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日汉指示词心理距离扩张程度的对比研究
A Comparative Study on the Degree of Difference in Psychological Distance Expansion between Japanese and Chinese Demonstratives
DOI: 10.12677/ml.2024.127600, PDF, HTML, XML,   
作者: 赵宏燕:新疆大学外国语学院,新疆 乌鲁木齐
关键词: 指示词非现场指示心理距离认知模型Demonstratives Context Indication Psychological Distance Cognitive Model
摘要: 一直以来,日汉指示词按照距离的远近被划分成两种体系,这也使二者在非现场指示中出现选用差异。本文从认知语言学视角,以心理距离为基准,结合认知模型,考察非现场指示中日汉指示词与时间的关系以及其心理距离扩张的程度。经分析发现,与日语相比,汉语指示词的时间凸显性更高;而日语指示词三分体系与汉语二分体系的不对称性,导致日语指示词实现心理距离的扩张相对更为不易。
Abstract: For a long time, Japanese and Chinese deixis have been divided into two systems according to the distance, which also makes the selection difference between them in off-site deixis. This paper examin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Japanese and Chinese demonstratives and time in off-site instructions and the extent of their psychological distance expansion from a cognitive linguistics perspective, using psychological distance as a benchmark and combining cognitive models. The analysis reveals that the temporal salience of Chinese demonstratives is higher than that of Japanese, and the asymmetry between the Japanese demonstratives trichotomous system and the Chinese dichotomous system results in the fact that it is not easy to achieve the psychological distance expansion of Japanese indicators.
文章引用:赵宏燕. 关于日汉指示词心理距离扩张程度的对比研究[J]. 现代语言学, 2024, 12(7): 596-604. https://doi.org/10.12677/ml.2024.127600

1. 引言

日汉指示词存在划分上的差异,日语指示词遵循三分体系,被分为“こ”、“そ”、“あ”三类,而汉语指示词则被分为“这”、“那”两类。在汉语学界,一直以来众多学者热衷于从功能上探索指示词,但也有部分学者关注到了主观情感对指示词使用的影响。吕叔湘(1985)从空间、时间和心理距离的远近对立,对指示词“这”、“那”作出了概括性解释。同时指出,在回指用法中“这”“那”具有不对称性[1]。曹秀玲(2000)在对语篇中的汉语指示词进行考察时发现,“这”复指前文的功能比“那”强。用“这”来指称事物,描写时间、空间与程度等状态,比“那”更能够让听话人产生身临其境之感[2]。蒋华(2007)指出在汉语中,“这”、“那”都能表示情感和用来描述客观事实。但相对而言“这”更倾向于情感表达,而“那”着重于客观叙述[3]

日语学界一直致力于从功能上区分“こ”、“そ”、“あ”三类指示词,并不断延伸指示词的概念。阪田雪子(1971)指出,“ソ”系指示词并不以听话人为中心,指示听话人领域内的对象,而是指示与说话人和听话人同等距离的事物。“ア”系指示词可以用于“近指”,“ソ”系指示词除了“听话人领域指示”之外,还存在“中距离指示”的用法[4]。久野暲(1973)指出,在文脉指示中需要关注听话人和说话人的“知识”。“ア”系指示词只用于指示现实世界中存在的事物,并为听说双方所共知;“ソ”系指示词可用于指示说话人已知,听话人未知的事物[5]

但纵观先行研究,首先无论是日语还是汉语均未关注到指示词中的时间表达。它们更关注从“物理距离”1考察指示词,也甚少结合具体语境,增加以人作为主体的主观心理及谈话内容等相关元素,忽略了从“客观物理”到“主观心理”层面的跳跃。因此,本文将从认知语言学视角出发,结合认知模型,在增加“心理距离”2这一附加条件的基础上,进一步讨论日汉指示词不同时间维度下的使用异同及心理扩张3程度的异同。

本文中所选取的日文例文出自村上春树的长篇小说《挪威的森林》和王蒙的《活动变人形》。中文译文出自林少华先生所翻译的汉译本及陈海涛的译文。

2. 认知模型及其必要性

为了更好的考察日汉指示词中的时间表达,本文采用了Langacker (1991)提出的认知模型。该模型可以清晰地展现出指示词在时间轴上的分布状态,以便更好地界定指示词的时间范围。它分为三类,分别是基本认知模型(Basic Epistemic Model)、精细化认知模型(Elaborated Epistemic Model)和时间轴模型(Time-Line Model) [6]

