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1.1. 写作目的
本文的写作目的是探讨受害者对亲密关系暴力的认知以及其所受到的影响,包括他们对具体暴力行为的理解和看法,从而帮助制定更有效的预防和干预措施,以减少或阻止这一社会问题的发生。同时,了解受害者可能面临的身体、心理及经济等方面的影响,为他们提供更好的支持和帮助,促进他们的康复与恢复。最后,提供有关IPV受害者的观点和反馈,促进对IPV问题的更深入理解和解决,并提出一些预防家庭暴力的有效策略和建议。
1.2. 亲密关系暴力(Intimate Partner Violence, IPV)的定义
亲密关系暴力是指亲密伴侣、前伴侣或者约会对象之间的暴力行为,该行为可能导致包括身体、性或心理的伤害。行为具体包括身体攻击、性胁迫、心理虐待、财务虐待和控制行为等,是一种严重的社会问题1。
根据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U.S 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 CDC)全国亲密伴侣和性暴力调查(NISVS)的数据表明2,大约41%的女性和26%的男性在其一生中经历过亲密伴侣的接触性暴力、身体暴力或跟踪;超过6100万女性和5300万男性在其一生中遭受过亲密伴侣的心理攻击。虽然暴力影响到所有人,但由于他们所生活的社会环境、文化、宗教信仰、职业、受教育水平或族群等因素的差异,一些个人和族群在亲密伴侣暴力风险方面明显高于一般群体[1]。
1.3. 文献综述
1) CDC关于受害者经历的IPV分类
亲密关系暴力的发生频率和严重程度各不相同。它的范围包括一次暴力事件至长期慢性和严重的暴力事件。具体可以包括以下四种类型的行为:使用武力伤害或试图伤害伴侣的身体暴力;在伴侣不同意或不能同意的情况下,强迫或试图强迫伴侣参与性行为、性接触或非身体性事件(例如,色情短信)的性暴力;对伴侣进行反复且非必要的关注、接触或控制,导致伴侣对自己或身边人的安全感到恐惧或担忧的跟踪行为;用语言和非语言交流,以达到在精神、情感上伤害或控制伴侣的心理攻击行为3。
2) 廷尼和吉劳克关于四种亲密关系暴力的情境和相关特征
廷尼和吉劳克(Tinney & Gerlock, 2014) [2]经过对亲密关系暴力行为的一系列研究,发现在四种情境下所产生的亲密关系暴力行为的形式是不同的。该理论对后文研究受害者在遭遇亲密关系暴力行为时所形成的应对机制、寻求帮助的策略以及受害者在做出关于亲密关系暴力的重要决定时,是具有参考价值的情境因素。确定了四种类型的亲密关系暴力情景:伴有强制性控制的亲密关系暴力(殴打)、反应性暴力、不伴有强制性控制的亲密关系暴力和病理原因的暴力行为。
伴有强制性控制的亲密关系暴力(殴打)被描述为有持续的强制控制模式,在家庭以外的地方监控受害者,以社会隔离来控制受害者,采用虐待的方式拖垮受害者并且伴有躯体和心理上的伤害。反应性暴力被描述为可能处于一种愤怒和报复的模式中,该类型的受害者长时间地受到虐待,可能会使用自我防卫的手段并且最初采用回击的方式以克服暴力。不伴有强制性控制的亲密关系暴力被描述为典型的以报复为目的的暴力,其动机源于某种冲突(例如资金上的冲突或不忠的行为)。病理原因的暴力行为则源于心理问题的影响,受脑损伤或药物滥用的影响。
1.4. 从受害者角度理解亲密关系暴力
受害者在面对亲密关系暴力时,往往会经历一系列复杂的情绪和认知过程。首先,受害者可能会感到震惊和困惑,他们可能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所信任和依赖的人会对他们施加暴力。这种背叛感和失望可能会导致受害者产生自责和内疚的情绪,他们可能会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导致对暴力行为的合理化。同时,受害者可能还会感到恐惧和无助,他们担心暴力会再次发生,而且很可能会面临更严重的后果。
