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研究明代心学的发展,对于我们了解明代的思想文化和社会政治,以及探寻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和价值,都有着重要的意义和目的。通过对明代心学的发展的分析,我们可以认识到心学思想的内涵和特色,以及它对明代和后世的影响和启示。本文将从明代心学的起源和形成、传播和发展、影响和意义三个方面,对明代心学的发展进行探讨。
2. 明代心学的起源和形成
2.1. 心学最初的起源
心学一词,最早见于东汉安世高所译《大比丘三千威仪经》,其义为佛教三学中的“定学”。在隋唐时期的佛教史书中,“心学”一词专指习于禅定的学问。隋唐以降,“心学”又成为了禅宗与天台宗的代名词。道教中的“心学”一词,最早出现于陶弘景《真诰》,晚于佛学。[1]而儒家的“心学”有多层意思:道统心传之学,为了和释、道道统相对而提出的;用心而学这是汉唐训诂、词章之学相对应的,第三种便是论心治心的学问,在阳明心学心学兴起之前,“心学”主要指我们现在所认定的“理学”为代表的新儒学,特别是程朱一派的新儒学,偶尔也指陆九渊一派的学术。而心学专指为阳明之学的时间始于明嘉靖年间。到万历后逐渐定型。这也是因为阳明学派的弟子们将其发扬光大,其中,以钱德洪、王畿为代表的左派浙东学派对阳明心学的传播起到了巨大作用,乃至影响了明清时代的学术走向。
2.2. 明代心学的发展
明代心学的发展,陈献章开启了先河,其提倡涵养心性,静养以求内心平静,陈献章后,湛若水、王阳明是明代心学的代表人物,湛若水在继承陈献章学说的基础上,提出了其心学宗旨“随处体认天理”,而王阳明提出心学的宗旨就是“致良知”。明代心学的发展历程可归结为陈献章开启、湛若水完善、王守仁集大成。王守仁阳明心学的直接源头便是“陈湛心学”。
明朝初期是一个学术气氛沉闷的时代,宋代以来的程朱理学占据了意识形态的统治地位,思想界如同一潭死水,在道传孔孟的同时陈献章提出了“自然为宗”的哲学新主张,打破了程朱理学沉闷和僵化的模式,开启了明代心学先河,使明代学术进入了新的阶段。而王阳明在陆九渊宋明理学的基础上进一步发挥而成的。需注意的是,王阳明的心学并不是单纯反对理学,而是殊途同归的,心学与理学的分歧在于认识理的方法上,两者的分歧在朱陆时期由吕祖谦主持的鹅湖之会上便已明确。方法不同,但同宗孔孟则是勿庸质疑的。
陆王心学是由儒家学者陆九渊、王守仁发展出来的心学简称,陆王心学一般认为肇始孟子,兴于程颢,发扬于陆九渊,由王守仁集成大成。[2]
弘治二年,王守仁十八岁时,与夫人诸氏返回余姚,路过广信、拜谒娄谅时,娄谅向他传授格物致知之学,之后他遍读了朱熹的著作。思考宋儒所谓的“物有表里精粗,一草一木皆具至理”学说,为了实践,他与一位姓钱的朋友一起去格亭子前面的竹子,钱友从早到晚去穷格竹子的道理,但是到了第三天,竟因过度劳累而卧床不起。当时,王守仁认为这是由于这位朋友精力不足,于是选择自己去格竹子,但是也不能理解竹子的道理,到了第七天也同样病倒,卧床不起。自此他对于“格物”产生了怀疑。后来在龙场待了三年,王守仁才明白天下本来没有什么东西是需要去格的,格物的功夫只能在自身心上做。[3]
