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由于近几年智能手机的普及，运营商对网络进行大量投资使得数字经济高速发展。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与新年假期叠加，人们大量注意力转向了移动端游戏，使得多款手游用户数量激增，消费规模暴涨。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更具“活性”的中国传统文化，想在保留其原汁原味下进行创新性发展是十分不易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一词汇是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出的一个外在的规定性概念。《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第一章第二条指出“本法所称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指各族人民世代相传并视为其文化遗产组成部分的各种传统文化表现形式，以及与传统文化表现形式相关的实物和场所。”，体现出我国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保护的重视。对于民众来说，非物质文化遗产并不是游离在外的“他者”，但对于难以接触到这些青少年们来说，利用“游戏 + 文化”的模式不仅可以使他们更容易认识这些非物质文化遗产文化，而且可以拓宽非物质文化遗产文化的传播路径。
2022年年初，移动应用市场研究公司Appmagic公布了2022年全球收入最高的前20款手游，其中《王者荣耀》以超22亿刀排名第一。作为一款经久不衰的现象级手游，《王者荣耀》从2016年就开始将非物质文化遗产融入英雄角色皮肤设计，本文试图从文化传播角度出发，探讨“游戏 + 文化”模式下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播发展。
2. 《王者荣耀》非遗皮肤概述
据人民网报道，2022年我国移动游戏用户规模6.54亿，移动游戏实际销售收入在国内游戏市场总收入中占比72.61% [1] ，可见手游已成为文化传播的新媒介。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与用户体量巨大的移动游戏相结合，不仅可以拓宽移动游戏的用户范围也能将中国传统文化进行有效的传播。《王者荣耀》从历史和神话故事中延伸出游戏英雄角色，并将非物质文化遗产或其他传统元素融合设计了英雄故事背景与多种皮肤。同时，游戏还融入了各类传统文化传承活动，与游戏之外形成文化互补关系。这一系列举措不仅为亿万网民带来了全新娱乐生活方式，还带动了一股文化浪潮，其影响力不可小觑。
2016年《王者荣耀》开始探索与传统民俗文化的融合之道，以“游戏 + 文化”的形式，赋予游戏更多的文化内涵。例如敦煌系列皮肤；荣耀中国节系列皮肤；2016年开始至今的历年春节生肖限定皮肤等。游戏与非物质文化遗产文化的交叉创新主要体现在角色皮肤的设计、推广上，下面将针对其中几款热门皮肤进行分析(见表1)。
Table 1.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skin of “Honor of Kings”
表1. 《王者荣耀》非遗皮肤
附：霸王别姬、游园惊梦、梁祝、狮舞东方、虎年限定十款皮肤为活动限定皮肤，受各种因素影响，只会单次返厂上架不会在商城持续销售。胖达荣荣、飞鸢探春、乞巧织情、银翎春语四款皮肤为商城直售皮肤。其中霸王别姬至今最后一次“上架”为皮肤特性升级优化，胖达荣荣由于梦奇重做重新优化“上架”，乞巧织情另出一款延续主题的乞巧织春作为星传说皮肤“上架”。
2.1. 中华曲艺