在面对亲密关系暴力时,受害者的认知往往受到暴力施加者的控制和影响。暴力施加者可能通过精心策划和施加心理压力,让受害者相信暴力是他们的错,是他们自己招惹来的。这种否认暴力行为的责任可能导致受害者内化他们所受到的伤害,产生一种自我贬低和否认的心理状态。受害者可能会试图保护暴力施加者,不愿向外界透露暴力行为,因为他们害怕被社会指责或者失去家庭与朋友的支持。
受害者对亲密关系暴力的认知还可能受到文化和社会因素的影响。一些社会对家庭暴力持有一种宽容或者无视的态度,认为家庭事务应该私下解决,不值得过多干预。这种文化背景可能让受害者觉得无法寻求外部帮助,他们担心社会对他们的指责和谴责,进而选择沉默忍受。而且,一些受害者可能来自传统保守的家庭,他们被教导要忍耐和包容,不应当公开谈论家庭暴力问题,这导致受害者缺乏寻求帮助的勇气和动力。
在预防亲密关系暴力方面,首要的任务是提高受害者的意识和自我保护能力。教育受害者认识到暴力行为的错误,明白暴力不是自己的过错,鼓励他们寻求帮助和支持是非常重要的。同时,社会应当提供安全的环境和资源,让受害者能够安全地寻求支援和庇护。受害者需要感受到社会对他们的支持和关爱,才能勇敢面对暴力,寻求解脱和疗愈的机会。
受害者对亲密关系暴力的认知和应对方式是一个复杂而深刻的问题,需要深入研究和持续关注。只有通过加强受害者的支持网络和提高社会的关注度,我们才能更有效地预防和处理家庭暴力问题,保护受害者的权益和尊严。
2. 受害者对亲密关系暴力的认识
2.1. 受害者遭受的亲密关系暴力
1) 研究方法
随着女性攻击男性的暴力行为越来越受关注,人们却依然认为女性多为暴力的受害者,男性往往是暴力的实施者[1]。所以本文通过抽样调查普通大学生(n = 110)亲密关系暴力的情况,以性别为自变量,其中男性(n = 40),女性(n = 70);受到伴侣要求查看手机,控制或干涉与异性交往,使用GPS或其他方式掌握行踪,未经同意拍摄、留存私密照片或视频,进行社交隔离,使用身体暴力,使用极端手段挽回等七种亲密关系暴力行为为因变量。从受害者角度研究自变量和因变量之间的关系。
2) 研究成果
根据调查发现,除非涉及严重的身体暴力行为,样本中大多数人认为自己从未实施或遭遇过亲密关系暴力行为,并且他们不认为要求查看伴侣手机,控制或干涉伴侣与异性交往,使用GPS或其他方式监控伴侣行踪,未经同意拍摄、留存私密照片或视频甚至私下和朋友传播,对伴侣进行社交隔离等行为属于亲密关系暴力,或者说他们不认为这是一种犯罪行为。故而我们将在下文探讨受害者对于亲密关系暴力的认知问题,以及其形成认知障碍的原因和影响因素是什么。以下是问卷调查的数据分析,以性别(见表1)为自变量,分析与因变量的关系。
Table 1. Statistics on intimate partner violence: male and female victims
表1. 遭受亲密伴侣暴力行为统计:男性和女性受害者
性别 |
男性(n = 40) |
女性(n = 70) |
要求查看手机: |
|
|
经常 |
12.50 |
5.71 |
偶尔 |
40.00 |
35.71 |
从未 |
47.50 |
58.57 |
控制或干涉与异性交往: |
|
|
严重干涉 |
15.00 |
4.29 |
轻微干涉 |
55.00 |
61.42 |
不干涉 |
30.00 |
34.29 |
使用GPS或其他方式掌握行踪: |
|
|
是 |
10.00 |
15.71 |
否 |
90.00 |
84.29 |
未经同意拍摄、留存私密照片或视频: |
|
|
是 |
7.50 |
10.00 |
否 |
92.50 |
90.00 |
进行社交隔离: |
|
|
是 |
15.00 |
4.29 |
否 |
85.00 |
95.71 |
身体暴力: |
|
|
是 |
7.50 |
4.29 |
否 |
92.50 |
95.71 |
极端手段挽回: |
|
|
是 |
15.00 |
12.86 |
否 |
85.00 |
87.14 |
通过研究数据发现,女性更多地受到亲密伴侣轻微控制和干涉其与异性的交往,使用GPS或其他方式掌握行踪,且更容易被未经同意拍摄、留存私密照片或视频。而在要求查看亲密伴侣手机、严重控制或干涉与异性交往、社交隔离、身体暴力和采用极端方式处理感情问题方面,男性遭受到亲密伴侣的控制和干涉。
2.2. 受害者的认知及影响认知的因素