1) 基本认知模型(Basic Epistemic Model) (图1)

Figure 1. Basic epistemic model

1. 基本认知模型

基本认知模型包括现实发展的轴心(the axis along which reality evolves)、“概念化者”(conceptualizer)©、“现实”(reality)和“非现实”(irreality)4。图中的黑点指“概念化者”,大圆指“即时现实”(immediate reality),即概念化者感知或直接体验世界的领域。“现实”之外的整个区域被视为“非现实”,并且二者的区分具有主观性,取决于“概念化者”能否识别或认知所感知到的事物。基本认知模型可以视作以下两种模型的基本形式。

2) 精细化认知模型(Elaborated Epistemic Model) (图2)

Figure 2. Elaborated epistemic model

2. 精细化认知模型

精细化认知模型在基本认知模型的基础上,进一步从“现实”部分分割出“未知现实”(unknown reality)领域,并与“已知现实”(known reality)相对应。“未知现实”领域包括“概念化者”想象为真实却尚未确信的,或完全未知的情况。“未知现实”虽然不能被直接感知,但随时间的推移,所发生的事件可以逐渐被“概念化者”感知。

3) 时间轴模型(Time-Line Model) (图3)

Figure 3. Time-line model

3. 时间轴模型

与精细化认知模型相比,时间轴认知模型增加了说话时间点G和时间轴t。说话时间点G发生在“即时现实”这一空间。在时间轴模型中,说话时间点与事件发生的“时间区间”是明确的,用波浪线表示。现实世界中的“已知”具有瞬间性,但在语言世界中,却有持续性。因此,时间轴被划分为三部分。说话时间点G与“即时现实”起点之间表示现在,已知现实表示过去,未知现实表示将来。

3. 日汉指示词与时间

时间是一个抽象概念,具有持续性和顺序性,而人类在描述或指示事物的过程中,又不可避免的会涉及到时间概念,自然地将所描述的事件归类到“过去”、“现在”、“将来”三个时间段中。下文将结合Langacker (1991)的认知模型,从“过去”、“现在”、“将来”三个时间范畴,对比分析日汉指示词使用情况的异同。

3.1. 现在

Langacker在时间轴认知模型中,将概念化者亲眼看到或直接感知到的领域称为“即时现实”(immediate reality)。可以被说话人(作者)直接意识到,且处于事件发生起点与说话时间点G的“时间区间”的事物被定义为“现在”。

例1:这时蹒跚地走来一个胖胖的老妇人,百分之百的中国血统。妇人穿着紫红色的中式便服,绣花缎面鞋,满脸笑容,两腮肌肉松弛地耷拉下来,显得和蔼可亲。只是两眉正中有三道深浅不一的纵纹,又使人觉得她未必有很好的脾气[7]

(王蒙《活动变人形》)

(译文):のとき,一人のふくよかな老婦人が,覚束ない足どりで姿を現した。百パーセント中国の血統である。エンジ色の中国服に刺繍を施したドンスの靴,にこやかである。両頬のやや弛んでいるのはむしろ愛矯だが,眉間に刻む三本のシワは,気難し気な印象を与える。眉間に刻まれた三本のシワは,気難しげな印象を与える[8]

(陈海涛译《活动变人形》)

该例句描写的是故事情节发生时迎面走来的老妇人的样貌。从老妇人开始走,一直到“我”看到(=说话时间点G),这个时间区间都属于“现在”。在作者所描述的小说情节中,该情景正在发生。无论是从客观时间,还是心理因素来看,它都会轻易被识别为近距离事件,与“这”的基本功能——“近指”不谋而合。汉语中选用“这”系指示词毋庸置疑。从新旧信息程度上来看,“老妇人”的形象是作者刚引入的新信息,相较于读者,在心理距离上更有亲近感,选用近指指示词“这”更契合于文章的叙述。

日语译文选用“こ”这一指示词,是根据こ系指示词的后方照应功能,呼应后面出现的“老妇人”。此外,使用“こ”系指示词,还能表示作者对所描述事件了解颇深,语气强烈,起到唤起读者注意力的作用。而“そ”系用来指示后方内容的情况极为少见,只有极个别文献中会出现[9]。因此这里只能使用“こ”系指示词。假使例1日译文中的“こ”可以替换为“そ”,那么在这一非现场指示中的“そ”也仅能指代所述客观内容,或是一经说明,读者就能了解的事件[10]。因此,在日语中,无论选用哪类指示词都只是站在较为客观的视角描述“老妇人”的形象。这也就证明,在“现在”这一时间维度中,日语指示词不能明显表现出与时间的关系,也不存在亲疏远近距离上的考量。

