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到来,资本主义的扩张、消费社会以及信息化社会带来的冲击,无不动摇着马克思主义阶级理论在西方世界中的权威性,拉克劳和墨菲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始他们所谓的对马克思主义阶级理论的激活和创新。他们受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影响,解构马克思主义阶级主体,建构新的多元主体理论。本文在引入“阶级”理论面临的资本主义调整、无产阶级意识退化、新社会运动兴起的时代背景下,具体阐释拉克劳和墨菲对“阶级”理论的概念维度、结构维度、经济维度三个方面的解构基础,进一步分析拉克劳和墨菲在对“阶级”解构的过程中对马克思主义的误读并探索其理论对于正确理解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的积极作用。
Abstract: With the advent of economic globalization, the expansion of capitalism, the consumer society and the impact brought by the information society, all of which shake the authority of Marxist class theory in the Western world, Laclau and Murphy began their so-called activation and innovation of Marxist class theory precisely under such circumstances. Influenced by postmodernist thinking, they deconstructed the Marxist class subject and constructed a new theory of multiple subjects. In this paper, against the background of capitalist restructuring, degradation of proletarian consciousness, and the rise of new social movements that the theory of class is facing, Laclau and Murphy’s deconstruction of the conceptual, structural, and economic dimensions of the theory of class is specifically explained and further analyzed. It will further analyze Laclau’s and Murphy’s misinterpretation of Marxism in the process of deconstructing “class” and explore the positive effects of their theories on the correct understanding of the basic ideas of Marxist theory.
1. “阶级”面临的时代问题
1.1. 当代资本主义的新变化
二战后资本主义国家面对社会主义国家的挑战,以及自身经济上、政治上出现的危机都迫使其作出调整,以此缓和阶级矛盾,维持自身的长期发展。随着社会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和现代科技的迅速发展,资本主义国家内部出现了马克思主义的时代所不具备的情况。生产力大幅度提高,社会财富不断积累,促进消费开始成为资本主义国家的任务之一,消费也因而变成人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随之到来的是人们消费观念的转变,开始由保守消费转向扩张型消费;消费观念进而带动了人们价值观念的转变,享乐主义、拜金主义横行。这样一来,虽然人们在承受繁重劳动的时候,会对资本主义有所怨言,但是渐长的消费能力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人们内心的不满。在资本主义社会内部,除了上述变化,资本主义国家也开始效仿社会主义国家,通过控制意识形态、增加社会主体福利等方式,不断缓解社会矛盾和冲突。在这种调整下,资本主义社会的诸多矛盾被掩盖,资本主义的世界从整体上看甚至出现新的发展动力。
1.2. 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的退化
