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科幻研究是一项跨学科的研究，涵盖了科学、美学、文学以及哲学等多个方面，其基础植根于科幻文化。自21世纪以来，中国文学翻译的焦点已逐渐从传统经典转向现代文学作品。尽管中国当代科幻文学在国内文学体系中处于相对边缘的位置，但其在海外的翻译和引介却呈现出令人欣喜的发展势头(白鸽，2018) [1]。近年来，中国科幻文学在国际舞台上取得了显著的进步和提升，众多作家和作品斩获国际大奖，其翻译作品在海外文学市场上的销量也远超纯文学作品。然而，国内对这一领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个别作家和作品上，研究方法以文本分析和个别翻译经验总结为主，难以全面了解中国科幻文学在国际上的翻译状况(陈枫，马会娟，2016；吴攸，陈滔秋，2020) [2] [3]。
鉴于此，本研究旨在利用CiteSpace (6.1.R6)对1983年至2023年间国内科幻文学翻译领域的论文进行分析，以系统梳理国内科幻文学翻译研究的整体格局、核心作者、研究热点以及前沿动向。通过这一研究，期望能深化对已有研究的理解，促进我国科幻文学走出去，更好地向海外传播中国声音，并为以后的科幻文学翻译研究和实践提供经验和参考。
2. 研究设计
2.1. 数据来源
本文以中国知网上的核心期刊为主要数据来源，采用文献计量学方法，对1983年至2023年期间的相关论文进行了系统梳理和深入研究。中国知网(CNKI)作为建立在中国知识资源总库基础上的专业学术信息服务平台，具备相当的权威性。通过使用知网的高级检索功能，以“科幻小说翻译”、“科幻小说英译”、“科幻小说外译”、“科幻文学翻译”、“科幻文学英译”、“科幻文学外译”为主题，对知网上的期刊论文进行检索。在检索过程中，手动删除了书评、访谈、无关文献以及主持人寄语等非研究性文献，最终筛选出符合研究主题的文献总数为149篇。
2.2. 研究方法和研究工具
科学知识图谱绘制软件CiteSpace是陈超美博士开发的文献分析工具，这款软件可以通过突现专业术语、高频关键词以及文献关键词的共现分析等功能，对某一学科的研究前沿和热点进行分析，可以对相关文献进行聚类和网络分析，从而揭示出文献之间的潜在关系，帮助研究者更好地理解该领域内的知识结构，并在庞大的学术文献中更好地定位、理解和分析特定领域的知识结构和发展趋势(Chen, 2006) [4]。操作步骤如下：首先，将知网检索所得的文献选中并以Refworks格式导出，导出文件命名为download_01.txt。接下来，使用软件导入数据，并进行格式转换。然后，按照顺序对文献的发文量、作者、机构、关键词进行可视化分析。这一系列步骤将有助于更清晰地了解研究领域的文献特征，从而更好地理解和展示相关信息。
3. 研究成果分析
3.1. 整体研究趋势
每个研究主题都经历着特定的生命周期，对于从事特定研究的学者而言，关注研究主题的发展趋势至关重要。
Figure 1. The evolution trend of the number of Chinese science fiction literature translation studies from 1983 to 2023
图1. 1983~2023年中国科幻文学翻译研究发文量演进趋势
自1983年至2023年期间(见图1)，中国知网上有关科幻文学翻译研究的论文数量呈现出明显的演变趋势。在初始阶段(1983年至1991年)，几乎没有相关研究论文问世，仅在1986年和1992年分别出现了1篇和2篇论文。随着时间推移，中期阶段(1992年至2005年)出现轻微的增长，尽管其中依然存在年份未见发表的情况。在稳定期(2006年至2012年)，研究论文数量相对维持在较低水平，年均发表数在2至4篇之间，未呈现出明显的增长趋势。从2013年开始，科幻文学翻译的研究论文数量呈现出明显的增长，尤其是在2015年至2017年间，达到了一个峰值。虽然在接下来的几年中有所波动，但总体趋势仍然表明该领域的研究在学术界逐渐引起了更多的关注和兴趣。值得注意的是，在2020年和2021年，论文数量迅速增加，达到了较高水平，显示了研究活跃度在近期有所提升。中国科幻文学翻译研究经历了发展缓慢的起步阶段，接着是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快速增长阶段，期间涌现出多样的研究方向和方法。进入相对稳定和成熟时期，研究者更加重视研究质量，深化之前的研究成果。
