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徐州坐落于江苏省的西北部,位于江苏、山东、河南和安徽四省的交界处,其方言属于北方方言区华北东北次方言[1]。徐州方言中有如“快乎的(地)”“慢乎的(地)”的表达用法,这种用法的基本形式为“X + 乎的(地)”,用来表达施事者希望受事者调整所进行的动作的速度。同时也有如“黑乎的”“辣乎的”等句式用法用来表现被描述的物品本身所具备的某种性质,但具备的这种性质并没有特别强烈,表示“有一点儿”的意思,如“辣乎的 = 有一点儿辣”。“X + 乎的(地)”用法有时可以成对出现,如“肥乎的”、“瘦乎的”。此结构构成的句子可为陈述句、祈使句、感叹句和疑问句。
三个平面理论,由胡裕树和张斌在20世纪80年代提出,他们主张在语法研究中既要明确区分句法分析、语义分析和语用分析,又要全面系统地把这三个平面兼顾结合起来,以实现对语法规律的全面深入的研究。这一理论在80年代和90年代的汉语语法研究中产生了深远影响。其中,语法研究三个平面的重点是语义的研究,确切地说是研究语法语义如何通过各种语法形式而表现出来,它其中已然包括了词汇及语用问题,更主要的还有句法本身的问题[2]。学者们对三个平面理论的研究日渐深入,不乏一些基于该理论对于方言语法形式的深入探索,例如,白兰(2015)从三个平面角度分析了黑龙江方言中由“AB”基式重叠而成的“AABB”重叠式动词和状态词,并与普通话进行了对比[3] [4];李翔(2022)对山东省青岛市即墨区的方言副词进行了深入研究,并从语音、语义、语法功能和语用色彩等多个角度进行了描述,与普通话进行了比较[5];赵雪(2023)则针对竹山县方言中几个高频使用的特殊时间副词进行了三个平面的描述,旨在揭示其语言特色和规律[6]。这些研究不仅证明了从三个平面视角研究方言语法形式的可行性,也为笔者对徐州方言中“X + 乎的(地)”结构的探索提供了宝贵的思路和方向。
2. “X + 乎的(地)”的含义和搭配规律
“X”的位置大多数情况下由汉语中的性质形容词来充当,且充当的形容词均为单音节形容词,构成的“X + 乎的”结构本身也是一个形容词。以下是构成此结构的四种分类:
(一) 互为极性反义的单音节形容词
互为极性反义的单音节形容词有如“香、臭、高、矮、肥、瘦、潮、干、热、凉、亮、暗”等,都可填入“X + 乎的”结构来构词,其表达的含义和形容词本身的理性意义有程度上的差别,但这种差别并没有特别明显。由于形容词多数能带“的”形成“的”字短语,我们可以将“X + 乎的”结构的意思等同于“有一点儿X的”,如“香乎的 = 有一点儿香的”。而此结构和形容词本身意义的区别主要体现在色彩意义上,并与对话中具体的语境有很大关联。如:
(1) 刚从猪圈里出来,臭乎的1!
(2) 刚炸好的臭豆腐嘞,臭乎的!
“臭”所表达的含义便是[+气味臭]这样一个语义特征。在以上两句例句中,虽然都用“臭乎的”一词来同样表现[+气味臭]这样一个语义特征,但在不同的对话情景中所表达的情感倾向并不相同。例(1)中可能会用在农村乡村邻里的对话之中,客观陈述了猪圈的气味难闻,类似于一句吐槽,体现了说话者内心对于猪圈味道的嫌弃、难以忍受,其中可能会夹杂着些许的自嘲,对自己目前身上伴随着猪圈的臭味可能会给对方带来不好的嗅觉感受略表歉意并稍作解释;而例(2)的应用场景则可能是卖臭豆腐的商贩在吆喝售卖自家新出锅的臭豆腐,类似于“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臭豆腐本身则具有[+吃着香]的语义特征,并且这一语义特征和其外显的特征[+气味臭]形成了反差,故而商贩想要用“臭乎的”这句话来引发顾客联想起臭豆腐[+吃着香]的特征,从而达到卖出臭豆腐的目的。
(二) 色彩类单音节形容词 + 乎的
多数常用的色彩类单音节形容词在徐州方言结构“X + 乎的”中都可以直接置于“X”的位置从而构成新的形容词,如“红乎的”、“蓝乎的”,用来描述物品“有一点儿红”、“有一点儿蓝”。不常用的单音节色彩类形容词如“金”、“银”等则不适用于此结构。举例如下:
(3) 刚出生的小婴儿长得就是好看,白乎的!