随着社会的进步和世界文明的发展,工人阶级中脑力劳动者所占的比重稳步上升,单纯依靠体力劳动获取生存资源的人越来越少,并有相当一部分工人进入中产阶级的行列,工人阶级开始掌握比过去多得多的社会财富,其思想觉悟却没能随之提升。“马克思主义理论认为无论是社会主义革命实践还是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开创其历史承担者都是工人阶级,但是工人阶级整体的思想状况却并没有按照马克思主义理论所设想的那样成为社会主义革命不竭的动力。”工人阶级占有的社会财富的增长反而使其思想逐渐远离马克思主义,阶级意识愈来愈淡漠。更有甚者,在一些资本主义国家,部分无产阶级被资产阶级所同化,对资本主义制度和发展理念产生认同,完全丧失了革命意志和信念。这样一来,无产阶级思想退化,要在资本主义国家通过无产阶级革命实现共产主义,困难重重。
1.3. 新社会运动兴起
资本主义社会内部的民主政治运动从单一的反抗经济剥削的斗争逐渐让位于多元化的新社会运动。伴随着资本主义社会的无产阶级在社会政治舞台上被边缘化,其他群体却在新时代如雨后春笋般崛起。具有不同身份认知的人聚集在一起形成新的社会力量形成了多元化的阶级,他们推动了新一轮的社会运动,如女权主义运动、少数种族主义运动和性少数的抗议运动等。新社会运动的参与者是广大群众,而非某个特定阶层的人。如果说工人运动的主体是从经济、社会或政治层面进行划分的,那么新社会运动的主体主要是在文化意义上形成的各种弱势群体、边缘群体以及新兴的中产阶级。新社会运动的参与者往往是因为共同的身份认同而聚集。他们参与某个社会运动即公开表达了自己作为某一团体的身份和认同,并要求社会及公众认可自己所追求的价值,承认自己的身份,进一步维护自己的利益。新社会运动虽然不能用生产逻辑解释,但是它们反对的依然是资本主义制度。这些在反对资本主义的历史舞台上涌现的政治主体的斗争同一性并不是围绕着阶级利益建构的。拉克劳与墨菲认为,马克思主义的阶级学说已经无法应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新变化。需要指出的是,拉克劳与墨菲并不是要否定马克思主义的阶级理论,而是主张阶级的“历史化”和“去中心化”。这些新社会运动一方面冲淡了无产阶级在社会舞台上的地位,另一方面也加快了无产阶级力量的消融和无产阶级阶级意识的退化[1]。
2. 拉克劳、墨菲对“阶级”的多维解构
2.1. 对“阶级”概念维度的解构
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把阶级看作是所有社会成员政治认同的本质。尽管斗争的参与者们会在其他方面存在有许许多多的差异,譬如民族、宗教、文化习俗,但这些矛盾的特殊性一定会寓于普遍性之中,也就是说他们都是次要的和外在性的,不能凌驾于由生产资料的私人所有造成的阶级矛盾这一根本的对抗之上,就如同没有女权主义的资产阶级和反对女权主义的资产阶级间的区分一样,阶级不会因个体的差异而走向自身的分裂,因此,马克思与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呼吁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拉克劳与墨菲告别阶级政治的这个转变,是从断言非阶级的意识形态要素的存在开始的。他们以分析工人阶级的构成为例并提出,在实际斗争的过程中的确是意识形态发挥着相当重要的作用,但并不是任何的意识形态都无条件地诞生于它所谓的阶级基础。革命主体碎裂的事实让拉克劳与墨菲决定抛弃“主体”这一传统哲学中一贯高昂的范畴,转而借助“身份”解释他们理论中涉及“主体”的地方。由差异固定下来的有意义的“身份”在链接实践的过程中同中性的意识形态结合形成身份认同,作为“新的集团”投入到夺取权利的斗争中去[2]。由于链接的不稳定每个身份都是自由的,它们可以随时从旧的集团中抽离也可以随时与其他身份接洽被新的政治团体吸纳,所以对抗的集团间就难以再找到一条如同阶级一样明显的分界线,有的只是差异代理者间偶然的、不确定的连接。
2.2. 对“阶级”结构维度的解构:历史必然性的解构
通过使用偶然性的概念,拉克劳和墨菲实现了对马克思关于历史问题的新解读,在他们认为马克思理论把整个社会变革的责任托付给了无产阶级,认为只有无产阶级才能最终实现人类解放[3]。然而,在拉克劳和墨菲看来,工人阶级争取自身解放所采取的政治斗争问题不是什么历史必然性问题,只是属于偶然性的问题,所以工人阶级不是社会发展的最终力量,整个社会和历史的发展也不存在什么必然性问题。通过对于历史发展的偶然和必然关系问题的研究,拉克劳和墨菲是对马克思历史观问题的彻底颠覆,马克思认为整个社会的发展是有物质资料生产方式决定的,整个社会的必然性也就是在这一过程中实现和完成的,在分析必然性和偶然性的关系问题上,马克思分析了偶然性和必然性之间相辅相成的关系,在他看来必然性是绝对的,整个社会就是由各种偶然性因素最终作用的结果[4]。拉克劳和墨菲则用偶然性取代了马克思主义必然性的历史观,实质上,他们的理论就是对整个历史发展必然性的否定,认为整个社会中的偶然性因素是社会发展的最终原因,他们通过对偶然性因素的分析实现对历史的新的认识。
2.3. 对“阶级”经济维度的解构:经济决定论的解构
