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四川方言概况
(一) 四川方言概述
四川方言隶属于北方方言区,是北方方言中的西南分支,主要由元末明初以及清朝前期的两次人口大规模迁移而形成。成都市是四川政治文化中心,语音属西南官话系统,何婉(2008) [1] 概括了西南官话的典型特征:1) 大都[n] [l]不分;2) 大都没有舌尖后音[tʂ、tʂʰ、ʂ]一组,将这组音读为了[ʦ、ʦʰ、s];3) 大都[ən]与[əŋ]、[in]与[iŋ]不分;4) 大都把古入声字归到阳平。成都话是西南官话的代表方言之一。市区之中,语音基本一致,郊区语音情况较为复杂:有些地方入声自成一类,共有五个声调,与市区的四个声调不同,但仍属西南官话系统。甑尚灵(1958) [2] 对成都语音进行了较为详细的研究分析。
(二) 成都话音系概述
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学者们对四川方言开展了两次较为全面的规模空前的普查。综合第一次全面普查材料,杨时逢(1984) [3] 完成了近240万字的《四川方言调查报告》。《报告》审音严格,分析精当,概括简明,材料丰富。新中国成立后,开展了第二次四川方言的全面普查,由甄尚灵、郝锡炯、陈绍龄三位先生(1960) [4] 整理成《四川方言音系》出版。崔荣昌(1994) [5] 指出,两部著作选择的调查点遍及四川省160个市县,达219处之多,为四川方言研究积累了一大批珍贵的方言史料,其历史价值可概括为:一是对四川官话的语音作了全面的调查和科学的记录;二是对四川官话的语音特点进行了分析和归纳;三是对四川官话的分区提出了相同标准,并取得了一致的结论。但由于选点的不同,《报告》和《音系》也存在一些差异。
(1) 成都话声母系统
秦祖宣(2011) [6] 指出,传统研究(如甄尚灵1958;梁德曼、黄尚军1998)认为成都话共有二十个声母,其中包括十九个辅音声母和一个零声母。发音部位分为双唇、唇齿、舌尖前、舌尖中、舌面和舌根六类。宋欣桥(2017) [7] 主编的《普通话语音训练教程》将普通话辅音声母发音方法分为五种,分别是:塞音、擦音、塞擦音、鼻音和边音。但黄尚军(2006) [8] 指出,由于发纯粹鼻音和边音的成都人很少,故成都话的[n]和[l]的区分不是十分明显,也就是常说的边鼻音不分,[l]可以视为鼻化了的边音,记为[n]。因此该表中只有鼻音n,而没有边音l。故成都话的声母发音方法只有塞音、塞擦音、鼻音和擦音四类。塞音、塞擦音还分送气不送气两套,都是清的。这十九个辅音中有两个鼻音(n、ŋ)还可用作韵尾。具体情况见表1 (引自《四川方言词典》(1986) [9] 附录):
(2) 成都话韵母系统
甄尚灵(1958) [2] 指出,成都话共有九个元音:ɿ、i、u、y、a、o、e、ə、ɚ,由这九个元音和可以作为韵尾的两个辅音n、ŋ组合成的韵母共有三十六个,根据四呼和韵尾特点见表2 (引自甄尚灵(1958) [2] 《成都语音的初步研究》):
王文虎等人(1986) [9] 主编的《四川方言词典》则根据四呼和韵母结构整理成都话韵母系统,见表3:
二者都是以四呼作为韵母分类的主要标准,不同的是甄(1958) [2] 将韵尾特点作为另一标准,而王(1986) [9] 则根据韵母结构进行分类,后者的分类方法使得每个韵母都与两个特点一一对应,更加细致。
(3) 成都话声调系统
成都话有阴平、阳平、上声和去声四个声调。甄尚灵(1958) [2] 对这四个声调的描述分别是:“阴平高而平直;阳平低而下降;上声由高下降,七点与阴平同,止点较阳平起点高;去声是降升调,起点颇低,下降到最低,然后上升到中而止,降短升长。”成都话的四个声调分别对应普通话中的阴阳上去四声,但具体调值有所不同。见表4 (引自黄尚军(2006) [8] 《成都方言词汇》):

