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隐喻”在语言学研究的过程中,一直备受关注。在传统的语言学中,通常我们会把它理解为一种修辞手法,用于修饰人们的言辞、文章,是一种语言现象,一种语言装饰的手段。然而,当代认知语言学则认为:隐喻既不存在于客观世界中,也不体现在现实语言中,而应该属于更广的思维和认知的范畴。因此,认知语言学也开始将“隐喻”从语言形式层面的修辞,转向了人类思维层面的认知。
自Lakoff和Johnson出版(《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1980)以来,学界正式将“隐喻”视为一种认知方式,以一个熟知的认知域来认知另一个陌生的认知域,并由此产生了“概念隐喻理论”[1]。在语言的词汇方面,认知词汇学就是研究词汇结构变化的特征,以及它们之间相互作用的方式。因此,“隐喻”往往被视为一种造词方式,表现为新词语和新用法的产生,伴随其中的还包括词义的演变,旧词装新意的现象,体现出全新的突破和创新的发展。本文从词汇学研究领域出发,以现代汉语“头”为例,进一步分析其隐喻、转喻的具体过程。
在认识和理解客观事物时,人们总会先从自身出发,进行探索,“隐喻”也推动着词义的发展。早在古代,人们就已经熟悉了自己身体的各个器官(头、手、脸等),从而产生了隐喻最基本的原始域,接着在历史进程中,通过自己的身体结构逐渐认识世界,形成具体的概念和意义,并通过一定的认知方式(体验、原型、意象图示、隐喻、关联等)建构出其他的概念,从而形成概念系统。因此,“隐喻”与语言的演变发展有着密切联系,人体词的隐喻研究更是受到了许多学者的关注。
2. 人体词“头”的隐喻、转喻研究现状
(一) 关于语言中的人体隐喻研究
人体词包含着较多种类,很多学者都是基于人自身的器官,如:脸、手、耳、心等,对人体词的隐喻表达进行分析,并结合语言资料库,进一步研究它们的隐喻投射模式和认知模型。
卢卫中在2003年发表的文章《人体隐喻化认知特点》中,用相关“范畴”的概念,指出人体范畴是基本的等级范畴,人体词的使用频率逐步增高,构词能力也会不断增强,更加便于引申出隐喻和转喻[2]。文旭和吴淑琼在2007年发表的《汉英“脸”、“面”词汇的隐喻认知特点》一文中,更是通过对比英汉两种语料,总结出了“脸、面”词汇在两种语言中隐喻构建与应用机制方面的异同[3]。
(二) 关于“头”的词义方面的研究
“头”作为人体词中至关重要的一部分,本文就“头”的隐喻、转喻表达展开研究,因此“头”词义演变的历史过程,也是本文关注的重点。吴宝安在《西汉“头”的语义场研究——兼论身体词频繁更替的相关问题》中指出:西汉时期“首”已呈萎缩状,而“头”正蓬勃发展,在频率和用法上都占据优势。这是因为“头”本身需要相对独立的义项,而表达“头”的词又总是义项繁多所致[4]。
王坤在2013年发表了《汉语“头”的隐喻认知系统考察》,分析了“头”的本义,之后通过隐喻机制投射到具体域,空间域,时间域以及抽象域,对“头”的语义网络进行了明确的分析[5]。任凤梅《“头”的隐喻性及其认知解读》中主要阐述了认知语言学的身体——空间基础论,从而对“头(head)”的隐喻性做出合理的认知解读,探讨与其相关的一些习语及御用含义[6]。
(三) 英汉“头/head”的词义延伸进行对比
廖艳平《英汉人体词“head (头)”的隐喻研究》(2007)主要是对“头”的隐喻类词义进行分类。比较英汉语中有关人体词“head (头)”的隐喻表达法,将文章分为两类:“head (头)”向非人体域的映射,“head (头)”向人体域内部其他器官之间的映射,以及英汉语中“头”的隐喻表达意义的各自的特色[7]。王欣《“头”的概念隐喻在英汉语中的对比》主要聚焦于英汉两种语言都衍生出了许多有关“头”的隐喻表达,总结英汉语“头”的隐喻之间的共性以及个性,并进一步探讨原因[8]。
由此可见,以上学者都从不同的角度对“头”的隐喻进行了不同程度的研究,研究成果的类型丰富,角度多样,语料繁多。但是这其中还是存在着一些不足,大部分学者在进行研究时,总会将其与英语中的“head”一词进行比较分析,探究两者的差异并剖析原因,相对而言都比较片面和割裂。关于“头”的隐喻,有些仅仅只涉及到空间域,或者只是单纯的论述“头”的词义从上古至今的历史演变过程。在“头”的隐喻、转喻研究上,缺少较为细致的分类和具体的语料支撑,不够全面、完备。因此,本文主要探讨“头”与客观事物之间构成的隐喻、转喻类型,细分为多个角度,并采用丰富的例子支撑;从跨文化的角度对英汉语中“头(head)”的隐喻、转喻意义进行更加深入的探讨,以期获得更加全面和深入的认识;所采用的语料主要选自《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和北京语言大学语料库[9]。