例(3)中的“白乎的”便是说话者在赞叹刚出生的婴儿白白净净的样子,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
(三) 形容人的负面状态类的单音节形容词 + 乎的
在徐州方言中,形容人的负面状态的单音节形容词如“晕、醉、累、困、憨、傻、疯、呆”等都是可以在“X + 乎的”结构中充当“X”从而构成新的形容词的。所构成的形容词含义上多是形容人身上展现出的负面的状态,但程度上并不算太深,如:
(4) 我现在酒量不行啦,喝了两杯就觉得晕乎的。
(5) 明明昨晚睡了八小时,可还是感觉困乎的。
在例(4)和例(5)所设定的情景中,说话者分别处于感到晕眩和感到困倦的状态,但状态并不算严重。“晕乎的 = 有一点儿晕”,“困乎的 = 有一点儿困”。采用“晕乎的”和“困乎的”的说法,一是为了准确表达自己所处负面状态的程度,二是给听话者一个自己的负面的状态没有那么严重的心理暗示,可以起到安抚听话者的作用。
(四) 形容味道类的单音节形容词 + 乎的
形容味道的单音节形容词有如“酸、甜、辣、麻、咸、淡”等也都是可以放在“X + 乎的”结构中“X”的位置上构成新的形容词在徐州方言中使用的。与上文相同,此类形容词所表达的意思在程度上也不算深,如:
(6) 你妈刚买回来的橘子酸乎的,放放再吃吧。
(7) 这次买回来的青皮(鸭蛋)才好,咸乎的老好吃了。
例(6)和例(7)中,“酸乎的 = 有一点儿酸的”,“咸乎的 = 有一点儿咸的”,味道类的形容词大都是中性形容词,并不掺杂个人的好恶,所以在具体的应用场景中也是因人而异,“X + 乎的”结构中也不例外,需要根据具体语境来具体分析。
(五) 特殊的单音节形容词 + 乎的(地)
在现代汉语中,“快”和“慢”既可以作为形容词使用,也可以作为副词使用。这便造成在徐州方言中,“快乎的”、“慢乎地”和“快乎地”“慢乎地”同时存在,两个“快”和两个“慢”在不同地句子中修饰不同的语法成分。在“X + 乎地”语法结构中,能充当“X”的徐州方言中常用的单音节副词目前仅有“快”和“慢”。
在作为形容词使用时,“快”和“慢”多在结构之后搭配名词一起使用,如:
(8) 我们准备一起搭一个车回家,要慢乎的车。
根据上文,“慢乎的”在此句中的意思就相当于“有一点儿慢的”,例(8)这句话想表达的意思就是说话者想要一起搭一辆速度较慢的车回家。“慢”在此的语义指向便是名词“车”。
在作为副词使用时,“快”和“慢”变为状态副词来修饰句中的动词。相应的,“X + 乎的”结构中的“的”也变为“地”。“快乎地”和“慢乎地”可以起到敦促他人或是劝缓他人的作用,整体的含义可以相当于“你要快一点儿”或“你要慢一点儿”。此等用法多用于对话场景中,如:
(9) A:我在公司楼下,正准备上楼。
B:快乎地。
例(9)句中“快”的语义指向便是“上楼”这一动作本身,本句话想要表达的意思便是公司楼上的人催促刚到的人快点上楼和他碰面。
“快乎地”和“慢乎地”结构之后还可以直接加动词,“快”和“慢”在此情况下便是在修饰附加动词的执行速度。如:
(10) 有什么话,你快乎地说。
(11) 你看那孩子喘得,你让他慢乎地跑!
例(10)想表达的是说话者催促对方把想说的话尽快说出来,“快”在此指向的是“说”这一动作,例(11)则是说话者看奔跑中的“孩子”喘气喘得厉害,希望听话者能够告知“孩子”放缓跑步的速度,此例句中的“慢”指向的便是“跑”这一动作行为。
“快乎的”、“慢乎的”和“快乎地”、“慢乎地”作为常用的一组徐州方言用语,由于“快”、“慢”两词的词性的多样,造就了两种形式的不同搭配结构和使用场景。
3. “X + 乎的(地)”结构的使用规律
(一) 单独成句,充当形容词性非主谓句
“X + 乎的(地)”的结构,若作为一个形容词而存在,是可以独自充当形容词性非主谓句的。例如:
(12) 臭乎的!