Table 4. Chengdu dialect tone table
表4. 成都话声调表
2. 语音实验的基本步骤和程序
(一) 制作韵母例字表
成都方言共有36个韵母,为了能够全面把握不同韵母的时长区别,例字的选择需要囊括成都方言所有韵母。同时,由于需要分析不同声、调配合下,韵母时长的区别,因此须选用韵母相同,声母或四个声调不同而搭配的例字。见表5:

Table 5. List of examples of different initials
表5. 不同声母例字表
表5中,第一组例字的韵母均为“ia”、声调均为阳平(21),而声母分别为“ʨ”“ʨʰ”“ɕ”。其它三组均为韵母和声调相同,声母不同的例字。由此可以测量韵母时长是否受声母影响。

Table 6. List of examples of different tones
表6. 不同声调例字表
表6中,第一组例字的韵母均为“a”、声母均为“p”,声调分别为阴平(55)、阳平(21)、上声(53)、去声(213)。其它四组均为声母、韵母相同,而声调不同的例字。由此可以测量韵母时长是否受声调影响。需要说明的是,在成都话中,“戳”读为[do²],“差”读为[cai¹]。
根据以上选字要求,参考《方言调查字表》(1981) [10] 和《成都方言词汇》(2006) [8] ,本次语音实验共选取59个例字。
(二) 选择发音人
本次语音实验主要考虑发音人的成长环境及家庭语言背景等因素。本次语音实验选择了3位发音人,2女(发音人H和X) 1男(发音人Z),分别是两位四川成都新都人、一位四川成都郫都区人。以上发音人均为成都本地人,能说流利的成都话,能用方言正确识读例字,发音器官正常无缺损。基本信息见表7:

Table 7. Basic information of the pronunciators
表7. 发音人基本信息表
录音。录音在安静的室内进行。录音之前,让发音人先练习,直到他们觉得读起来很自然时,才开始正式录音。录音采取将例字放入承载句中朗读的方式,让发音人使用“我读*这个字”的句式发音,语速正常,每个例字读四遍。朗读时要求例字和“这”字之间尽量有一定间隔,方便后期例字的完整提取。
最终由于录音质量、发音标准等具体情况,选择了发音人H (四川成都新都人)的语音材料,作为本次语音实验的主要分析材料,另两位发音材料作为参考。
(三) 实验测算及数据统计
本次语音实验,以发音人的录音材料为研究对象,运用Praat软件进行声、韵母切分(切分标准为:以语图为主要参考,辅助以听觉结果和声波),记录声韵母时长,并且结合声调、是否送气、发音方法、结构、四呼等不同因素,制作了成都话59个例字声、韵母时长统计表格。为标注简明,“成都话59个例字声、韵母时长统计表”中的四种声调(阴阳上去)分别用数字1、2、3、4代替。
3. 成都话36个韵母时长分析
关于成都话时长分析,少有研究者关注。刘春卉等(2022) [11] 通过研究成都话双音词和三音词时长分析其节奏和重音。本次韵母时长分析主要考虑不同的声母、声调搭配对韵母时长的影响。此外,还将是否送气、韵母结构、四呼等因素纳入参考范围。本次实验将韵母时长分为绝对时长和相对时长两个方面。绝对时长是指韵母在该音节中所占的时长,即发音人发出该韵母的时间长度;相对时长是指韵母在整个单字中的时长所占比例,前者用时间单位“秒”(保留四位小数)表示,后者用百分数“%”(保留两位小数)表示。
(一) 区分单一变量的韵母时长特征
(1) 区分声母的韵母时长特征
按照发音方法,声母分为塞音、塞擦音、擦音、鼻音、边音和零声母6类。由于成都话没有边音,因此只有5类。通过对59个例字的声、韵母拆分和时长统计,在仅考虑声母(发音方法)不同、不涉及其他影响因素的情况下,实验见图1 (为使结果对比更直接,图中声、韵母平均时长以毫秒(ms)为单位,下同。):