拉克劳和墨菲对“阶级”概念的理解与马克思主义有着本质区别,拉克劳和墨菲把经典马克思主义“阶级”概念中的经济成分抽离出来,并将它放入更广泛的领域。拉克劳和墨菲之所以否定“阶级”的经济学本质,是因为他们认为,“从严格的阶级观点来看,在大众中没有任何同一性,其中每一个都已经分化了,而且是相互对立的利益。但是同等关系建立在它们之中,在它们对立于控制的环境中,构成了不可还原于阶级立场的大众立场”。也就是说,拉、墨认为,在马克思的时代,按照经济立场划分的阶级尚有共同目标,据此还可以形成共同立场,因而还有经济学“阶级”;而如今,大众的经济利益分散化、个人化,大众再也无法形成统一的立场,故而经济学“阶级”瓦解,随之而来的是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多位一体“阶级”概念的出现。现代人民主、自由意识逐渐觉醒,且越来越强烈,对民主、自由的追逐会使具有不同经济利益的人走到一起,形成基于共同政治诉求或文化、社会诉求而聚集的多位一体“阶级”团体。这样一来,经济学意味在“阶级”概念中彻底被置换出去,经典马克思主义“阶级”概念的经济本质再也不复存在。随着社会发展,资本主义为应对自身危机而进行的自我调节、新矛盾的激化、新社会运动的兴起等等诸多因素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对社会主义政治斗争得以实施的语境进行了在刻画,在拉克劳和墨菲看来“其中心定位于阶级斗争和分析资本主义经济矛盾的传统马克思主义话语已很难适应纷纭而现的各种新矛盾。拉克劳和墨菲认为阶级斗争的理论已经到了不得不进行修正的时候[5]。
3. 拉克劳和墨菲主体思想的反思
首先,从某种程度上说,理论创新与发展需要解构的支撑,特定历史语境下得出的具体理论或结论,理应随着时代的变迁而不断地变化和发展,而在这个过程中,解构起着重要的作用。这里的解构含否定或者摧毁的意思,为新理论的建构作了一定的准备。但是,倘若对这一理论的基本理论、方法和原则进行解构,这是一种彻底的解构,在这种解构基础上所建构的理论并不是对原有理论的创新与发展,而只是一种背叛。拉克劳和墨菲的话语主体理论强调开放性、不确定性和偶然性,实质上和马克思的唯物史观的客观性、确定性、必然性等范畴是对立的,对马克思主义具有十分浓重的解构倾向。拉克劳、墨菲对马克思主义进行了错误的理解,在看待问题上也是舍本逐末。在认识论上,拉克劳、墨菲的认识论有明显的建构主义和语境主义的特点。在历史观上,他们希望通过精神斗争代替物质的革命,并以此来实现多元民主,却不知这种多元的民主会使社会主义陷入不稳定的局面,甚至会有颠覆的危险。在方法论上,他们过于推崇开放性、不确定性和偶然性,排斥必然性和规律性,实质上和马克思的唯物史观的客观性、确定性、必然性等范畴是对立的,对马克思主义具有十分浓重的解构倾向进而导致理论脱离实际[6]。
其次,虽然拉克劳和墨菲的主体理论观点十分引人注目,但是他们对马克思主义进行了错误的理解,在看待问题上也是舍本逐末。在本体论上,拉克劳、墨菲的话语主体理论建立在解构马克思主义的阶级理论的基础之上,他们对马克思主义阶级理论的前提、无产阶级的历史主体地位进行了解构,他们把马克思主义阶级理论强行理解为一种“阶级还原论”,并对此进行了批判,在自己的理论中力图排除一切经济因素的作用,直至走向另一个极端,推崇政治优先性。他们认为,在新时代,社会主体不再以社会经济地位为依据进行划分,而应以社会身份认同为基本依据,划分为不同的社会团体,各团体通过争夺非政治性领导权(亦称“话语权”)来获得社会认可,增强身份认同,进而实现本团体的利益和目标。透过拉克劳、墨菲理论新颖的观点和表面形式,我们可以看出这一理论在沿用后现代主义的研究方法时出现失误,因其理论抓不住问题根源而不可避免地流于表面化,过分推崇偶然性导致理论缺失必然性的支撑而略显破碎,其本质是改良主义,从根本上背离了马克思主义。
最后,尽管拉克劳和墨菲的阶级理论存在种种弊端,在理论本质上,也出现背离马克思主义阶级理论的部分,但我们不能全盘否定其理论,我们必须看到拉克劳和墨菲主体理论本身对公民权利的捍卫和民主道路的探索是十分可贵的,在加强意识形态建设、巩固工人阶级领导地位、推进民生和社会公平正义事业等方面,亦为我们的社会主义建设提供了许多有益启示和参考。当后资本主义时代来临,对剩余价值理论和历史唯物主义合法性的怀疑便从未间断。不仅是国外,甚至是在国内也存在认为马克思主义理论已经过时的观点。这种观点将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理解为技术决定论,否认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斗争的必要性,或是人为地割裂人民民主专政与无产阶级专政之间的联系,认为无产阶级专政既缺乏法律依据又缺乏科学依据,不过是一种理论假说[7]。对马克思主义基本问题的曲解本身是西方意识形态入侵的结果,丧失了对马克思主义基本问题和中国社会现实的把控能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只会是“负负得负”的结果,由此而衍生的理论既不会是中国特色的也不会是社会主义的,反而恰恰只能是妖魔化马克思主义的“推手”。拉克劳与墨菲使用后现代主义的新视角解读社会主义在策略上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但决不能以生搬硬套的方式来指导中国的社会主义实践。东、西方社会因不同的经济发展程度、不同的历史和文化底蕴所选择的社会主义道路也必然不同,这才是马克思主义留给我们的最宝贵精神财富,因此正确理解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核心观点,客观认识中国社会发展的实际其重要性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