武宗正德元年,王守仁被贬龙场,此时对《大学》中心思想有了新的感悟,认识到“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史称龙场悟道。总体来说,心学并非反对儒学,相反,心学对于儒学更多是继承发展关系,与理学也只是部分观点的差別。如同王阳明所写的《答罗整庵少宰书》,罗整庵即罗钦顺,此信是王守仁给当时的著名朱子学者罗钦顺的回信,语气委婉,然心学立场鲜明,其内容是相互联系的三点,首先,讨论的对象是《大学》,王阳明坚持《大学》古本学习与学贵得之于心的为学立场统一起来,并以此为基础反对朱熹的《大学》改本。第二点,论述的重点在“格物”。“格物”是朱子学和阳明学依据《大学》构建功夫论体系首要且不可避免的问题,王阳明的主要观点在于,“格物”不是向外逐物,而应该是实有诸己的身心之学。第三,调和朱、王,这也是王阳明面对作为官学的朱子学基本的政治立场[4],其突出体现在编写《朱子晚年定论》。
3. 心学的发展及分化
3.1. 浙中王门的发展
王阳明死后,其学说分化为左派和右派,合称为王学七派,其有江右王门,浙中王门,南中王门,楚中王门,闽粤王门,北方王门,泰州学派,其中右派有正一江右王门学派,是当时最有影响力的王门学派之一,并享有王学正宗的美誉,其代表人物为邹守益,但江右学派的问题在于,其只是继承了王阳明的学说,并未有新的突破,而在左派中,浙中王门学派和泰州学派影响最为深远,其中又以浙中学派较正统,因为浙中学派两位代表人物,钱德洪,王畿都担任过教授师,对于心学的传播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而两人的观点又略有不同。
钱德洪(1496~1574)字德洪后改字洪甫,号绪山,人称绪山先生,钱于嘉靖二年师事王守仁,与王畿疏通王学大旨,一时称为教授师。嘉靖五年中举于南京,未廷试而归,嘉靖十一年中进士出为苏学教授,后官至邢部郎中,当时武定侯郭勋下狱,钱德洪按案卷欲定其死罪,但世宗包庇郭勋,反将其下狱。郭勋死后,出狱为民,在野三十年,潜心致力于传播王学,钱德洪主要功绩在于整理了王阳明的主要著作,修订了王阳明年谱,并进一步阐述发展了心学,钱虽然与王龙溪同为王阳明门人学生并同赴殿试,同年进士及第,但对王阳明思想有着不同见解,钱更偏向于阐述王阳明心学本身涵义,王龙溪以释解心偏离了心学本身的意义,本末倒置。
王畿,字汝中,号龙溪学者称龙溪先生,浙江承宣布政使司绍兴府山阴县人。嘉靖二年受业于王守仁,五年会试中,未参加廷试,协助王守仁指导后学,时有教授师称,是王守仁最为赏识的弟子之一。八年赴京参加殿试,闻王守仁卒,奔广信料理丧事,服心丧三年,十三年中进士因学术思想被首辅夏言所恶而被黜,罢官后来往江浙闽越等地讲学四十余年对心学传播做出了巨贡献。其思想主要以四无为核心,修正王守仁的四句教,认为心意知物只是一事,“苦悟得心是无善无恶之心,意即是无善无恶之意,知即是无善无恶之知,物即是无善无恶之物”。为此他以为在心意知物四者中,心是根本,因此主张学问要在心体上立根,关认为这是先天之学,而诚意功失在动意后用功,则是后天之学,要在心体本上立功,就必须“以无念为宗”,要使自己在无念中,否则便会妨碍对心之本体的感悟。从而与禅宗慧能的“以无念为宗”如出一辙。对此,王畿认为儒学佛学之间只有程度的不同,儒超过了佛,两者并无本质区别,不注重致良知的功夫,强调自由自在的处世态度,黄宗義批评说王畿所谓“一着功夫,则未免有碍虚无之体是近于禅,茫无把柄,心息相依为权法,是近于老,致王守仁之学渐失其传”[5],刘宗周评价:象山不差,差于慈湖,阳明不差,差于龙溪。
其实,在嘉靖六年(1527年)时候,王守仁再次被任命去讨伐思恩和田州时,王守仁已经对二位的思想进行了相应的阐述,王守仁观点是四句教,即“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四句,这四句亦可以视为对王阳明大半生学术思想的概括性论述,而王龙溪主张“四无说”,即“苦悟得心是无善无恶之心,意即是无善无恶之意,知即是无善无恶之知,物即是无善无恶之物”,而钱德洪则主张“四有”说,即“心体是天命之性,原本是无恶无善的。