中华曲艺系列中五款皮肤中，“霸王别姬”与“梁祝”的热度最高。其中，“霸王别姬”作为王者荣耀的首款非物质文化遗产皮肤在2016年9月30日首次上架时并没有提到非物质文化遗产，而是以“国风古韵，京腔风华”为宣传词发布。这对皮肤外观融合了中国传统文化尤为经典的京剧元素、国风古韵、京腔芳华，极其精妙地传播了京剧的文化。“霸王别姬”先后经历了三次返厂，2022年9月22日“霸王别姬”两款皮肤特性经过升级在游戏中重新呈现，在展示动画的设计中，突显出写实、激烈的打斗表演，结合京剧老师指导意见，截取了京剧的经典动作，来还原京剧《垓下歌》桥段，并且加入电影的镜头语言，让呈现出的京剧表演更加电影化。在角色皮肤场景设计中，《王者荣耀》通过玩家皮肤共创环节投票得出，并将获胜方案继续调整细化，增加了互动性。音乐设计上，皮肤局外展示部分还原了戏曲中经典的锣鼓经，也为这两款皮肤创作了一条主题旋律，制作了两首背景音乐，分别以不同的情绪来演绎项羽与虞姬的人物情感，无奈悲壮与凄美悲伤。
与京剧《霸王别姬》(见图1)相比，《王者荣耀》中的“霸王别姬”(见图2)提取了传统京剧符号，在角色妆发、服饰、语音等上做了简化设计。在妆发上，《王者荣耀》没有延续“霸王”与“虞姬”的重彩，而是使角色妆面更加现代化。京剧《霸王别姬》中，“虞姬的发饰梳绾成‘古装头’造型，片子贴成‘月亮门’形状，配上动感十足的发帘小穗(刘海)，更接近现实生活中秀美的女性形象。” [2] ，游戏角色中用到的为简化版的“七星额子”，“七星额子”在京剧中为女将所配，这为“虞姬”添加了更多专属游戏的战斗意味。服饰也一改传统的“古装衣”，在游戏角色的职业定位下为了让人物看起来更加灵活或更具“坦度”，变得更加轻便或更加厚重。
Figure 1. A still from “Farewell My Concubine”
图1. 《霸王别姬》剧照①
Figure 2. Poster of “Farewell My Concubine”
图2. “霸王别姬”皮肤海报②
越剧在全中国348个戏曲剧种中以“全女班”演员阵容独树一帜，其中最有特色的是以女性演员来扮演青年男性角色的“女小生”。上官婉儿的“梁祝”(见图3)作为王者荣耀四周年限定活动皮肤于2019年10月26日上架。这款皮肤是以上官婉儿穿越次元拜师越剧名家，成为越剧团女小生演员的故事为灵感创作的。在色彩、服饰、配饰、道具上，均在传统戏服基础上进行了二次设计，融入象征美好爱情的蝴蝶元素。除了给上官婉儿设计了戏服之外，还设计了一套练功时穿的水衣。充分展现越剧演员女小生的台前幕后，所谓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分钟，这是所有戏曲人的精神，也是《王者荣耀》想传达和传承的精神。在展示动画中采用了Vicon动作捕捉系统，完美呈现了茅威涛的精湛技艺，更好地还原了越剧精美的动作和细腻的情感表达，让我们可以直观地体验到传统越剧的魅力。
2.2. 手工技艺
王昭君的“乞巧织情”(见图4)裙摆加入非物质文化遗产苏绣技法，在薄纱上呈现出牵牛花图案，为新中式风格披上柔软的浪漫情调。苏绣(见图5)具有构思巧妙、图案秀丽、针法灵动、绣工细致、色彩
Figure 3. Poster of “Lantern Festival Gala 2022” and “Butterfly Lovers”
图3. 《2022年元宵戏曲晚会》《梁祝》海报③
清雅的独特风格，展现出浓郁的地域特色。在皮肤色彩设计上，裙摆的蓝粉色渐变处理，既表达了牵牛花在时间变换中的印记，也展现了传说中织女织就云彩的梦幻色调，充分体现了苏绣色彩清雅秀丽的特质。技能特效设计结合七夕牵牛花的浪漫意象，运用具有七夕习俗象征的刺绣元素，烘托七夕氛围。王昭君的手绳由情人锁搭配同心结编织而成，同心结作为缘分的象征，传达了人们对寻找美好缘分、期盼相逢的信念。武器由金属牵牛花装饰缠绕的绣绷，搭配金属形成的设计师专用卷尺造型与柔软的刺绣薄纱完美融合。皮肤台词中“点绣、挑花、曲针”都是绣法中的传统技艺。
Figure 4. Poster of “Praying and Weaving Love”
图4. “乞巧织情”皮肤海报④