例1中汉语的“这”也绝不可以替换为“那”。因为汉语中的“那”系指示词,只能用于表达与“过去”或“将来”相关的事情。根据上下文,该例句在讲述老妇人行进中的“现在”,故而只能选用“这”。

3.2. 过去

Langacker将概念化者可识别的现实定义为“现在”,将“现在”以外的部分细化为“过去”和“将来”两个时间段。以事件发生时间点为界,在此之前的时间段为“过去”。

吕叔湘在(1985)汉语“这”、“那”的非对称性研究中指出:“那”系指示词常用于指示“过去”([1] p. 203+204)。“那”的基本意义是指示较远的对象。而郭海涵(2009)对日语指示词进行系统研究后发现,表示过去的时间既可以用“そ”系也可以用“あ”系指示词。“あ”系指示词常用于指示遥远回忆中的事情([11] p. 17)。

例2:記憶というのはなんだか不思議なものだ。その中に実際に身を置いていたとき、僕はそんな風景に殆んど注意なんて払わなかった。とくに印象的な風景だとも思わなかったし、十八年後もその風景を細部まで覚えているかもしれないとは考えつきもしなかった。正直なところ、そのときの僕には風景なんてどうでもいいようなものだったのだ([12] p. 4)。

(村上春樹『ノルウェイの森』)

(译文):记忆这东西总有些不可思议。实际身临其境的时候,几乎未曾意识到那片风景,未曾觉得它有什么撩人情怀之处,更没想到十八年后仍历历在目。对那时的我来说,风景那玩艺儿是无所谓的([13] p. 3)。

(林少华译《挪威的森林》)

例2整句都在描述过去发生的事情。基于郭海涵(2009)的相关研究,日语原文中的“そんな風景”、“その風景”、“そのとき”都使用了“そ”系指示词用来指示“过去”。而汉语译文中出现的“那片风景”、“那时的我”,也都遵循了吕叔湘(1985)提出的“那”指示“过去”的原则。但在汉语中,存在用“这”系指示词指示“过去”的特殊情况,如例3。

例3:しかし、キズキの死んだ夜を境にして、僕にはもうそんな風に単純に死を、そして生を捉えることはできなくなってしまった。死は生の対極存在なんかではない。死は僕という存在の中に本来的に既に含まれているのだし、その事実はどれだけ努力しても忘れ去ることのできるものではないのだ。あの十七歳の五月の夜にキズキを捉えた死は、そのとき同時に僕を捉えてもいたからだ([12] p. 47)。

(村上春樹『ノルウェイの森』)

(译文):然而,以木月死去的那个晚上为界,我再也不能如此单纯地把握死(或生)了。死不是生的对立面。死本来就已经包含在“我”这一存在之中。这个事实是无论怎样力图忘掉都将归于徒劳的。因为在十七岁那年五月的一个夜晚俘获了木月的死,同时也俘获了我([13] p. 29)。

(林少华译《挪威的森林》)

根据Langacker的时间轴认知模型,例3中木月的死亡属于已知事实(known reality)。以该事件为界,作者描述对死亡的感悟(=说话时间点G)是在木月死亡之后,换言之,木月死亡先发生,作者对死的感悟却在其后。此时的“その事実”属于“过去”这一时间领域,因此日语原文便使用了“そ”系指示词来指示发生在过去的事情。

反观汉语译文,如果根据功能或语言表达习惯,指示发生在过去的事情应该用“那”系指示词,然而,汉译者在这里却使用了表示“近指”的“这”,将“その事実”译为“这个事实”。小说中,在经历过木月死亡这件事后,“我”才真正领悟到死的本质,并且这一本质对“我”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译者为了凸显死亡的本质对“我”内心造成的强烈冲击和难以言说的震撼情感,才选用“这”系指示词以达到强调的作用,从而实现了物理距离(=木月已死)到心理距离(=内心冲击)的扩张。

例3中的“あの十七歳の五月の夜にキズキを捉えた死は、そのとき同時に僕を捉えてもいたからだ。”描述了“我”17岁那年对“木月之死”的感悟。因事件发生在距今遥远的过去,日语使用了表示“远指”的指示词“あの”。同理,汉语译文也使用了表远指的指示词,即用“那年五月”来指示过去。