综合问卷调查的相关内容发现,关于受害者对亲密关系暴力的认知以及影响认知的因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1) 家庭背景
受害者的家庭背景在塑造他们对亲密关系暴力行为认知和感知的过程中起着重要作用。研究表明4,曾经在家庭中亲眼目睹或经历暴力行为的受害者对亲密关系暴力行为的认知可能更为深刻,并且这种经历可能会对其心理、情绪和行为产生长期影响。涉及家庭背景方面的相关影响因素有以下几个方面:1) 受害者原生家庭环境带来的创伤:例如在受害者成长过程中,亲眼目睹或经历家庭暴力行为造成了其创伤性体验,导致他们对亲密关系暴力行为产生更为深刻的认知。并且这种创伤可能会影响受害者的自尊心、自我认知和人际关系。2) 在家庭中经历暴力的受害者模仿和学习施暴者:该类受害者可能会倾向于模仿父母或家庭成员的行为模式,将暴力视为解决冲突的手段,或认为亲密关系暴力行为是一种正常的行为。3) 受害者有心理防御机制:因有过家庭暴力的经历,受害者可能会采取例如否认、选择性遗忘等心理防御机制来淡化遭受暴力行为的影响,而这种防御机制可能会影响其对亲密关系暴力行为的认知,使其难以真实地理解和认识暴力行为的危害性。4) 受害者对权力和控制的理解有偏差:家庭暴力通常涉及权力和控制的失衡,受害者在家庭暴力中往往处于弱势地位。这种经历可能使受害者对权力和控制的认知产生偏差,影响其在未来的人际关系中对权力和控制的理解,例如认为其遭受的一些亲密关系暴力行为是正常的,甚至认为是一种爱意的表现形式。5) 受害者的负面情绪:家庭暴力可能会给受害者带来恐惧、焦虑、愤怒等负面情绪,他们将这些负面情绪与亲密关系暴力行为联系起来,导致其对亲密关系暴力行为产生更为深刻的认知。总的来说,受害者在家庭中亲眼目睹或经历暴力行为对其对亲密关系暴力行为的认知产生重要影响。有过相关经历的受害者及施虐者遭受或实施亲密关系暴力行为相较一般人群有着更高风险[3]。了解和研究这些影响因素对于预防和干预家庭暴力犯罪具有重要意义,有助于为受害者提供更好的支持和帮助,促进其康复和恢复。
2) 文化背景
文化背景在塑造个体对家庭暴力的认知上扮演着决定性的角色,这一点上,亲密关系暴力行为与其类似。不同文化背景对于暴力行为的理解和认可程度上存在差异,该差异显著地塑造了受害者对于亲密关系暴力行为的认知水平和对待这一问题的态度。一些文化传统中,亲密关系暴力行为可能被视为家庭内部事务,不值得干涉或谴责;而在其他文化背景中,暴力行为则被普遍谴责和制止。这种文化背景带来的观念差异会直接影响受害者对亲密关系暴力行为的认知水平和应对策略。
当家亲密关系暴力问题被视为隐私和家庭内的事务,社会大众可能对此持观望或漠视的态度。例如中国传统社会历来都有“家和万事兴”、“清官难断家务事”等观念。在这种文化传统熏陶下,中国大众往往对亲密关系暴力行为感到难以启齿或多隐忍妥协5。受中国传统文化辐射的东南亚地区该类情况也和中国类似。这种文化背景会导致受害者在面对家庭暴力时感到更多的孤立和无助,可能减弱其意识到自己处于虐待关系中的认知。另一方面,在更加开放和谴责暴力行为的文化中,例如美国“Me Too”等女权运动影响下男女平权思想的进步,社会大众以及法律理念都从“丈夫或伴侣理应惩戒妻子”转变为“家庭暴力以及亲密关系暴力是犯罪”,那么在这种文化背景下的受害者可能更容易寻求帮助和支持,并意识到自己受到了不公正待遇。
除了对暴力行为本身的不同态度外,文化背景也影响了对性别角色和权力关系的认知。在一些文化传统中,男性拥有更多的家庭和社会权力,女性则被视为次要和从属。例如中国封建君主专制社会下形成的以父系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君为臣纲”、“父为子纲”的社会体制,其影响下形成的“夫为妻纲”6的男权思想,导致这种权力结构可能加剧了家庭暴力问题,使受害者更难以摆脱虐待关系和寻求支持。而在一些倡导男女平等和尊重的文化中,家庭暴力可能更容易被认知和谴责,受害者也更有可能得到支持和保护。