但人有习心,意念上见有善恶在,格、致、诚、正、修,此正是复那性体功夫。若原无善恶,功夫亦不消说矣。”然后两人晚上在天泉桥陪王阳明坐着的时候,向王阳明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来请教,王阳明认为,两者的观点可以合并为一,作为中人上下皆备入道之途。资质高的人,只用体悟本体,一切就可参透,便可以用王龙溪的办法,资质较差的人,就先教他在意念上实实在在的为善去恶,这样本体也能达到明净,这种人就可以用钱德洪的观点来使其修成正道。[6]王龙溪受佛教思想较深,导致其在传播王守仁良知的过程中,渐渐失去了心学意义而流向禅宗,使得王阳明心学的传播出现了问题。
3.2. 泰州学派的分化
在阳明学派的左派中,最极端的就是泰州学派了。其创始人为王艮。其学说特点是简单易行,易于启发市井小民,贩夫走卒,极具平民色彩,故流传深远。其创始人为王艮(1483~1541),初为银,王守仁将其改名为艮,字汝止,号心斋。其先辈居苏州,后落户于泰州安丰场,烧盐为生,后来在山东拜谒孔庙时大受启发,认为“夫子亦人也,我亦人也,圣人者学而至也。从此开始自学,后来受到王守仁点化而转向治学。王艮在小生产者阶层中讲学,从者云集,泰州学派的信徒有上层官僚地主、知识分子,还有下层的劳动人民。他们大都致力于将儒家人伦道德的普及宣传,规劝人们孝悌辞让,安分守己,泰州学派一度成为晚明的显学。影响极大,代表人物有王栋、赵贞吉、何心隐、李贽等。
泰州学派主要以“百姓日用即道”为标揭,阐述“满街都是圣人”的观点,对于封建主义进行了强烈的批判,被斥为异端。由于其太过于狂放,所以《四库全书》不收李贽、何心隐等人的著作,他们不仅更加反对程朱理学,同时对于君主专制政体和封建礼教也颇有微词,他们倡导发挥人的自然本性,比较接近广大下层民众,其学说已经多少改变了原来巩固封建统治的性质。
4. 心学的发展及清末代表人物
4.1. 心学中的“异端”
李贽,被视为“异端之尤”,其师出于王艮之子王襄,其思想深受王守仁和泰州学派影响,公开自称为“异端”,毕生反对礼教、抨击道学为己任,其思想有如下几点:
第一,以心为本的“童心说”伦理哲学观。其将童心界定为最初一念之本心并予全面肯定,这种理论依据主要来源于禅宗学说。
第二,“穿衣吃饭,即是人伦物理”的利义观。
第三,“经史相为表里”的历史观。
第四,以气为本的自然观。
这些思想,无不透露出泰州学派的观点,而其生前死后,统治者先后下令将他的著作烧毁,不得存留,但结果就是“卓吾死而书愈重”,其思想及著作,就像是在划过封建社会黑夜长空的一颗流星。
4.2. 对明清思想家的影响
心学对于明末清初的思想家们影响也是巨大的,明末清初的三大思想家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无一不受其影响,他们对于心学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继承发展,黄宗羲作为明末清初的大思想家、史学家,其治学的主要目的就是经世致用,其思想观点中的反对君主专制的政治观便是泰州学派最直观的体现,在《明夷待访录》中锋芒直指封建专制主义的大害—国君。此书在清初不胫而走,引起了当时有识之士的共鸣,同时对于清末民主思想的兴起,也起到了鼓动作用。而黄宗羲的历史观为经世致用,做史强调真实可信,在他的影响下形成了以研究历史著称的浙东学派。
而顾炎武同样在明亡后参加了多次反清斗争,其晚年治经侧重考证,开清代朴学风气,一生坚守的信条便是经世致用,其思想主要有以下几点:
第一,“舍经学无理学”的哲学观。顾炎武继承了明代学者反理学的思潮,不仅对陆王心学进行了清算,同时在许多学问上也显现出对于程朱理学的区别。他赞成张载的“气”说,反对空谈,提倡经世致用。