但同样是指示过去发生的事情,日汉语在实际使用中也存在一定的差异。例3中的“その事実”译为汉语时,本该用“远指”的“那”,即“那个事实”来指示过去,但在心理距离的影响下,汉语译文中却选用了表“近指”含义的“这”,将“その事実”替换为“这个事实”。而表达“十七岁那年五月”时,依照“那”系指示词“远指”的基本功能,指示了发生在过去的事情。而在日语中,“そ”系与“あ”系指示词都可以用来指示过去,在区分上具有一定的模糊性。

为了解决日语“そ”系和“あ”系指示词中所出现的使用模糊的问题,田口慎也(2011)从认知语言学视角,对这两种指示词的区分进行了初步尝试。即,当指示发生在“过去”时间领域之事时,日语中需要根据“知识经验的差异程度”5适当地选用“そ”系和“あ”系指示词。即在“过去”时间领域,“あ”系指示词只能用于指示说话人经历过的已知事实(known reality);而“そ”系指示词不受“知识经验”的制约,既可以指示“未知事实”(unknown reality),又可以用于指示已知事实(known reality) [14],如例4:

例4:お父さんたちの結婚式は9月にあったんでしょ?{その時/??あの時}の様子はどうだった?

(口田慎也2011)

然而,这也并没有解决例3中“その事実”与“あの十七歳の五月の夜”模糊使用的问题。根据田中慎也的研究,在指示“过去”发生的事情时,要根据“知识经验的差异程度”适当地选用“そ”系和“あ”系指示词。例3中“木月的死”是作者未亲身经历且发生在过去的事件,那这里就只能使用“そ”系指示词。即用“その事実”和“その十七歳の五月の夜”来表示,而不能使用任何“あ”系指示词。由此可见,田中慎也并未很好的解决日语“そ”系和“あ”系指示词在使用中出现的问题。

例5:飛行機が完全にストップして、人々がシトベルトを外し、物入れの中からバッグやら上着やらをとりだし始めるまで、僕はずっとあの草原の中にいた。僕は草の匂いをかぎ、肌に風を感じ、鳥の声を聴いた。それは一九六九年の秋で、僕はもうすぐ二十歳になろうとしていた([12] p. 3)。

(村上春樹『ノルウェイの森』)

(译文):机身完全停稳后,旅客解开安全带,从行李架中取出皮包和上衣等物。而我,仿佛依然置身于那片草地之中,呼吸着草的芬芳,感受着风的轻柔,谛听着鸟的鸣啭:那是一九六九年的秋天,我快满二十岁的时候([13] p. 2)。

(林少华译《挪威的森林》)

日语原文以第一人称视角“我”展开叙述,描写飞机刚着陆时的情景。作者虽然身在机场,但心却在记忆中的那片草原中,此时日语中选用“あの”来指示存在于一九六九年的那个遥远回忆中的“草原”无可厚非。

汉译文根据“那”的“远指”功能,也把“あの草原”译为了“那片草原”。但在语义层面,这里的“那”不仅表达距离之远,还包含“我”的主观情感。郭海涵(2009)曾指出,汉语中的“那”系指示词还可以表示漠视、冷淡、讨厌、鄙视、敬畏等情感([11] p. 18+19)。“那片草原”中充满了“我”与“直子”的回忆,而“我”与“直子”已不能再相见,因此这段描写中暗含了作者强烈的悲观情绪。为此,译者以“那”来指示记忆中的草原,不仅可以表现时间的易逝和时过境迁的感伤心情,也可以和读者产生共鸣,使其身临其境的感受到作者发自内心的“失落感”。此时,判断标准也从现实距离的“远”转变为心理距离的“远”,实现了心理距离上的扩张。

3.3. 将来

“将来”属于非现实领域(non-reality)。还未发生的事件无法被认知为“已知现实”(known reality)6,因此在指示“将来”时,日语只能使用“そ”系指示词([11] p. 17),而汉语中也常用“那”表示将来([15] p. 126+127)。

例6:「これが一生つづくわけじゃないんだ」と僕は彼女の背中に手をあてて、言った。いつか終る。「終ったところで僕らはもう一度考えなおせばいい。これからどうしようかってね。そのときはあるいは君の方が僕を助けてくれるかもしれない。([12] p. 12)」

(村上春樹『ノルウェイの森』)

(译文):“也不是一生一世都这样。”我把手放在她背上,说道,“总有一天要结束的。结束的时候我们再另作商量也不迟,商量往下该怎么办。到那时候,说不定你倒可能助我一臂之力。([13] p. 7)”