3.2. 主要研究作者和机构分析
以相关文献的作者为切入点，能够更深入地研究某一领域的热点和发展趋势。在使用CiteSpace6.1.R6进行分析时，采用了以下具体操作步骤：“时间切片”：从1983年1月到2023年12月；“每切片年数”：1年；“节点类型”：作者；“选择标准”：g-指数；运行后生成图2。在该图谱中，节点标签的大小反映了出现频次，节点尺寸越大表示其出现频次越高。节点之间的连线粗细和颜色分别表示它们之间的关联强度和时间。通过这一视觉呈现方式，能够直观地观察到各节点之间的关系，为进一步分析提供了直观的基础。
Figure 2. Author collaboration network atlas of Chinese science fiction literature translation studies from 1983 to 2023
图2. 1983~2023年中国科幻文学翻译研究作者合作网络图谱1
从图2中可以观察到，本时期在科幻文学翻译研究领域，影响力较高学者包括姚利芬、王雪明、宋明炜、袁荻涌、黄唯唯和郭建中。通过图谱观察，可以发现在中国科幻文学翻译研究领域，一些作者之间存在一定的合作关系。作者合作网络中的节点数(N)为175，连线数(E)为61，而网络密度(Density)为0.004。这表明这些作者之间的合作关系并不十分密切，大多数作者更倾向于独立进行研究。虽然存在一些合作，但整体而言，合作网络呈现出相对分散的趋势。
Figure 3. Atlas of cooperation between Chinese science fiction literature translation research institutions from 1983 to 2023
图3. 1983~2023年中国科幻文学翻译研究机构合作图谱2
在科研机构方面，从图3可以看出，1983年至2023年间科幻文学翻译研究机构多分布于国内语言类高等院校。主要研究机构集中在外国语学院，发文量排名前十的机构依次为中国科普研究所(3篇)、上海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3篇)、合肥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3篇)、对外经济贸易大学英语学院(3篇)、美国韦尔斯利学院东亚系(2篇)、浙江财经大学外国语学院(2篇)、贵州财经大学外语学院(2篇)、天津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2篇)、浙江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2篇)、上海大学外国语学院(2篇)、南京信息工程大学(2篇)。和合作者网络图谱相似，机构之间的合作关系也不够紧密，研究力量相对分散。主要以两个学校之间的合作以及独立研究为主要特征。
3.3. 最高被引文献分析
被引次数是衡量文献在学术上影响力的重要指标，高被引文献往往具有较高的研究价值，有助于识别科幻文学翻译领域的关键文献和重要作者。通过对知网数据的检索，得到了被引次数最多的五篇文献，接下来将按照引用频次由高到低的顺序对它们进行深入分析。
首先是由王雪明和刘奕于2015年在《中国翻译》发表的《中国百年科幻小说译介：回顾与展望》。这篇文章指出了当前科幻文学翻译研究的边缘地位，并详细介绍了中国科幻小说翻译在过去一百年中的历次高潮。文章总结了这些翻译活动的特点和趋势，同时强调了它们对科幻作品创作的深远影响[5]。值得一提的是，该文被引次数高达164次，突显了其在学术研究领域的关键性。其次是任东升与袁枫于2010年在《上海翻译》发表的《清末民初(1891年至1917年)科幻小说翻译探究》，被引次数为78次。这篇文章采用定量研究方法，从翻译策略、出版载体、原文本以及译者群体四个方面全面考察了我国清末民初科幻小说翻译的兴起和发展过程。同时，文章详细描述了科幻翻译与科幻创作之间的相互关系，深入解释了科幻小说译介与中国文化之间的密切联系[6]。第三是吴赟与何敏于2019年在《外国语》发表的《〈三体〉在美国的译介之旅：语境、主体与策略》，被引次数为69次。这篇文章从三个角度，即译介语境、译介主体的主动作用以及译者的翻译策略，详细阐述了《三体》英译版本在美国成功被接受的主要原因[7]。第四是姜倩于2012年在《上海翻译》发表的《英语科幻小说中的新词及其汉译探析》，被引次数为68次。这篇文章通过结合实际案例，研究了科幻小说中新词的常见类型，以及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应当注意的问题和翻译原则[8]。最后是陈枫与马会娟于2016年在《对外传播》发表的《〈三体〉风靡海外之路：译介模式及原因》，被引次数为46次。这篇文章深入研究了《三体》的运作方，探讨了该三部曲在海外广受欢迎的原因以及其译介模式，并对中国文学走向海外提供了有益的启示[2]。