3. 现代汉语“头”的隐喻研究
“隐喻”主要涉及到两个领域,一个是源域,一个是目标域,隐喻的过程就是人们将对源域的经验性理解映射到目标域上,从而基于两者之间的相似性认识目标域。因此客观事物之间的相似性是隐喻成为可能的基础,《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中“头”的第一条义项是“人身最上部或动物最前部长着口、鼻、眼等器官的部分”。这就是隐喻的认知源域,即简单的、熟悉的、具体的概念部分[9]。接着“头”基于相似性,由人体域向非人体域映射,形成了大量的隐喻式头部词,包括客观存在的事物、动物以及客观存在的事件等等。
(一) 现代汉语“头”的实体隐喻
实体隐喻又叫物体性隐喻,是指运用具体的物体概念来认识和理解另一个概念域,即对具体义的映射和对客观事物的反映[10]。人们在认识一个新事物时,首先会从它的外在特征出发,当人们发现客观事物与自己的身体器官极为相似的时,就会发生隐喻,从而延伸出新的词义。
“头”的原始意义是指人类身上最重要的器官——脑袋,由于人类身体和动物身体上的相似性,因此“头”这一范畴很自然地被用于描述各种动物的最前面的部分,如“牛头、羊头、狗头”等[5]。而“头”的形状介于圆球体和立方体之间,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球型[9]。因此,随着认知的发展,人们也常常根据头的外形,来指代和“头”具有相似性的物体,例如“馒头”、“拳头”、“窝窝头”等食物,都是基于人体词“头”的形状来隐喻的。
(二) 现代汉语“头”在空间域的映射
语言中的空间关系逐步成为认知语言学中的重要研究方向,人类社会中的许多抽象概念都必须通过空间隐喻来构建。“空间性隐喻”就是参照我们日常生活中的空间方位而形成的隐喻概念,包括方向和地位。在感知和体验过程中,人们往往将人体器官当作衡量的尺度来认识世界,通过自身和外在世界远近、高低、上下、左右的不同关系,形成许多的其他概念,成为认知的基础。
1) “头”与客观事物垂直位置相似的隐喻
“头”在人的身体部位中处于非常重要的位置。从垂直方向上看,“头”处于人们身体的最上端和顶部。如果客观事物与人体器官中“头”所处的位置相似,那么就可以通过“头”的隐喻产生新词。例如:
(1) 风雨已停,朦朦的月亮浮在西边的山头上,明天将有一个晴天。
(2) 咱们的南房西边不是有一棵小槐树上了槐树,你就可以够着墙头。
(3) 三月的海口,木棉花红遍了枝头。
在这些例子中,将山的最高处称为山头,墙的最高处称为墙头,树枝的最顶端被称为枝头,都是根据对头部在身体中的最高位置这一体验引申而来的意义,与之类似的还有笔的最前端被称为“笔头”等等。
2) “头”与客观事物水平位置相似的隐喻
从水平方向看,“头”作为动物的躯体或者人平躺的时候,都处于身体的最前端。例如:桥的前端称为“桥头”;“床”的前端引申为“床头”……这些都是基于“头”与客观事物位置上或高或前的相似性,将许多非生命实体、非人实体纳入到了“头”的隐喻范围内,引申出来的含义。
(三) 现代汉语“头”在时间域的映射
“头”可以表示“事情的始末”,这一意义其实就是将“头”具象的空间概念引申为抽象的时间概念。狭义的时间范畴仅仅包括过去、现在和未来;广义的时间范畴则呈现出线性序列上的前后相继关系。
1) 现代汉语中空间范畴的人体词“头”首先可以引申为“事件的开始”,用来表示时间上的较早。例如:
(1) 她头天晚上激动得彻夜未眠。
(2) 他离开的头两年,我总是彻夜难眠。
(3) 发生了什么事,麻烦你从头说起。
(4) 我们不可能从头再来。
这里的“头天”表示事情发展的前一天,“头几年”这样的说法用于表达某件事情发生的前两年,“从头说起”则是指从事情发生的最初开始说,“从头再来”也是指从事情最初始的阶段开始,放弃之前所有的进展。
2) 往往“头”用来表示事情的开端时,汉语中还会把“头”和“尾”放在一个词语里来表达“事物的开端和结尾”的过程。例如:
(5)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意思就是说他完完全全,从开始到结束,都是一个坏人。
3) 头除了用来表示“事情的开端”之外,还可以用来表示“事情的末端、结尾”例如:
(6)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7) 我一年到头都在忍受着他的折磨。
(8) 你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
“日子到头”和“一年到头”中的“头”都是表示结尾的意思。另外,“头”还可以表示一定程度上时间的接近和临近,例如“死到临头还嘴硬”,意思就是说无限接近于死亡的时间,即将死去。
(四) 现代汉语“头”的抽象性隐喻
现代汉语“头”的抽象隐喻,指的是抽象概念上词义的演变,包括人的思想、情感、感觉和抽象的概念。如:抬头挺胸、令人头大等等。
1) “头”在结构域上的映射
结构隐喻是抽象隐喻的一种,指用一个看上去毫不相关的概念去构建另一个新概念。大脑的思维会影响到人类的动作,也包含着头部动作。“头”经常和各类动词连用,通过头部动作表示特定的思想状态或者情感,构成情感隐喻。例如直立的姿势伴随着积极的情绪状态,下垂的姿势通常伴随着忧伤。“抬头挺胸”代表着精神抖擞;“耷拉着头”代表着丧失动力。
2) “头”在抽象能力上的映射
“头”的抽象隐喻还包含了个人的能力。人们的认识往往从“头”而来,通过大脑进行抽象思考,因此在人类生存发展的过程中,能体会到个人能力的突出表现。现代汉语研究中,“头”有很多关于能力上的抽象隐喻。
一方面,存在许多没有能力的抽象表达,例如“头大”、“头痛”、“头皮发麻”等等。另一方面,“头”处于身体的核心部位,负责支配或者指挥身体中的其他器官部位,可以从空间域进一步引申到抽象能力,用来隐喻事物中最好的或者最重要的部分,可以表示次序最先或者顺序第一。比如:
(1) 只要出兵抗战,就必须要打头阵。“打头阵”中的“头”表示第一、率先参与战斗。
(2) 我们家女儿可是头婚。语言交流中的“头婚”也是表示第一次的意思。
(3) 本次比赛中,小虎队先拔头筹。指的也是“得第一名”的意思。
类似于这样的隐喻还有,头回、头茬、头牌、头一遍、头车、头胎、头款等,都是根据头意味着次序第一,顺序最先的意思引申而来的。
由顺序上的“第一”还可以进一步引申为“重要地位”,延伸为“物品质量优异”“事物或人物的影响力大”等等。例如:
(1) 今天的楚天都市报的头版头条是什么?“头牌、头条”是报纸面上方最醒目的一个栏目,表示居于首位,且非常重要的信息。
(2) 杂交水稻就是我国农业种植的领头羊。雁群、羊群中只有最前面的一只,才能被称为“领头雁”“领头羊”,可见地位的至关重要;
(3) 头等舱的旅客可以优先在飞机的候客室中等待。飞机上只有最靠前的客舱被称为“头等舱”。
除了隐喻为重要的地位,“头”还可以进一步引申为表达为重要的人或者居于领导地位的人。例如:队列中最靠前、最优秀的士兵被称为“排头兵”;一个公司中最出名、最有实权的人被称为“头面人物”……现代汉语中一般隐喻社会地位时,头都是和脸或面这两个词连用,这也是基于我们对头的体验,头和面是人身体上最具辨识性的器官,由此可以区分人的身份,所以这些都是“头”次序靠前,能力优秀的隐喻义。
4. 现代汉语“头”的转喻研究
词义的延伸主要依赖转喻和隐喻这两种认知思维结构,隐喻主要依赖于相似性的思维特征,是不同认知域之间的投射,较为广阔和分散。转喻则是接近或相关联的两个认知域之间的替代,依赖于彼此之间邻近性的思维特征[11]。例如部分代整体,或者某一隐喻概念化为事物与具体事物之间的关系,例如地方代事件[12]。头,作为最重要的身体器官,在词义演变的过程中,当然也可以通过转喻替代一些其他相关的事物。
(一) “头”由部分代整体的相关转喻
在人体的各个部位中,“头”是最重要的器官之一,是人的身体结构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因此,可以用人体的关键部分“头”来指称整个人,这就是转喻的过程。隐喻主要是基于客观事物之间的相似性,而转喻则是基于事物间的邻近性进行指称。并且转喻是一种比隐喻更加基础的思维方式,只涉及到一个概念域[13]。人体词从“头”投射到“整个人”的意义,就是部分和整体的关系。
