账户。时间账户除了具有开户人、身份证号、等基本信息外,还有被服务对象、服务内容、时长等独有信息。参与“时间银行”的志愿者的时间账户可以各种时间交易获取服务,同时还可以实现时间账户之间的支付或转账,而且时间账户也可以作为发布或接受服务需求的渠道,这样一来时间账户即可以为用户生活带来帮助和便利的,还可以创造更多的价值。由于时间账户关系重大,必须以公平、科学、合理的评分机制进行服务时间存储与支取,并建立用户电子档案,对所有用户的个人信息和服务信息统一管理。
2) 时间存单
时间存单是一种信息凭证,记录志愿者服务与接受服务的用户的信息,从事服务的日期、内容、时长和服务对象都在存单上体现出来,准确记录“时间银行”互助服务的各项信息。每当志愿者提供服务后,“时间银行”就会根据服务质量和时长及时更新时间积分,并在时间存单上进行说明记录,并以此为依据供以后存取时间积分。时间存单既是“时间银行”对志愿者劳动的权威认定,也是证明志愿者提供服务的有效证明。因此,时间存单是志愿者存时取时的合法保障。此外,“时间银行”还会根据时间储蓄的时长和数额,定期向时间账户发放存时利息。
3) 存时取时
时间银行最重要的服务在于存时取时,当志愿者提供完服务后,“时间银行”会及时将志愿者获取的服务时间存在时间账户里;当拥有时间账户的志愿者需要兑换时,可在自己积累的储蓄时长里支取相应的服务时间。值得注意的是,这里存时取时的“时”代表的是该单位时间内个人创造的劳动成果或价值,具体以时间形式量化。在时间银行里,时间是唯一被认可的货币,可以按照需求自由存储和支取,体现了劳务或货币的延期支付。即“时间银行”用户通过为老年人提供服务创造价值获取时间,当自己需要帮助时便可取出时间,接受其他成员为其提供的所需服务,从而保障每个人公平地享有劳动回报。
5. 国内时间银行发展难点
(一) 缺乏信任和认同
我国“时间银行”缺乏统一的管理,统筹、权威的顶层设计也没有达到理想效果,而且组织形式各不相同,致使公民信任度不高。“时间银行”是通过劳动成果代际接力,它延期支付方式是信用产品的性质,这极具特色的优势也为其在推广和发展上制造了一大难题。没有强有力的法律制度保障,将导致志愿者对其运行产生强烈怀疑,信任度下降,缺乏认同感。比如在实地调查和访谈中发现,大部分参加“时间银行”老人都担心一件事,就是现在通过服务储存的时间积分,如果因为“时间银行”自身运作失败,那么他们就要面临未来无法利用时间积分兑换自己需要的服务。
(二) 兑换机制不完善
目前,通过相关工作人员反应,很多时间银行缺少统一规范的管理和高效便利信息化平台,许多试点城市的服务记录还是手工录入,对“时间银行”服务时长的合理登记存在困难。而且“时间银行”互助养老存在不稳定性,服务兑换目前没有统一标准,志愿者为了防止日后出现问题大部分普遍选择即时兑换的,这不利于“时间银行”的长期发展。同时“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是在社区里开展养老服务项目,现如今人口频繁流动,“时间银行”运行方式就表现出了地域流动的局限性。比如“时间银行”的志愿者因为某种原因异地搬迁,那么他们就将面临“时间货币”无法异地进行存储和支取的困难。现在我国社区之间都无法实现通存、通兑。在自己的居住地进行存取已经很困难,当志愿者老人选择异地养老时,异地存取更是遥不可及。这就极大地限制了志愿服务者的积极性,影响了“时间银行”互助养老的可持续性发展。
(三) 服务时间缺乏计算标准
“时间货币”的储存和支取之间存在如何合理地进行计量问题 [26] 。“时间银行”提供的时多层次的,基础性的养老服务有日常照料、打扫卫生等非专业的项目;高层次的养老服务有心理辅导、临终关怀、法律维权等高级项目。不同服务对志愿者的专业知识和劳动强度要求不一样,那么创造的劳动价值也就不一样,这就涉及服务时间的换算标准。目前我国“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服务项目没有统一时间折合标准,计量方式还处于简单粗放阶段,无法做到精细化管理。服务项目的技术含量高低、劳动强度的大小及服务质量的优劣等等,都没有统一的换算标准和评估标准。这将导致后期的服务评估难以开展,服务质量得不到保障,志愿者的权益也得不到公平的保障,甚至会产生劳动强度大的服务有需求但没有供给,而劳动强度小的服务供大于求等现象。
(四) 服务人员素质有待提高
人口老龄化的日益加深为养老服务事业的发展提供了机会,随着老年人增加,各种突发事情的发生频率骤增,养老服务需要更多具备专业技能、年轻的服务人员加入。事实上,我国“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的服务队伍现的专业水平很难满足高龄老年人的服务需求,服务人员缺乏专业化的培训、国家层面也缺少的专业的监督机制都是引发了缺乏规范化的养老服务团队难题的主要原因 [27] 。同时,“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大部分都是“银龄互助”的方式,也就是低龄老年人服务高龄老年人,其缺乏专业老年护理知识与技能,从事的服务只能是清洁、看护、送餐等简单工作,服务内容提供的有限性,根本不能满足老年人的多层次的养老服务需求,且专业护理相比日常生活照料需求更为迫切。从这里就可以发现,专业化服务供给明显不足与志愿者队伍专业性不强是制约这一养老模式发展的瓶颈,故提高养老服务队伍的质量是“时间银行”稳妥推进的关键因素。