3.4. 关键词共现分析
Figure 4. Co-occurrence atlas of keywords in Chinese science fiction literature translation from 1983 to 2023
图4. 1983~2023年中国科幻文学翻译文献关键词共现图谱3
关键词共现分析采用提取文献中核心内容关键词的高低分布，旨在研究该领域的研究热点和发展趋势，是一种基于词频分析方法的研究手段。此方法的操作由李杰和陈超美提出，具体步骤包括：“Time Slicing”：从1983年1月到2023年12月；“Years Per Slice”：每1年为一个切片；“Node Types”：关键词；“Selection Criteria”：g-指数。在运行后，通过手动调整生成了图4，以提高图谱的可读性。
通过分析，我们可以观察到节点总数(N)为186，节点之间的连线数(E)为409，而节点网络密度(Density)为0.0238。其中，关键词节点如科幻小说、翻译、《三体》、翻译策略、科幻文学、英译、刘宇昆、刘慈欣、科学小说、海外传播等不仅形状较大，而且与其他节点之间的连线密集。通过对图谱的分析，可以得知这些关键词在样本文献中的频繁出现，历时较久，属于研究热点。
经过对核心关键词所涉研究内容进行归类，发现过去40年间，我国科幻文学翻译研究包括以下热点话题及与其存在共现关系的研究主题：
1) 刘慈欣与刘宇昆：刘慈欣的《三体》(2014)成功地被引入和传播到海外，尤其因为美籍华人刘宇昆(Ken Liu)于2015年的翻译，使其荣获第73届“雨果奖”最佳长篇小说奖。这一殊荣进一步引发了国内学界对《三体》的更深入讨论。我国的科幻文学在全球范围内赢得了更广泛的读者群，与我国政府主导的中国经典文学对外翻译相比，科幻文学在海外取得更为显著的传播效果。可以说，《三体》等科幻文学在国际上的成功传播和译介为我国文学的“走出去”树立了良好的典范。
2) 翻译策略：在科幻文学对外翻译的过程中，翻译方法、翻译技巧以及翻译策略都是至关重要的。学界对科幻文学的对外翻译策略展开了广泛的讨论。研究者们对科幻文学翻译作品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和分析，虽然研究角度和对象各有不同，但在众多研究中，主要讨论的是两种翻译策略：直译和意译。
3) 科幻文学翻译历史：我国的科幻文学创作源自清末民初对国外科幻文学的引进。在科学救国和启蒙民智的政治目标下，鲁迅、梁启超、矛盾等学者积极参与了对海外科幻文学的翻译(王雪明，刘奕，2015) [5]。此后，一些国内作家在模仿的基础上开始了创作，由于数量较少且质量不高，并未进行广泛的海外传播。建国后，五十年代国内引进了苏联科幻文学，而八十年代则涌入了西方科幻文学。在这两次翻译高潮之后，科幻作家童恩正、叶永烈、郑文光等代表“中兴代”，刘慈欣、星河、韩松等代表“新生代”开始崭露头角。他们的作品逐渐获得文学界的认可，并有少量作品被翻译传播到国外(北京市科协，2018) [9]。21世纪后，我国与国际科幻文学界展开了更为全面的交流。以陈楸帆、郝景芳、江波等为代表的“后新生代”科幻作家，以及以王侃瑜、顾适、宝树等为代表的“全新代”科幻作家，积极学习西方科幻文学，进行多元化创作。随着写作手法的逐步成熟，许多作品成功译介到海外并受到了广泛认可(北京市科协，2018) [9]。
3.5. 关键词时区分析
Figure 5. Time zone distribution map of Chinese science fiction literature translation documents from 1983 to 2023
图5. 1983~2023年中国科幻文学翻译文献时区分布图4