“头”在人体器官中占据首要地位,可以引申为在团队建设中起着重要作用、居于领导地位的人,他们往往被称为头领或者首领。例如:某些集团中为首的人被称为“头目”。在表示人的整体时,“头”的转喻也带有感情色彩,分为褒义、中性和贬义。褒义如一个公司的领导人被称为“头面人物”,最受欢迎、能力最强的人被称为“头号人物”;中性色彩如一项工程的带领者和监督其他工人的人被称为“工头”;贬义的如“特务头子”、“流氓头子”等等。
(二) “头”由人体域到称呼域的相关隐喻
人体词“头”还可以被用作对某一类人的专称,由人体域投射到称呼域。人体词“头”经过转喻得到的称呼语主要有两类,一个是一般称号,比如“老友”、“班头”、“狱头”,另一种则是指绰号:例如:“懒骨头”指称偷懒、松散的人;“白头翁”指称白发苍苍的老人。“懒骨头”首先经过“头”的隐喻,而后转为新的意义,指具有同种特征的懒人。“白头翁”经历了隐喻和转喻的双重演变:首先通过隐喻的手段,用来命名一种头部有白色羽毛的鸟,后来经过转喻引申为白色头发的人,尤其指老人[7]。
由此可见,“头”的词义演变既有从邻近关系发展延伸的转喻思维结构,又有由相似关系发展而来的隐喻结构。两者间联系紧密,在词义演变的过程中交替出现。例如:一个新词的出现,从共时平面上看,是转喻作用下发生的相关词义延伸,但是当其回归到具体语境中,也能看到隐喻的作用:在特定语境中,本体和喻体之间的相似性。例如:“元首”表示“君主”之义,是基于“头”与君主在位置上的相似性而发生的隐喻,同时也是由“头”的部分代整体“人”构成转喻的结果。但是总体而言,基于相似性发生词义演变的词语大大超过了基于相关性的转喻,在人体词“头”的隐喻转喻研究中表现为:大部分词义引申都是基于隐喻认知,只有少部分新词是经过转喻发展而来的。
5. 英汉语中“head (头)”的隐喻、转喻现象
实际上,在英语和汉语的语境中,都存在着“head (头)”的隐喻转喻现象。在英语中,“head”的基本意义也是指人体“头”这一器官,例如:(1) They cut his head off. (2) To bow one’s head.和汉语中的“头”一样,“head”本指人的头部,后来也泛指各种动物的头部如(3) A head of a horse. (一匹马的头)
(一) “head (头)”的空间性隐喻
不论是英语还是汉语,“头”的概念隐喻投射的过程实际上就是“现实–认知–语言”的过程,是人们认知世界的过程,由熟悉的事物,投射到并不熟悉的新事物上[14]。因此,在英语中也存在着“head”的空间隐喻化表达,指物体的最上端。例如:at the head of…(在…的最前面);“at the head of this list”(在清单的最上方);We land on the head of that hill. (我们在那个山头着陆)或者表示物体水平方向上的最前端,例如:
(1) Sit at the head of the table. (坐在桌子最前面)
(2) At the head of the line. (在队伍的最前面)
(3) I stepped on the nail head. (我踩到了钉子头)
这里的桌子、队伍、钉子头,都代表着事物的最前端,都包含一个共同的概念,就是head is top/front,即头是事物的顶端、或者前部。由此可以看出,人基于自身的身体结构,形成对于“头”的空间方位体验是相似的,这是人类认识的共性,对于英、汉、各民族人民来说,对于空间的认识都是最为基本的认知模式[15]。
(二) “head (头)”的时间性隐喻
与各民族在空间域上隐喻的相似性不同,将“头”从空间域映射到“时间”这一目标域中,体现了汉语的灵活多变,以及汉民族在社会实践中人们独特的创造意识和认知体验。英语中的“head”也可以表示事物的开端,例如:Where is the head of this river? (这条河流的源头在哪?)只是在英语中head只能表示开头,或者河流的源头,并不能表示结尾。而表示结尾则有专门的用词,例如:ending。
(三) “head (头)”的抽象性隐喻
在汉语中,“头”经常和各类动词连用,通过头部动作表示特定的思想状态或者情感,构成情感隐喻。在英语中也是如此,例如:
(1) I think I’m better than him, so I lifted my head.