2023年4月7日，杨玉环的皮肤“银翎春语”(见图6)上架。《王者荣耀》以苗族百鸟衣(见图7)“百鸟衔春，群飞成衣”的概念，结合苗银(见图8)和蜡染(见图9)等非物质文化遗产传统工艺于皮肤设计中，塑造春之神女的形象。其中头饰纹样通过蜡染的方式与传统银饰形成对话。其武器灵感则来自月琴和芦笙竹子的造型，搭配“回纹”和群鸟飞旋的纹样具象化表现。琴品和弦轴处设计源于角楼群建筑样式，琴头和头花处则是房顶、枝头和银花的意象化形象。场景中的主体银环上，錾刻有抽象化的花瓣纹理，远处的吊脚楼与各种代表春季的植物共同绘出一幅和谐的图景，技能特效中充斥着银饰与蜡染的身影，在音乐音效设计上也融合了月琴与银饰的碰撞声。该设计通过对苗族文化的深入挖掘和融合，使皮肤充满了春意盎然的气息。《王者荣耀》首次在皮肤展示动画中模仿丁达尔效应，利用新光影系统营造出了树影斑驳的景象。多数玩家评价，该史诗级皮肤做出了传说级皮肤的品质。
Figure 6. Poster of “Silver Feather Spring Language”
图6. “银翎春语”皮肤海报⑥
3. 文化迁移与传播
根据Sensor Tower最新数据报告显示，《王者荣耀》自2015年发售以来，累计收入已突破100亿美元，作为一款持久畅销的现象级手机游戏，《王者荣耀》选择以中国传统文化为基础，构建了游戏整体的背景设定。由于历史原因，国人对于自己的国家和民族十分注重，这也意味着我国传统文化会被高度关注。皮肤销售作为《王者荣耀》收入的主要来源，其中代表中国传统文化的皮肤是相当受玩家欢迎的。“文化总是体现为各种各样的符号，举凡人类的器具用品、行为方式，甚至思想观念，皆为文化之符号或文本。……这么来看，所谓文化，究其本质乃是借助符号来传达意义的人类行为。”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品种丰富、形式多样，既有多姿多彩的民俗文化，如风土人情、传统礼仪、宗教及节庆活动等，又有口头流传的各种民间文学；既有淳朴生动的各类表演艺术，又有技艺精湛、美轮美奂的工艺美术 [3] 。这些文化活动中诞生出来的民谣、谚语、音乐、舞蹈、刺绣、蜡染等，正是人们用来传达信息的符号。
随着电子科技的飞速发展，电子媒介打破传统边界使文化不再抽象，非遗通过数字化采集和存储技术得到完整保护，非遗通过数字化复原和再现技术实现有效传承，非遗通过数字化展示与传播技术广为人知，虚拟现实技术为非遗开发利用提供了空间，可见非物质文化遗产逐渐渗透在我们的生活当中 [4] 。但与此同时电子媒介对文化的集中化，又造成文化不可避免的零散化和碎片化，这必然会造成文化的萎缩缺失，保持转化力度的均衡就显得尤为重要。在数字时代，数字化作为一种新形式的文化迁移，一方面，应当尽可能保留文化多样性，避免出现单一文化或主流文化霸权现象；另一方面，要警惕文化在数字化转换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割裂和失真。这种转化迁移不可避免地改变了文化的传播方式和消费方式，进一步深化了文化的商业化趋势。因此，在实践中，应寻求新的策略和模式，尽可能保持文化的原生态和纯粹性，避免过度商业化而导致文化符号的转化力度失衡。
2020年末，国家和文化旅游部发布了《关于推动数字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意见》，其中就包括运用游戏推动文化产业数字化发展，在使用数字技术传播中国传统文化时，最重要的是解决文化与技术转换难度大的问题 [5] 。非物质文化遗产具有独特性、流变性、民族性、综合性、传承性、社会性、地域性、无形性、多元性、活态性等基本特征。它的基本价值不仅体现在历史性和当代性，还在于它所具有的时代价值。在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方面，我国主要采用立法保护、名录保护、整体性保护、生产性保护和区域性保护等方法。具体的保护原则包括保持其本真性、整体性、可理解性和可持续性等。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强调既要保留其原汁原味，也要实现其活跃传承。《王者荣耀》结合其游戏内的世界观，对非物质文化遗产文化进行创新性再造，相应地，非物质文化遗产亦可以游戏为出发点，依托游戏的策略来实现创新与传承的结合。移动游戏作为一种新型传播媒介，有效利用其跨越地理界限的传播优势，为不同背景的用户提供了统一的传统文化符号，满足了不同性别、年龄、学历等玩家的需求，让玩家在游戏体验中了解与他们周围文化截然不同的传统文化内容。