(13) 快乎地!
例(12)一句,可以和上文中例(2)结合在一起看,可作为顾客对于商贩所卖臭豆腐简短的评价,可以单独成句。例(13)一句,可以用来催促他人快一点儿过来。
(二) “X + 乎的(地)”前加主语,构成主谓句
“主语 + X + 乎的”的用法多用于表示主语所具备的某种性质。而“主语 + X + 乎地”的用法是希望主语提高或者减慢所做动作的速度。例如:
(14) 他黑乎的。
(15) 汤辣乎的。
(16) 你快乎地!
(17) 孩子们慢乎地!
例(14)是在客观说明“他”的肤色有一点儿黑,例(15)是在说明“汤”的味道喝起来有一点儿辣。例(16)是在让听话者“你”能提高速度。同样,例(17)便是希望“孩子们”能慢一点儿。
(三) “X + 乎的”前加动词,构成动词性非主谓句
“V + X + 乎的”结构作为动词性非谓语句的同时也可以作为祈使句使用,作祈使句时所表达的含义多为要求对方做或不要做某事。例如:
(18) 用干抹布怎么可能擦得干净,得用潮乎的!
(19) 喝温的对肠胃都不大好,要喝热乎的!
(20) A:咱火锅点哪种锅底?
B:吃辣乎的。
其中,例(18)和例(19)都可以视为祈使句,表达的含义分别是说话者要求对方用潮湿的抹布来擦拭物品以及要求对方在选择喝的东西时要选择热一点的。而例(20)中B的回答只是一句普通的陈述句,是希望说话者A在火锅锅底的选择上选择辣一点的锅底。
(四) “X + 乎的”后加句末语气词“来”
句末虚词“来”在中原官话中普遍存在,徐州话也是中原官话的一员。苏晓青、吕永卫(1987)在《徐州方言的“来”》一文中对徐州方言词“来”进行了详细论述,其中来4的用法便是用作句末语气词,可以相当于普通话中的“呢”[7]。普通话中但凡是能用“呢”的地方,徐州方言中大都可以用来4,“X + 乎的”结构也不例外。在以上列出的“X + 乎的”的使用规律中,“来”都可以加在句后,充当句末语气词。但是“X + 乎地”结构之后是不能够加句末语气词“来”的,若添加在此结构后面,“来”便开始有了实际意义,而不再作为语气词来使用了。举例如下:
(21) 你望望(看看)你妈给找的对象,高乎的来!
(22) 快尝尝我给你带的粥,还热乎的来。
(23) 他咋才刚出门,让他快乎地来!
例(21)的情景中,说话者是在赞叹听话者母亲给听话者找的对象的身高,例(22)中,说话者希望听话者能够品尝他带来的温度尚可的粥,例(23)中的“来”则具有“到达、抵达”的实际意义,本句话是在表明说话者在抱怨“他”到达的速度,希望听话者能够告知“他”,让“他”快点过来。
4. “X + 乎的”2和“A乎乎的”结构对比
(一) “乎”和“呼”
“A呼呼”和“A乎乎”在使用中常常出现混用的现象,但两者本身还是有一定的差异的。戴丽君(1994)曾指出,“呼呼”是象声词,用来形容鼾声、风声、着火声等。其亦可用来形容行动急骤,气势庞大。而“乎乎”作为不成词语素,具有描写性质,在ABB结构中是作为词缀出现的。它与特定的“A”组合时,表示量的观念或特定的感情色彩[8]。尤庆学(2000)认为,“A呼呼”类词应当只保留“气呼呼”和“热呼呼”,“潮呼呼”应当规范为“潮乎乎”,“蔫呼呼”应当规范为“蔫乎乎”。同时,“A乎乎”类词应当增加“气乎乎”,意思是“形容人生气时的样子”,不等同于“气呼呼”。这样处理是因为“呼呼”的作用是形象地描述动态貌,“乎乎”的作用是形象地描述静态貌[9]。我们认同以上两位学者的看法,在表义上,徐州方言中的“X + 乎的”结构和现代汉语中的“A乎乎的”结构有着极高的相似性。且徐州方言“气乎的”和普通话“气乎乎的”一样,都是用来描述一个人生气的样子;徐州方言“热乎的”和普通话“热乎乎的”一样,都是用来描述一个物体温度较高的样子,故在用字的选择上,我们一律选用“乎”字。
根据语言的经济性原则,“乎”和“呼”混用,预示了它们之间合流的趋势,是语言自身发展的结果。
(二) “X + 乎的”和“A乎乎的”的搭配规律比较