他对于心学是继承发展的关系,认为取代心学的必然是经学,而现在的理学,则更应该是禅学。[7]
第二,“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政治观。
顾炎武明确区分了“国家”、“天下”的概念,认为国家只是一家一姓的王朝,而天下则是万民的天下。顾炎武也提出了限制君权的理论设想。
顾炎武以经世致用作为学问的主旨,采用朴实归纳的考据方法,开辟了新的为学路径,以一己之力终结了晚明时期空洞不切实际的学风,开启了朴实学风的先路,对清代的学者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王夫之以北宋唯物主义学者张载为宗,同时坚持经世致用,其主要观点有“以气为本、氤氲生化”的哲学观,王夫之归纳总结了中国传统的朴素唯物论和辩证法,对宋明理学进行了批判性总结。将中国古代唯物主义思想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
5. 明代心学的的影响
明代心学对于当时整个思想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激发了明代思想家的创新精神和探索精神,形成了明代思想文化的多元和繁荣的局面,同时对于政治方面也有着重要的影响及推动作用,这些影响,一方面有着积极的作用,一方面又有着消极的作用,其主要内容如下。
5.1. 思想文化方面
思想解放与创新:
积极影响:心学强调内心的自我修养和良知,使个人注重自我反省和道德提升。这种思想解放了人们对传统儒家经典的束缚,鼓励个人探索和创新。王阳明提出的“致良知”理论主张每个人内心都有天然的良知,只要遵循内心,就能达到道德的完善。
消极影响:部分学者认为心学过于重视内心的自我修养,可能导致忽视实际社会问题和政治实践。过于强调个人内心的道德修养,可能使人脱离现实,忽视外在的制度和环境改造。
5.2. 政治方面
官员教育与治理:
积极影响:心学对明代官员的教育和治理理念产生了深远影响。心学强调“知行合一”,鼓励官员通过内心修养和实践相结合来提高治理能力。例如,王阳明在担任地方官时,通过心学思想推动地方治理,取得了显著成效。
消极影响:由于心学强调内心修养,有时可能导致官员过于注重个人修养,而忽视制度建设和实际政策的落实。这种倾向可能导致治理上的盲目自信和形式主义。
5.3. 社会方面
社会风气与道德:
积极影响:心学推动了社会道德风气的提升。强调“诚意正心”的心学思想,使得普通民众更加重视道德修养和家庭伦理,促进了社会和谐和家庭幸福。
消极影响:由于心学强调个人的内心修养,部分人可能会将内心的道德感作为唯一标准,忽视社会规范和法律制度,导致一些人自以为是,破坏社会秩序。
5.4. 教育方面
教育理念与方法:
积极影响:心学提倡通过内心体悟和实践来获取知识,反对死读书和机械记忆。这种教育理念鼓励学生独立思考和实践,推动了教育方法的革新。
消极影响:心学的教育理念在一定程度上反对传统的经学教育,可能导致对传统经典的忽视和基础知识的缺乏。一些人可能因此对经典产生反感,不利于传统文化的传承。
6. 总结
总体而言,明代心学在思想解放、官员教育、社会风气和教育理念等方面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促进了个人道德修养和社会进步。然而,过于强调内心修养可能导致忽视实际问题和社会规范,存在一定的消极影响。因此,心学的影响是多方面的,既有积极的推动作用,也存在一些需要警惕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