另外,文化背景还在塑造着人们对于家庭关系和亲子关系的理解。一些文化传统中,强调家庭的封闭性和亲子关系的维护,例如中国就有“妻不可告夫”的法律传统7,可能导致受害者更难以揭露亲密关系暴力问题,因为担心会破坏家庭关系和面子。而在一些更为开放和重视个体权利的文化中,受害者可能更容易敞开心扉,讲述自己的遭遇并得到支持和鼓励。
总的来说,文化背景在塑造受害者对于亲密关系暴力问题认知的同时,也影响了其寻求支持和解决问题的途径。研究人员和社会机构需要充分考虑到不同文化对暴力行为的认知差异,为受害者提供更为恰当和有效的支持和援助。只有通过加强对文化背景的理解,才能更好地保护受害者的权益,减少亲密关系暴力问题带来的不良影响。
3) 个人经历
受害者个人的情感经历和人际关系对其认知亲密关系暴力行为的方式和深度有着重要影响。这些因素直接塑造了受害者对暴力行为的理解、危害程度以及寻求帮助的能力。部分受害者可能经历过暴力行为,亲身感受到暴力带来的创伤和伤害,对亲密关系暴力问题有较深刻的认知。更清楚、了解暴力行为的种类、危害,识别暴力的迹象以及可供寻求帮助的途径。这种深刻的认知有助于他们更快地认识到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并采取行动来寻求帮助或离开暴力环境。另一些受害者可能对亲密关系暴力问题认识不足,可能未意识到自己处于危险之中或不清楚如何应对暴力行为。这可能是因为他们从未经历过暴力行为,或者由于长期处于暴力环境中而认为这种行为是正常的。这些受害者与前者恰恰相反,可能缺乏对暴力行为的认知,不了解暴力行为的种类、危害,也不能有效识别暴力的迹象,同时不清楚如何有效地应对暴力行为。这种认知的欠缺可能会导致他们在暴力关系中持续受到伤害,同时也增加了寻求帮助和脱离暴力环境的难度。
受害者的个人情感经历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他们对亲密关系暴力问题的认知方式。一些受害者可能在过往的亲密关系经历中受到了严重的心理创伤,导致他们对暴力行为产生恐惧、自责、逃避或羞耻的情绪。这些情感经历可能阻碍他们清晰地认识和理解暴力行为,使他们难以正确认识暴力的迹象和危害程度。反之,受害者可能通过以往情感经历中的情感挣扎和疗愈获得对亲密关系暴力问题更深入的理解,进而更好地意识到自己的权利和寻求帮助的必要性。这种情感经历的转化可以帮助受害者更好地应对暴力行为,并走出受害的阴影。
最后,受害者的人际关系也对其认知和应对能力产生重要影响。有相应的亲友或者社会机构等系统支持的受害者可能更容易意识到暴力行为的错误,并及时有效地获得相关的帮助和支持。这种支持和理解可以帮助受害者更快地走出暴力环境,重建自己的生活。相反,缺乏相应的亲友或者社会机构等系统支持的受害者可能陷入孤立和无助之中。他们可能更难意识到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同时也缺乏获得寻求帮助的渠道。这种情况下,受害者可能更容易感到孤立无援,无法获得任何有效救济而选择放弃、妥协,继而持续受到暴力行为的伤害,甚至严重者以暴制暴,由受害者转为加害者,酿成社会悲剧。所以在处理和研究亲密关系暴力问题时,我们需要综合考虑这些因素,为受害者提供个性化的支持和帮助,帮助他们摆脱暴力环境,重建健康的生活。
4) 社会支持
受害者是否有获得有效支持和信息的途径,也会影响其对亲密关系暴力问题的认知。社会支持是指受害者在受到亲密关系暴力时得到的有效支持和信息的途径,可以体现在家庭、朋友、社区组织、专业机构等方面。具有良好社会支持体系的受害者更有可能获得及时的帮助和信息,从而对亲密关系暴力有更清晰的认知。相反,缺乏社会支持的受害者可能无法及时寻求帮助,导致亲密关系暴力问题的加剧。那些得到有效社会支持的受害者更有可能认识到自己身处一种不健康的关系,意识到自己有权利获得安全和尊严。他们可能更容易意识到亲密关系暴力是一种犯罪行为,而不是仅仅是“家务事”或“私人问题”。有效的社会支持可以帮助受害者打破沉默,寻求法律和专业援助,从而加速解决亲密关系暴力问题。另一方面,缺乏有效社会支持的受害者可能无法正确理解和应对亲密关系暴力。可能源于社会文化的压力,他们选择沉默忍受,甚至出于羞耻感不愿向他人求助。同时,缺乏信息来源和支持的受害者可能认为亲密关系暴力是合理的或者无法改变的现实,进而陷入恶性循环无法脱身。研究表明,社会支持对缓解亲密关系暴力受害者的负面影响起到显著的积极作用,得到积极支持的受害者更有可能在受到暴力后迅速康复,减少心理创伤和精神健康问题的发生率[4]。社会支持可以帮助受害者建立积极的心理应对机制,增强自尊和自信,建立健全的社会支持体系,加强对受害者的援助和教育,有助于减少亲密关系暴力的发生,保障受害者的权益和安全,进而更好地应对亲密关系暴力的影响[5]。