1) 互为极性反义的单音节形容词
根据以上列出的“X + 乎的”的搭配规律,将互为极性反义的单音节形容词填入“A乎乎的”结构中进行对比,得出下表1。
Table 1. Collocation law of monosyllabic adjectives with polar antisense of each other in two structures
表1. 互为极性反义的单音节形容词在两种结构中的搭配规律
组别 |
X/A |
X + 乎的 |
A乎乎的3 |
一 |
香 |
+ |
- |
臭 |
+ |
+ |
二 |
亮 |
+ |
- |
暗 |
+ |
+ |
三 |
胖/肥 |
+ |
+ |
瘦 |
+ |
- |
四 |
憨 |
+ |
+ |
精 |
+ |
- |
五 |
热 |
+ |
+ |
凉 |
+ |
- |
六 |
大 |
+ |
- |
小 |
+ |
- |
七 |
高 |
+ |
- |
矮 |
+ |
- |
八 |
潮 |
+ |
+ |
干 |
+ |
+ |
以上十六个例字我们将其两两分为一组,共八组。将这八组词运用认知规律加以解释,可以归纳出两种结构需要遵循的语用原则:
(1) 乐观原则
我们发现,前四组成对出现的单音节形容词(香——精)在和“A乎乎的”结构进行组合时,每组其中的一个词可以充当“A”,而另一个则不行。且可以充当“A”的词,如:“臭”、“暗”、“胖/肥”、“憨”等,在世俗的认知中都是带有负面的、不如意的特征的词。对此,税昌锡、邵敬敏(2006)在论证“有点(儿) + X”结构的搭配规律时,认为“有点(儿) + X”是说话人有意将X的程度往小里说的一种策略。按照礼貌原则中的得体原则,说话人应尽量减少有损于别人的观点,尽量增加有益于别人的观点。这就使得在交际活动中能进入“X”位置的词语通常应是表示否定的或不希望出现的、不如意的词语[10]。与之同理,“A乎乎的”结构与“有点(儿) + X”结构所表达的语义大致相同,故而进入“A”位置的词语也多为带有负面色彩的词语。这种规律也被崔永华先生(1982)称之为“乐观原则”,以避免对话过于直白而带来的情绪上的冲突[11]。
根据“乐观原则”,我们可以发现“X + 乎的”结构和“A乎乎的”结构语义上的不同:“A乎乎的”和“X + 乎的”比起来程度更重,且“A乎乎的”多表厌恶、负面,但也可表达可爱之意;而“X + 乎的”即使充当“X”的词本身是一个贬义词,其表达出的基本都是可爱、正面之义。举例如下:
(24) 他那肥乎乎的脸,尽显油腻。
(25) 你看这刚生出来的小猪就肥乎的,看着多喜欢人!
(26) 熊猫一副憨乎乎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温顺。
(27) 这小孩咋憨乎的,这么大个洞都看不着。
例(24)中,“肥乎乎的”是对男人“油腻的脸”的描写,体现出的是极度厌恶之感,例(25)“肥乎的”则是描写出“刚出生的小猪”体型肉嘟嘟的样子,表达对其可爱外表的喜爱。例(26)和(27)分别是表现“熊猫”憨态可掬的样子,以及“小孩”迷迷糊糊的样子,都是体现了说话者的喜爱之情。
(2) 适度原则
在第五组互为极性的单音节形容词中,“热”和“凉”都没有明显的褒贬含义,两者皆为中性词。但在不同的情境下,“热”和“凉”都会因为过度而变得具有负面含义,故而在和“A乎乎的”结构搭配时,两者本应都可取其“有一点儿”之意,从而具备描写性,但“凉”并没有选择“乎乎的”进行搭配,它选择搭配成为“凉荫荫的”,同样表达“有一点凉”之意。而“热乎乎的”由于被人们大量使用,从修饰可以感知的温暖开始虚化到可以修饰人心的温暖。同样是由于人们的大量使用,使得“热”成为唯一一个可以在现代汉语普通话中搭配“X + 乎的”结构使用的单音节形容词4。“热乎的”同时具有名词词性和形容词词性。举例如下:
(28) 咱们今晚吃点热乎的吧。
(29) 快尝尝我给你做的鱼,还挺热乎的呢!