通过关键词时区的分析，可以获取关键词首次出现的年份以及它们在时间轴上的变化。图谱可以直观展示关键词节点与时间的关联，同时也有助于观察随时间推移新出现的关键词，从而更好地了解研究领域的热点问题(闫维康，2021) [10]。通过对时区图的分析，可以展示特定研究文献在时间上的增减趋势，而文献在某个时间段内发表的越多，就表明该研究领域处于繁荣阶段。
在可视化界面的“控制板”中选择“网络布局”，然后选择“时区视角”，为了提高可读性，频次小于10的节点不显示标签，手动微调后得到图5。观察发现，我国科幻文学翻译的研究基本始于21世纪。在上个世纪，由于科幻文学在国内热度不高且创作数量较少，鲜有学者专注于科幻文学的对外翻译研究。然而，从图5中可以清晰地看出，2015年后，随着《三体》成功译介，对科幻文学翻译的研究逐步呈现出多样化的趋势。学者们开始运用如目的论、多元系统理论以及语料库等翻译理论和工具进行科幻文学的对外翻译研究。学界更加注重通过对科幻文学的翻译推动中国文学走向国际，积极向海外传播中国故事。
3.6. 研究前沿分析
追踪分析中国科幻文学翻译研究的前沿动态，有助于从宏观上把握未来的研究走向。突变术语(burst terms)即特定时期使用频次骤增或突然出现的术语，其动态变化特性使之能更准确地反映出某一学科的研究前沿及发展趋势(李红满，2014) [11]。本研究借助CiteSpace，按照突变起始时间排序生成突变术语表。结果显示(见图6)，截至2023年，处于突变状态最近的术语包括刘慈欣、刘宇昆、多元系统、海外传播、中国形象，由此可认为以上内容是当今科幻文学翻译研究的前沿领域。
Figure 6. Highlights of key words in Chinese science fiction literature translation documents from 1983 to 2023
图6. 1983~2023年中国科幻文学翻译文献关键词突显图5
4. 结语
本文基于文献计量学的视角，运用CiteSpace软件分别分析了1983~2023年中国科幻文学翻译研究的文献量总体趋势、主要学者和科研机构以及关键词共现、关键词时区和前沿热点等问题，研究结果如下：
从文献的总体趋势看，中国科幻文学翻译研究研究经历了四个阶段，总体呈上升趋势。第一阶段(1983年至1991年)几乎没有相关研究论文，仅1986年出现一篇研究科幻文学翻译的文献。第二阶段(1992年至2005年)出现轻微增长，期间仍有几年未出现相关文章。第三阶段(2006年至2012年)每年研究论文数量相对维持在2至4篇之间，未呈现明显增长趋势。此后进入第四阶段，科幻文学翻译领域研究论文数量明显增加，2015年至2017年间达到峰值。尽管后续年份有波动，总体趋势显示科幻文学翻译研究在学术界逐渐引起更多关注。2020年和2021年，论文数量急剧增加，说明该领域研究活跃度在近期有所提升。
从主要学者、科研机构看，中国科幻文学翻译研究的高产作者有姚利芬、王雪明、宋明炜、袁荻涌、黄唯唯和郭建中。但是，作者之间的合作网络密度较低，学者之间的联系不够密切，研究力量比较分散，共同研究问题、发表论文的合作模式尚未形成。科研机构主要集中在我国语言类高校的外国语学院，文献量排名靠前的机构有中国科普研究所、上海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合肥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和对外经济贸易大学英语学院等。同样，科研机构的合作网络密度偏低，发文机构之间合作较少。因此，学者与机构需加强交流与合作，形成浓厚的科研合作氛围，组建具有一定规模的核心合作团队，形成成熟稳定的合作网络，共同探讨研究问题。
从文献关键词特征分析看，中国科幻文学翻译研究重点集中在《三体》、翻译策略、英译、刘宇昆、刘慈欣、科学小说、海外传播等主题上。依据关键词时区分布图可知，高中介中心性的关键词集中分布在2015年后，科幻文学翻译的研究逐步呈现出多样化的趋势。从关键词突现列表可见，刘慈欣、刘宇昆、多元系统、海外传播、中国形象是近几年的研究热点。
NOTES
1图片来源：CiteSpace软件截图。
2图片来源：CiteSpace软件截图。
3图片来源：CiteSpace软件截图。
4图片来源：CiteSpace软件截图。
5图片来源：CiteSpace软件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