Figure 1. Average duration of finals (different initials)
图1. 声韵母平均时长图(声母不同)
由于本次例字选择中,鼻音声母字较少,只有一个,故本次比较结果不考虑鼻音对韵母时长的影响。由图可知,仅声母不同时,58个例字(除去鼻音声母字1个)中,韵母平均时长占比:零声母字 > 清塞音声母字 > 清塞擦音声母字 > 清擦音声母字;韵母平均时长的比较结果与韵母平均时长占比结果相同;声母平均时长则与韵母平均时长呈反相关:清擦音 > 清塞擦音 > 清塞音 > 零声母。
关于声母和韵母,石锋(1983) [12] 在对苏州话浊塞音声母时长的研究中说明:汉语音节内部(存在)补偿调节作用,声母和韵母的时长呈反相关,声母长则韵母短,声母短则韵母长,这样才能保证整个音节的长度不至于相差太大。
从声韵母平均时长图(声母不同)也可以得出相应结果:1) 从韵母平均时长来看,零声母字的韵母总时长与其他声母字的韵母时长差距较大,可达30~50 Vms;除零声母外的其他声母字的韵母平均时长跨度在15 ms之内。2) 从声母平均时长来看,声母时长与韵母时长明显呈反相关,零声母字的声母平均时长最短,而韵母时长最短的清擦音声母字的声母平均时长最长。3) 从韵母平均时长占比来看,韵母平均时长占比与该韵母平均时长成正相关,即韵母平均时长越长,则该韵母的平均时长占比也最大。这说明成都话也存在着音节内部补偿调节作用。
因此,根据这一机制,可以从韵母时长排序推断声母的时长排序,也说明了声母时长对韵母时长有着显著的影响。
(2) 区分调类的韵母时长特征
在仅考虑声调不同、不涉及其它影响因素的情况下,实验结果见图2:

Figure 2. Average duration of finals (different tones)
图2. 韵母平均时长图(声调不同)
需要说明的是,由于零声母的韵母时长占比不受声调不同的影响,均为100%,因此本次比较结果不包括59个例字中的3个零声母字(药、月、耳)。本次例字选择中,声调分布相对均匀,阴阳上去四声例字占比差别不大,具有可比较性。
由图可知,成都话四个声调的韵母平均时长差异显著,表现为:去声 > 阳平 > 阴平 > 上声。邓丹等(2006) [13] 对普通话单音节的声调时长也进行了对比分析,认为普通话四个声调的时长差异也是十分显著的,且关系如下:上声 > 阳平 > 阴平 > 去声。可见,普通话和成都话阳平、阴平的韵母时长关系相同,上声和去声的韵母时长关系则完全相反:在普通话中,上声的韵母时长最长、去声的韵母时长最短;在成都话中,则去声的韵母时长最长,上声的韵母时长最短。
虽然普通话和成都话的上声和去声关系相反,但需要注意的是,普通话的上声调值为214,成都话的去声调值为213;普通话的去声调值为51,成都话的上声调值为53。可见,普通话的上声和去声分别与成都话的去声和上声具有相似性。因此,从调型上看,成都话的声调与韵母时长的关系和普通话相同。
图中,韵母平均时长占比的关系为:上声 > 去声 > 阴平 > 阳平。可见,在仅考虑声调不同的情况下,成都话中,不同声调的韵母平均时长占比和韵母平均时长不具有对应关系,或许这与其它因素对韵母时长的影响有关。
以上比较仅是从声母和声调两方面不同分别得到的结果,未排除其它因素的同时作用,虽然显示了一定的特征,但仍需进一步控制变量,排除更多的干扰因素,才能更为准确地把握不同因素对韵母时长的影响作用。
(二) 声母相同,声调不同
本次语音实验选取了五组声、韵母相同,声调不同的例字,进行韵母时长对比分析。
(1) cai[ʦʰai],见图3。
由图可知,在这组字中,菜(cai4)的韵母时长占比最大(60.70%),韵母时长也最长(268.8 ms)。该组字韵母时长关系为:去声 > 阴平 > 阳平 > 上声。