(林少华译《挪威的森林》)

此处描写的场景是当直子担心作者“我”会耽误一辈子来守护她时,“我”在尝试宽慰、打消她这样的疑虑。汉语译本选用了指示词“那”,一是因为“那时候”在客观时间上还未真正到来,属于将来要发生的事情,而通过“远指”指示词“那”就可以表示将来;二是因为作者“我”想要马上排解直子心里的焦虑情绪,因此主观上想把此事推远,降低其存在感。故将现实距离的“远”扩展到心理距离的“远”。

“将来”指还未发生或经历过的事情,而无法被认知为“已知现实(known reality)”的事物就不属于“こ”、“あ”系指示词指示的范围。“こ”系指示词通常用于指示“现在”或与现在距离较近的事物,常见“后方照应”的用法。“あ”系指示词则只能指示“过去发生”且说话人经历过的事情。并且,在例(6)日语原文中出现的“そのとき”的“そ”本身就有指示假定内容,即假定发生或还未发生的情况的功能([11] p. 17),即表示等到将来有一天,“你(直子)”也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与日语不同的是,汉语中也可以看到用“这”系指示词来指示将来的情况。

例7:“这个星期天来个四人约会如何?我那个她在女校,会领可爱的女孩来的。”相处后不久木月便这样提议([13] p. 82)。

(林少华译《挪威的森林》)

(译文):日曜日、ダブルデットしないか?俺の彼女が女子校なんだけど、可愛い女の子つれてくるからさ﹂と知りあってすぐにキズキが言った([12] p. 77)。

(村上春樹『ノルウェイの森』)

4. 结论

根据以上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出:非现场指示中,日汉指示词的时间表达及在心理距离的扩张程度上均表现明显的差异。

汉语指示词在时间表达上灵活性很强。“这”系指示词可用于“现在”、“过去”、“将来”三个时间维度。“那”系指示词受“远指”基本功能的限制,只能指示“过去”或“将来”。例如:“那个时候我才六岁……”、“等到那一天”、“到那会儿”等。另外,在非“现在”语境中,汉语中的“这”、“那”指示词的选择自由度较高。可根据说话人(作者)的主观因素,实现从“物理距离”到“心理距离”的扩张。

日语指示词受三分体系的影响,相较于汉语指示词,其选择自由度较低。“こ”系指示词只能用于表示“现在”,“あ”系指示词则只能用于“过去”,而“そ”系指示词可以根据语用功能,既可以指示“过去”、又可以指示“将来”。整体上,日语指示词的选用主要以语用功能为依据,不易实现从“物理距离”到“心理距离”的扩张。在指示“过去”时间领域的事物时,日语指示词存在“そ”系、“あ”系指示词使用范围模糊的情况。诚然,日汉指示词也展现出一定的共性。在表达“现在”这一时间维度时,日汉语均选用表示“近指”的指示词,日语用“こ”系指示词,汉语用“这”。

本文在以上论述以及田口慎也(2011)所提出的日语指示词认知模型的基础上,根据汉语指示词的使用特点,又总结出汉语指示词的认知模型,具体如下:(图4图5)

Figure 4. Cognitive model of Japanese Deixis

4. 日语指示词认知模型

Figure 5. Cognitive model of Chinese Deixis

5. 汉语指示词认知模型

NOTES

1“距离”指在空间或时间上相隔的长度。在不受其它因素的影响下,实际产生的空间远近、时间远近都可以统称为“物理距离”。

2心理距离(psychological distance)是一种社会心理学术语。指个体对另一个体或群体亲近、接纳或难以相处的主观感受程度。表现为在感情、态度和行为上的疏密程度。疏者心理距离远,密者心理距离近。

3“扩张”原义为扩大范围、势力。本文的“心理扩张”指客观世界在“心理”上的映射或延伸程度。

4“概念化”是认知语言学中的术语,指人们的思想和认知转化为语言符号的过程。这个过程涉及到语言符号的选择、组合和排列,以及语言符号的意义和语法结构。“概念化者”即为进行概念化这一过程的行为主体。“现实”指经历过或正在经历的现实事实(factual reality),“非现实”则指除“现实”之外,未经历过或想要经历的事情(Langacker 1991)。

5说话人对一事件的直接经验。

6这里所指的“已知现实”(known reality)等同于金水·田窪(1996)提出的I-领域。I-领域的定义是:对话的临时信息存储区。即只有在对话中通过语言获得的属性才可以在该领域检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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