2.3. 识别IPV的障碍
识别亲密关系暴力的障碍是多种多样的,与前述影响认知的因素已有一些相关内容提及。本节重点叙述受害者本身的心理问题:1) 低自尊与过度自我责怪:该类受害者难以认识到自己受害者的身份,他们可能内化了伴侣的暴力行为,认为自己是引发对方暴力的原因,并为此感到内疚或羞耻,所以往往试图隐瞒或包庇对方的暴力行为,以避免被别人指责或批评。2) 非正常的情感依赖:当受害者对伴侣有着深厚的情感依赖,难以接受或理解伴侣可能施加暴力的事实时,可能选择扭曲其对暴力的看法,甚至试图合理化或正当化对方的暴力行为。3) 恐惧心理:受害者担忧报告伴侣的暴力行为会导致更严重的暴力或报复,因此选择保持沉默。他们可能担心暴力升级或失去自己的安全感。除此之外,可能还有经济、社会方面的原因。例如,受害者需要依赖伴侣提供的经济支持或其他资源,由于担心揭露暴力行为会导致失去这些支持,受害者可能选择隐瞒或包庇暴力。或者担心被指责、社会排斥或疏远,揭开亲密关系暴力行为所带来的巨大社会、家庭或亲朋好友的压力,导致受害者选择隐瞒暴力行为。以及习惯性地相信伴侣会改变或认为暴力行为是暂时的,因此选择忽视或包庇对方的暴力行为。这些都可能导致受害者对暴力问题产生认知上的障碍。
2.4. 受害者对亲密关系暴力行为的应对机制
大多数受害者在遭遇亲密关系暴力行为时所采取的应对措施是相同或类似的,主要有以下几种:1) 否认与沉默:因为恐惧、羞耻感、自我保护意识或是心理上的障碍等原因,受害者可能选择否认自己是受害者,或是选择保持沉默;2) 逃避与避免:受害者可能试图逃避施暴者,远离暴力环境,或是采取其他方式来避免被进一步伤害;3) 自我调节:通过自我调节的方式来应对亲密关系暴力行为,比如寻找心理安慰、保持情绪稳定、寻求支持等;4) 寻求外界帮助:通常该类救济措施有寻求家庭支持、专业心理治疗、求助社会服务机构或报警与法律救济等方式。
3. 亲密伴侣暴力行为的影响
3.1. 对受害者的影响
关于亲密伴侣暴力事件对受害者造成的后果,根据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CDC)统计调查结果显示,亲密关系暴力行为有以下几种:身体、性、心理和跟踪8。身体上的亲密关系暴力行为包括击打、窒息、摇晃、咬、推搡、抓握、扇耳光、烧伤、抓挠、拉扯头发、威胁或使用武器或约束装置,以及其他攻击性身体行为。性亲密关系暴力行为包括强迫性行为、性行为尝试,或因无行为能力(酒精、药物或精神上等)而无法给予知情同意时实施的性行为。并且可能涉及利用经济或移民脆弱性、恐吓或虚假承诺(结婚),以及基于性的侮辱或威胁。心理亲密伴侣暴力包括使用语言和非语言交流在精神上或情感上伤害他人或控制他们的行为或决定。例子包括表达性攻击(侮辱、贬低、羞辱)、智力游戏、利用脆弱性、控制生殖或性健康、对人或宠物的暴力威胁以及强制控制;后者包括限制获得金钱、朋友或家人、过度监控或威胁伤害自己或他人。跟踪亲密伴侣暴力包括反复的不必要关注,导致受害者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或他们认识的人的安全。例如,监视或跟踪、重复电话或电子信息、为伴侣或前伴侣留下礼物或威胁物品、损坏现任或前任伴侣的财产等。
3.2. 具体的亲密伴侣暴力行为后果
1) 身体后果
亲密伴侣暴力往往导致受害者身体受到伤害,可能包括怀孕、流产、药物滥用、性传播疾病、艾滋病毒感染、身体伤害(擦伤、淤青、抓伤、骨折)、残疾或死亡甚至更严重的伤害。持续的暴力行为可能导致受害者长期的身体疼痛、功能障碍甚至残疾。此外,受害者在身体受到伤害的同时,也可能因为恐惧和压力而导致身体上的其他健康问题,比如失眠、消化问题等。
2) 心理后果