Figure 3. Duration of finals in cai[ʦʰai] group
图3. cai[ʦʰai]组韵母时长图
2.fan[fan],见图4:

Figure 4. Duration of finals in fan[fan] group
图4. fan[fan]组韵母时长图
由图可知,在“翻、烦、反、饭”这组字中,饭(fan4)的韵母时长占比最大(63.41%),韵母时长也最长(305.9 ms)。该组字中,韵母时长和韵母时长占比呈正相关,均表现为:去声 > 阳平 > 阴平 > 上声。
(3) din[tin],见图5:

Figure 5. din[tin]组韵母时长图
图5. Duration of finals in din[tin] group
由图可知,在“丁、盯、顶、定”这组字中,定(din4)的韵母时长占比最大(92.12%),韵母时长也较长(280.7 ms),居于第二位;上声字韵母时长最短。总体韵母时长关系为:阳平 > 去声 > 阴平 > 上声。
(4) do[to],见图6:

Figure 6. Duration of finals in do[to] group
图6. do[to]组韵母时长图
由图可知,在“多、戳、躲、舵”这组字中,舵(do4)的韵母时长占比最大(94.47%),韵母时长也最长(256.2 ms)。总体韵母时长关系为:去声 > 阴平 > 阳平 > 上声。
(5) ba[pa],见图7:

Figure 7. Duration of finals in ba[pa] group
图7. ba[pa]组韵母时长图
由图可知,在“巴、八、把、坝”这组字中,八(ba²)的韵母时长最长,把(ba³)的韵母时长最短,巴(ba¹)和八(ba²)的韵母时长相近;坝(ba4)的韵母时长占比最大(96.33%)。总体韵母时长关系为:阳平 > 阴平 > 去声 > 上声。该组字韵母时长和韵母时长占比无显著关系。
由以上五组语音实验可知,在成都话中,声母和韵母相同、声调不同的字,去声字韵母时长较长、时长占比最大;其他三种声调中,去声字的韵母时长最短,与图2的韵母平均时长图基本吻合。同时,五组语音实验结果的韵母时长对比中,有三组阳平字比阴平字更长,另两组则阴平字更长,二者时长差距较小;总体来说,阳平字比阴平字略长。这与邓丹等(2006) [13] 、吴燕萍(2012) [14] 对于普通话区分调类的韵母时长特征研究结果一致。
这体现了在排除声母和韵母干扰的情况下,声调对韵母时长有着重要影响,且成都话和普通话存在着十分相似的规律。
(三) 声调相同,声母不同
本次语音实验选取了四组声调相同、发音方法不同的例字,进行韵母时长分析。
(1) 阴平,见图8:

Figure 8. Average duration of vowels (Yinping)
图8. 声韵母平均时长图(阴平)
由图可知,在声调为阴平的这组字中,清塞音声母字的韵母平均时长及时长占比最大、而声母平均时长则最短。清擦音声母字和清塞擦音声母字的韵母时长及时长占比相对更小。阴平字组中,韵母时长与声母时长呈现出明显的反相关,这体现了明显的声韵母时长补偿机制:声母时长越长,韵母时长越短;韵母平均时长则与时长占比呈现出正相关。
(2) 阳平,见图9:

Figure 9. Average duration of vowels (Yangping)
图9. 声韵母平均时长图(阳平)
由图可知,在声调为阳平的这组字中,零声母字的韵母平均时长及时长占比最大、而声母平均时长则最短。清塞音声母字、清擦音声母字和清塞擦音声母字的韵母时长占比相对更小(均低于80%)。阳平字组中,韵母时长与声母时长呈现出明显的反相关(声韵母时长补偿机制),韵母平均时长则与韵母时长占比呈现出正相关(除清擦音声母字)。清擦音声母字的数据不符合该组规律,或许与阳平字组的清擦音声母字数量选择太少(仅3个)有关,缺乏普遍性。
(3) 上声,见图10:

Figure 10. Average duration of vowels (Shangsheng)
图10. 声韵母平均时长图(上声)
由图可知,在声调为上声的这组字中,除零声母以外,清塞音声母字的韵母平均时长及占比均最大,清擦音声母字和清塞擦音声母字的韵母时长占比相对更小。需要注意的是,零声母字的韵母时长短于清塞音声母字,或许与仅选择一个上声零声母(“耳”)有关。
(4) 去声,见图11:

Figure 11. Average duration of vowels (Qusheng)
图11. 声韵母平均时长图(去声)
由图可知,在声调为去声的这组字中,清塞音声母字的韵母平均时长及占比均最大,清塞擦音字、清擦音声母字的韵母平均时长及占比相对更小。
需要注意的是,该组例字中,清塞擦音声母字——“介”表现出与其它同类声母例字不一样的时长特征,见图12:
黄尚军(2006) [8] 在其所著的《成都方言词汇》中,对成都话36个韵母表里的[iai]所举例字为“介”。可见,在他著书时,“介”字属于清塞擦音声母字、韵母为[iai],拟发音为[ʨiai4]。但本次语音实验所寻找的三位发音人或因年龄较小(21~23岁之间),以及受到普通话的影响,日常生活中均将其读为[ʨiɛ4],韵母已经变为普通话中的[iɛ]。但为了配合36个韵母调查的完整性,两位发音人仍将“介”读为[ʨiai4],非日常发音(导致发音不标准)或许是“介”相较于其他清塞擦音声母字而言,韵母时长占比较高的原因之一。

Figure 13. Duration diagram of [ua] group vowels (same tone)
图13. [ua]组声韵母时长图(声调相同)
根据以上四组语音实验可知,在成都话中,声调相同,声母不同的字,除零声母以外,清塞音声母字的韵母时长及其占比最大;其它几种发音方法的韵母时长占比相对更短。同时,声韵母时长的反相关关系也体现了声韵母时长补偿机制。
此外,从声母不同的具体例字对比中,也能得出以上结论。本次语音实验选取了三组声调、韵母相同、声母不同的例字,分别是:
(1) [ua¹],见图13。
由图可知,清塞音声母字“瓜”相较于清塞擦音声母字“抓”和清擦音声母字“花”,韵母时长更长、韵母时长占比更大;声母时长和韵母时长呈现出显著的负相关关系。
(2) [uŋ³]见图14。
由图可知,清塞音声母字“懂”“拱”相较于清塞擦音声母字“肿”,韵母时长更长、韵母时长占比更大;声母时长和韵母时长呈现出较为显著的反相关关系。

Figure 14. Duration diagram of [uŋ] group vowels (same tone)
图14. [uŋ]组声韵母时长图(声调相同)

Figure 15. Duration diagram of [au] group vowels (same tone)
图15. [au]组声韵母时长图(声调相同)
(3) [au4],见图15。
由图15可知,清塞音声母字“抱”“套”相较于清擦音声母字“臊”,韵母时长占比更大,其中“抱”字的韵母时长也最长。
从以上实验中,可以看出,成都方言在声调相同、声母(发音方法)不同的情况下,清塞音声母字的韵母时长占比会更大、韵母时长基本上也更长;声母时长和韵母时长呈现出较为显著的反相关关系,印证了前面提到的声韵母时长补偿机制,这体现了声母对韵母时长也有着重要影响。
(四) 其他情况
除了比较声母、声调对韵母时长的影响,本次成都话的韵母时长分析还将是否送气、结构(单韵母、复韵母、鼻韵母)以及四呼等因素纳入了参考范围。
(1) 是否送气,见图16:

Figure 16. Duration of vowels (with or without aspiration)
图16. 声韵母时长图(是否送气)
由图可知,送气音与不送气音的韵母平均时长差距较小,仅5.9 ms,但不送气音的韵母平均时长占比远高于送气音,不送气音的声母平均时长很短。吴燕萍(2012) [14] 指出,这是由于在阻塞辅音中,送气辅音除阻段的气流明显强于不送气辅音除阻段的气流,齐士钤等(1982) [15] 也指出辅音音长与送气状态有直接关系,不送气塞音最短,送气塞擦音最长。再根据声韵母时长补偿机制,送气音的韵母时长占比小于不送气音。可见,在成都话中,是否送气对韵母时长具有一定的影响作用。

Figure 17. Duration diagram of vowels (finals structure)
图17. 声韵母时长图(韵母结构)
(2) 韵母结构不同,见图17。
由图可知,韵母结构(单韵母、复韵母、鼻韵母)不同的情况下,韵母时长及其时长占比并没有显著的规律可见。因此,在成都话中,韵母结构对韵母时长的影响作用不大。
3.四呼不同,见图18:

Figure 18. Duration diagram of vowels (different sihu)
图18. 声韵母时长图(四呼不同)
由图可知,韵母四呼(开口呼、合口呼、齐齿呼、撮口呼)不同的情况下,韵母时长及其时长占比并没有显著的规律可见。因此,在成都话中,韵母四呼对韵母时长的影响作用不大。
4. 小结
本次四川方言韵母时长调查分析,以成都话36个声母为例,选取了59个例字,以四川省成都市新都区的发音人录音为主要分析材料,运用Praat软件进行声韵母拆及声韵母时长记录,通过一系列数据统计,制成“成都话59个例字声、韵母时长统计表”。
为考证不同因素对韵母时长及其时长占比的影响,本次分析将声调(阴阳上去)、声母(发音方法)作为主要参考因素,同时还将是否送气、韵母结构(单韵母、复韵母、鼻韵母)、韵母四呼(开口呼、合口呼、齐齿呼、撮口呼)纳入了参考范围,进行韵母时长分析。根据第三部分的成都话36个韵母时长分析,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1) 在声母相同、声调不同的情况下,成都话韵母时长特征表现为:去声 > 阳平 > 阴平 > 上声,与普通话调类的时长特征呈现出十分相似的规律。去声字韵母时长占比最大、韵母时长较长;其他三种声调中,阴平字的韵母时长相对占比更短。说明了在成都话中,声调对韵母时长的影响是显著的。
(2) 在声调相同、声母(发音方法)不同的情况下,成都话呈现出显著的声韵母时长补偿机制,即单字的声母和韵母时长反相关,声母时长越长、韵母时长相对越短(声母时长占比越大、韵母时长占比越小);清塞音声母字的韵母时长占比会更大、韵母时长基本上也更长。说明了在成都话中,声母对韵母时长的影响作用是显著的。
(3) 在是否送气的情况下,不送气音比送气音的韵母平均时长占比更大。这是由于送气辅音在除阻段的气流强于不送气辅音,导致声母段时长更长,再根据声韵母时长的补偿机制,可以推断出不送气音的韵母时长占比大于送气音,与实验结果一致。这说明了在成都话中,是否送气对韵母时长具有一定的影响作用。
(4) 在韵母结构不同的情况下,韵母时长及其时长占比并没有显著的规律可见。说明了在成都话中,韵母结构对韵母时长的影响作用不大。
(5) 在韵母四呼不同的情况下,韵母时长及其时长占比没有显著的规律可见。说明了在成都话中,韵母四呼对韵母时长的影响作用不大。
综上所述,在本次四川方言韵母(以成都话36个韵母为例)时长分析中,声调和声母对韵母时长的影响作用最为显著,同时是否送气对韵母时长也有一定影响,韵母结构韵母四呼对韵母时长的影响作用不大。但由于本次实验所选择的发音人数较少,结果可能受发音人语音习惯影响,成都话韵母时长是否完全符合以上特征,还需获取更多发音人语音数据,开展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