4. 结论
新华社北京2022年12月12日电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近日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作出重要指示强调，“要扎实做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系统性保护，更好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推进文化自信自强。要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不断增强中华民族凝聚力和中华文化影响力，深化文明交流互鉴，讲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故事，推动中华文化更好走向世界。” [6] 可见国家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与发展的重视。十九大报告中提到“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通过游戏平台，将传统文化进行数字化传播无疑是可以尝试的一种方式。
由于产生年代生产力水平的限制，多数非物质文化遗产在现代陷入传承困境。《王者荣耀》通过其皮肤设计中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元素，为广大玩家，特别是青少年用户，提供了一个与传统文化互动的新平台。这种独特的结合不仅实现了传统文化艺术与现代娱乐的融合，也为传统文化在现代社会中的传承和普及提供了新途径。游戏作为流行的文化媒介，能够有效地将传统文化元素现代化地呈现给年轻一代，这种创新性的设计可以激发青少年对非物质文化遗产背后故事和文化寓意的兴趣，更容易使玩家产生文化共鸣，增强文化自信。这种结合不仅提高了传统文化在互联网时代的可见度，也为年轻一代提供了一个与传统文化接触的新渠道。但同时，为了追求视觉效果与游戏体验的完美结合，导致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播出现了一定的“失真性”，使得游戏用户难以深入理解传统文化的真正内涵。“游戏 + 文化”的融合策略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创造了新的传承与普及途径，然而，它也揭示了在传统文化资源与现代媒体技术交融时，我们必须保持追求技术与文化的完美结合中对传统文化传承的严格要求，学术界和行业应致力于确保这种传承不仅仅是形式上的抄袭，而是真正达到了文化、历史与现代价值观的深度交融，避免因过度使用商业化而导致文化内涵的消失或传导。
注释
①图1来源：霸王别姬(京剧传统剧目)_百度百科(baidu.com)
②图2来源：霸王别姬美术优化–王者荣耀爆料站–王者荣耀官方网站–腾讯游戏(qq.com)
③图3来源：https://weibo.com/5698023579/4737205413348113
④图4来源：乞巧织情–王昭君–王者荣耀爆料站–王者荣耀官方网站–腾讯游戏(qq.com)
⑤图5来源：https://m.tb.cn/h.5r1pHZc?tk=QHpqWRwHvbg
⑥图6来源：银翎春语–杨玉环–王者荣耀爆料站–王者荣耀官方网站–腾讯游戏(qq.com)
⑦图7来源：https://m.sohu.com/a/495341124_121124790/?pvid=000115_3w_a&strategyid=00014《每日一物|贵州苗族百鸟衣_手机搜狐网》–上搜狐网，查看更多精彩内容
⑧图8来源：https://www.gztoptour.com/uploadfile/2018/1227/20181227095957199.jpg
⑨图9来源：https://www.gztoptour.com/uploadfile/2018/1227/20181227095714327.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