例(28)中的“热乎的”指代的是“热乎的食品”,是名词词性;例(29)中的热乎的则是指向“鱼”,是形容词词性。由以上两句可见,不论是哪种词性,“热乎的”在现代汉语中的使用已经非常普遍,这得益于“热乎乎的”在口语中的频繁使用。出于语言的经济性原则,人们在口语表达中省略掉了一个重复的“乎”,先来表示形容词性的“热”,而后衍生出“热乎的食品”一意。
之后的六、七、八这三组也体现出了适度原则。人们在不同的语境下对事物的期望是不同的,“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凡事有一点即可,而到极端就不好了。由此看来,徐州方言中的“X + 乎的”结构对于这三组的词均可搭配,完全符合适度原则。反观“A乎乎的”结构则并不完全适配,原因如下:其一是六、七组词和“乎乎的”所展现的描写性并不搭配,其二则是笔者认为徐州方言的“X + 乎的”结构有可能是由现代汉语普通话中的“A乎乎的”结构演变而来,在保留其原有的语义之余,减轻了修饰的程度,故而在词的搭配方面更为宽容,且表义多为可爱、正面之义。
2) 另四类单音节形容词
根据以上列出的“X + 乎的”的搭配规律,将除了互为极性反义的单音节形容词的另外四类单音节形容词填入“A乎乎的”结构中进行对比,得出下表2。
Table 2. Collocation law of the other four kinds of monosyllabic adjectives in two structures
表2. 另四类单音节形容词在两种结构中的搭配规律
X/A |
X + 乎的 |
A乎乎的 |
色彩类单音节形容词 |
+ |
+ |
形容人的负面状态类的单音节形容词 |
+ |
+ |
形容味道类的单音节形容词 |
+ |
+ |
特殊的单音节形容词 |
+ |
- |
上表中色彩类单音节形容词和形容味道类的单音节形容词基本为中性词,和两种结构都可以完美搭配;形容人的负面状态类的形容词和上文提到的负面色彩的词语和两种结构的搭配有异曲同工之妙;而特殊的单音节形容词“快”和“慢”则是由于和“乎乎的”不适配而无法进行搭配,其中“慢”的搭配形式有如“慢吞吞”、“慢悠悠”等。
5. 总结
“X + 乎的”结构作为徐州方言中人们常说的口头语言,究其根源可能仍然是来自普通话中“A乎乎的”结构的演变。这也再次体现了徐州话作为中原官话的一员,其发展和演变都和现代汉语有着密切的联系。当然,方言也是在不断发展和变化的,在徐州方言中,“A乎乎的”结构演变成为“X + 乎的”结构,在缩短了自身形式的同时也收获了更多搭配的可能,并将语言的经济性体现得淋漓尽致。
基金项目
江苏师范大学2024年研究生科研与实践创新计划项目“三个平面视角下徐州方言中的形容词词尾研究”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2024XKT1966。
NOTES
1此处的“香”和“臭”不仅指就嗅觉而言的气味,还指就味觉而言的味道,即“香乎的”、“臭乎的”既可以指“气味香/臭”,也可以指“味道香/臭”。
2由于在“X + 乎地”结构中,“X”的位置只能由作为状语的“快”和“慢”充当,以表敦促和劝缓之义,这与“A乎乎的”结构所表现的量的观念或特定的感情色彩之间没有可比性,故不纳入对比。
3判断以上例字是否可以填入“A乎乎的”结构中使用的主要参考依据为北京语言大学汉语语料库-BCC语料库,http://bcc.blcu.edu.cn/.
4基于北京语言大学汉语语料库-BCC语料库的搜查,共有237条结果记录了“热乎的”在语言中的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