(2) Turn one’s head./Lose one’s head.
抬起我的头表示非常的骄傲,低下我的头则表示垂头丧气,这些例子生动形象的展现了人物的情感,因此“头”的动作可以引申到心理状态和思想情感上的抽象概念。
同时,在抽象能力的隐喻上,英语也常用head或headline来表示报纸、书籍、论文的章节标题。“标题”是对文章或自然段的简练概括,放置在文章或是自然段的最前面,而这一隐喻含义在英语中也是head所独有的。对于优秀人物的隐喻,在英语中也有同样的表达:
(1) The head of the company. (表示公司总裁)
(2) The heads of the government. (表示政府首脑)
由此可见,英汉语基于“head (头)”创造了许多新的隐喻义,这不仅是基于人们对于自身实践经验的总结,也是各民族人民在世界各地、不同文化背景中实践共性的体现。
(四) 英语中特有的“head (头)”的概念隐喻式表达
由于英汉民族价值观念、风俗习惯等多方面的差异,导致在“头”隐喻、转喻的过程中,人们的体验与认知也存在着差异,投射到语言上使“头”的概念隐喻呈现出鲜明的民族特点和趋向。
例如,英语中,有很多关于“head”的容器隐喻,而在汉语中去没有明显体现。“Get out of my head”、“Put this thought in my head”,就是将“head”作为一个容器去承装思想。在英语中,“头”代表着一种独特思维,可以隐喻为优势,例如Elite Mind,或者Have a good head for business (有经商的头脑)中都是直接用“head”来隐喻“智慧、才干”。而在汉语中,结合词义演变的历史,“优势”的语义则是由“首”“脑”引申过来的,不能单纯用“头”表示,和思考有关的隐喻都需要“头”和“脑”搭配使用。
对比分析“head (头)”的隐喻、转喻意义在两种语言中的不同表现,有利于我们思考和理解英汉两种语言系统的各自特点。从本质上讲,隐喻、转喻是认知的重要模式,把熟悉的、已知的、具体的范畴,投射到抽象的概念范畴,在认知层面,更是给跨文化传播和翻译实践注入了新的活力。也正是通过这种充满想象力和生命力的认知方式,不同民族、不同地区的人民才能基于不同文化差异下词语的隐喻义,创造出如此丰富的物质、精神文明,进一步感受不同国家的文化魅力。
6. 结语
本文首先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出发,解释了词汇学中关于“隐喻”的深层内涵,将“头”与客观事物之间的隐喻类型分为实体性隐喻、空间性隐喻、时间性隐喻和抽象性隐喻四种类型。然后将“头”的转喻过程分为两大类,分别是由部分代整体,人体域到称呼域,进行了细致的研究,对比、分析隐喻和转喻的区别,探究了现代汉语“头”的隐喻化价值。同时,在对比分析英汉语中“head (头)”隐喻、转喻的投射过程时,发现无论是中文还是英文,在词汇的拓展和词义的演变上都用到了隐喻,只不过有些是共性的,有些是独具个性的,由此可以进一步挖掘其背后所体现的文化差异。
综上所述,人们用身体的重要部分“头”来充当基本源域,通过隐喻构建起与其他客观事物间的相似性,通过转喻连接起事物间的相关性,进而投射到对物质世界的认知和理解上。在此过程中,不断产生新概念和新词语,延伸出丰富的词义内涵。因此,在“头”隐喻、转喻的过程中,实际上是将两种毫不相关的事物联系在一起,组合、延伸出更多不同类型的词语,在不同的民族、国家的语境中具有深远的意义。“隐喻”、“转喻”不但丰富了各民族的语言词汇系统,同时也拓展了词的原始义,使其内涵不断深入,发展壮大,成为人类探索自身与外部文化联系的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