6. 国内时间银行发展建议
(一) 完善相关制度,加强信任机制建设
“时间银行”采用劳动成果代际接力的方式 [28] ,这一特殊方式需要相关法规和规章制度加以保障,增强参与者的信任度,尤其取得低龄老人认同感。因此,制定相关的法规和规章制度,通过强大的公信力来减轻志愿者的猜忌与怀疑。为保障“时间银行”在社区互助养老服务中的合法性,政府应从建立相关制度入手,确立“时间银行”运营中管理者的职责、储户的权力和义务、时间货币的储蓄、兑换、转赠和继承的规范与标准。社区作为“时间银行”互助养老的重要平台,需要政府出台相关制度明确社区的管理权限,包括“时间银行”的管理人员组成、运作规章制度、服务范围和责任主体的划分,规范社区在“时间银行”运营中的管理范畴,保证“时间银行”的稳定和可持续发展。
(二) 融入信息技术,便捷兑换方式
为了推动“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全国范围内的普及,必须建立全国统一标准的存取兑换制度。借鉴发达国家“时间银行”信息化管理的经验,组织开发适合我国国情的“时间银行”信息管理系统和信息共享平台。通过互联网技术将参与者的相关信息记录在案,在支付宝、微信等小程序开发“时间银行”的线上平台,参与者可以线上会员注册、发布服务需求、记录服务项目和服务时间、储存的“时间货币” [29] 。同时,考虑到部分老年人不会使用电子设备的,可以把“时间银行”的数据与医社保卡联动,方便老年人查询和兑换,社区服务中心则可以作为这部分老人代为发布服务需求和寻找提供服务的平台。充分运用现代化信息手段,在各地试点不断取得经验的基础上,推动“时间银行”信息互通互联的实现。可以先从社区级“时间银行”开始,逐步到市级、省级,使储蓄在银行里的实际在全国范围内具备通行,实现时间与货币一样在全国各地“时间银行”的通存、通兑。
(三) 制订科学合理的服务时间标准
“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不同于一般的志愿服务,是一种有偿为主要特征的志愿服务。这就要求对志愿者的服务项目进行标准化管理。但目前运行的“时间银行”还处于实践、探索阶段,“时间货币”的计量较为粗放,力求简单易行,但要想实现“时间银行”的全国普及还是必须通过“时间货币”的规范、精确计量来实现“时间银行”的可持续发展。这些计量标准应该遵循合理、科学、公平、规范的理念,这样才能获得参与者理解和接受。首先要明确界定“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中的服务范围与现有的家政服务、保姆服务、医疗机构护工等这些有偿服务的计量标准。其次“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的服务项目计量标准所对应的兑换标准也应该明确界定,这样才能确保参与者得到公平合理的对待。
(四) 开展岗前培训,提升专业化程度
“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倡导养老服务人人参与的理念,使得参与养老服务的门槛低导致志愿者服务水平参差不齐,因此,对志愿者进行相关培训至关重要。可以针对该养老模式成立专门的志愿者培训中心,并采取外包的形式将该中心交由专业化的养老服务类组织进行运营,由其为志愿者提供专业化的培训以及开展相应的考核,只有达到考核标准的才能参与“时间银行”服务供给,从而逐步提升志愿者为老年人提供服务的专业化水平。同时还可以借助专业的医护团队和人才针对急救类、专业护理类和心理咨询类等服务对志愿者进行定期培训 [30] ,提升志愿者的服务质量和水平,扩大普通志愿者的服务范围,不再局限于满足老年人一般的照护需求,还可能针对失能失智老人提供更为专业的照护服务。
7. 结论
1999年底我国步入老龄化社会,国民的老年生活就成为了重要的民生问题。随着近几年老年人口比率快速上升,养老服务需求更为凸显。“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是一种利用老年人力资源达到社区互助的一种新兴的低成本互助养老模式,通过低龄老人的时间资源共享,构建出一个切实可行、行之有效的养老保障体系。为了我国“时间银行”高质量发展,文章通过分析美、日、德等发达国家的“时间银行”运行特点,总结发达国家“时间银行”在管理、志愿团队、服务内容等方面的成功经验。并以此为依据,与我国“时间银行”发展困境进行对照,得出我国应该从制度、信息技术、专业化服务等方面进行本土化重点改进。
在未来,养老服务需求会进一步加深,“时间银行”的应用也会在全国范围内普及,国家应借鉴国外“时间银行”的成功经验,尽快完善我国“时间银行”的运行与管理的相关法律法规。学者们的研究应致力于服务的内容的拓展,关注“时间银行”与其他互助养老模式的合作,通过创新“时间银行”服务满足老年人高质量养老服务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