受到亲密伴侣暴力可能造成受害者长期的心理创伤,包括性格变得敏感、偏执、焦虑、抑郁、害怕再次进入一段亲密关系中,渴望成为下一段亲密关系的掌控者,患上抑郁症和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等严重心理疾病等。受害者可能因为恐惧、羞耻、无助感而产生心理上的压力,甚至可能出现自卑、自责,对自我价值产生怀疑。长期经历家庭暴力的受害者可能面临心理健康问题的风险,并需要专业的心理治疗师或心理机构的心理辅导和支持来帮助其恢复心理健康。
3) 经济后果
亲密伴侣暴力产生的经济影响可能会导致受害者无法工作或失去工作机会,进而影响到其经济状况。有些受害者则是因逃离暴力环境需要花费大量的资金,或因其遭受亲密关系暴力行为后所需要支付的医疗费用和庇护所费用而面临经济困境。在亲密关系中,受害者往往处于弱势地位,经济依赖于加害者,这种经济依赖关系可能进一步使受害者无法独立生活或寻求帮助。
4) 对决策的影响
遭遇亲密关系暴力可能会影响受害者对未来决策的制定,比如离婚、再次就业、改变生活的地区或城市、改变职业或重新安排生活方式等,因为受害者需要考虑到自身的安全以及减少这段亲密关系所带来的各种影响。总而言之,受害者对亲密关系暴力的反应是多维的,需要考虑到其心理、情感、社会和法律等方面的影响。为了保护受害者的权益,必须提供必要的支持和帮助,同时加强对亲密关系暴力行为的预防和干预工作,以影响受害者在应对亲密关系暴力行为时选择正确的处理机制。
4. 结论
亲密关系暴力可分为身体暴力和心理暴力,大多数受害者对身体暴力的认知明显强于心理暴力的认知。通过数据调研证明,女性更容易成为亲密关系暴力的行为对象,但男性在某些方面也容易成为受害者。通过分析受害者对亲密关系暴力认知的形成以及影响其认知的因素,可以更好地理解受害者对于亲密伴侣暴力行为有识别障碍以及其应对机制产生差异的原因,进而分析亲密关系暴力行为给受害者带来的影响,由此帮助亲密关系暴力问题的法律规定、社会政策和专门机构的心理治疗等方面机制的健全和完善。
NOTES
1《针对妇女的暴力行为》,世界卫生组织,2024年5月20日访问,https://www.who.int/zh/news-room/fact-sheets/detail/violence-against-women。
2Breiding, M., Basile, K., Smith, S., et al. (2015) Intimate partner violence surveillance: uniform definitions and recommended data elements, version 2.0. Atlanta (GA): National Center for Injury Prevention and Control, 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 [accessed 2024 May 22]; https://www.cdc.gov/intimate-partner-violence/communication-resources/intimatepartnerviolence.pdf?CDC_AAref_Val=https://www.cdc.gov/violenceprevention/pdf/ipv/intimatepartnerviolence.pdf.
3Ibdi.
4《针对妇女的暴力行为》,载世界卫生组织2021年3月9日,https://www.who.int/zh/news-room/fact-sheets/detail/violence-against-women,最后访问时间:2024年5月18日。
5黄相钰:《当前我国家庭暴力的现状、原因及对策》,中国法院网,2024年5月20日访问,https://www.chinacourt.org/article/detail/2009/01/id/340575.shtml。
6“夫为妻纲”出自儒家传统的伦理思想之“三纲五常”。
7《宋刑统》规定“妻告夫,虽属实,仍需徒刑二年”。
8Ibd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