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言
叠词作为《诗经》语言运用的显著特色,是《诗经》研究的一个重点。《诗经》中的诗歌主要以四言体式为主,已经形成了“二、二的节奏”[1],这种节奏的形成与《诗经》里叠词的运用有很大的关系,因为叠词多是以“二字叠词”为主,所以叠词对《诗经》的四言句式有一定的影响。文章从词类和句法结构这两个角度,对《诗经》中叠词的运用这一问题展开具体论述。
2. 从词类角度划分《诗经》中叠词的类型
现代汉语认为划分词类的依据不止一个,但居于主要地位的依旧是词的语法功能。根据不同的语法功能,可以把词划分为名词、动词、形容词、拟声词等各种词类。《诗经》中叠词的语法功能各不相同,因而也可以划分为不同词类。
2.1. 名词类叠词
马建忠先生在《马氏文通》中提到“名字所以名一切事物者”[2],“名字”就是名词,也就是现代汉语中一般用以表示人或事物的词。
《诗经》中可以作为名词的叠词所占的比重并不是很多,在国风中,名词性叠词屈指可数。“二字叠词”中有“燕燕于飞,参差其羽。”(《诗经·邶风·燕燕》)中的“燕燕”;“四字叠词”中典型的有如《硕鼠》这篇,其中的“硕鼠硕鼠”“乐土乐土”“乐国乐国”“乐郊乐郊”都是名词性的叠词,另外“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诗经·豳风·鸱鸮》)中的“鸱鸮鸱鸮”和“燕燕”一样都是对单一名词进行重复的名词性叠词,只是形式不同而已。
在二雅中也有这一类的名词性叠词,如《诗经·小雅·湛露》中的“其桐其椅,其实离离”,《黄鸟》这一篇中“黄鸟黄鸟,无集于榖”,《巷伯》篇中“苍天苍天,视彼骄人,矜此劳人”中都有对双音词进行重复的名词类“四字叠词”。此外,还有《楚茨》一诗中“子子孙孙,勿替引之”这两句四言诗,“子子孙孙”是对“子孙”分开进行重复的“四字叠词”。
而三颂部分中并没有类似的名词性叠词出现。
总体观之,《诗经》中名词性的叠词是比较少的,它们的特点往往是对前一名词或名词性短语进行重复。前者如“燕燕”“鸱鸮鸱鸮”;后者有“硕鼠硕鼠”“乐土乐土”“乐国乐国”等,这一类叠词中,重复的词语都是由偏正关系组合而成的复合词。较为特殊的是“子子孙孙”,它并不可以拆开为“子子”和“孙孙”去理解,无论是“子子”还是“孙孙”都不能表达出“子孙后代”这一整体的意义,所以它作为AABB式的名词性四字叠词联合起来表意。
2.2. 动词类叠词
动词一般用来“表示行为、动作,也表示存在、变化或心理活动”[3],《诗经》中也存在具有动词性质的叠词。以“二字叠词”为例,“采采”一词出现的次数比较频繁,《诗经》中共出现了四次,都是在国风部分,其中作为动词使用的诗有两篇,有“采采卷耳,不盈顷筐”(《诗经·周南·卷耳》)和“采采芣苢,薄言采之”(《诗经·周南·芣苢》),通过字面意义便能看出“采采”的含义,即“采了又采”[4],是表示动作的动词。
《诗经》中也有对动宾结构的词语进行重复的叠词,这在四字叠词中比较常见,尤其是ABAB式的叠词。耳熟能详的“采薇采薇,薇亦作止”(《诗经·小雅·采薇》)中,“采薇”一词便是动宾式结构,类似的还有“采苓采苓”“采苦采苦”“采葑采葑”等。另外,《诗经》中还有一种常见的动宾结构,就是存现动词“有”加名词的形式,这种构词方式在《诗经》中很常见,但是对其构成的复合词进行重复形成的“四字叠词”却并不多,只有“有客有客”“有瞽有瞽”“有駜有駜”三处。
动词类的叠词也有比较鲜明的特点。二字叠词是对前一具有动词意义的单字进行重复,重复后的叠词所具有的意义与单字动词所具有的意义几乎是一样的。四字叠词虽然具有动词的性质,但并不是由单一词性的词所组成的,多是由动词和名词组成的动宾结构的复合词,之后再对该复合词进行重复,从而形成相应的叠词,此类叠词的意义只是对前面复合词意义的重复,由于“四字叠词”连词成句,这种重复只是使诗篇具有韵律美,并未增加新的意义。
2.3. 形容词类叠词
通常认为用来表示人或事物的状态或者性质的词是形容词[3]。《诗经》中人们喜好对各种事物进行描述形容,因而具有形容词性质的叠词占了很大一部分。
形容词性质的叠词在《诗经》中多具有修饰、状貌的作用。即使都有修饰功能,但是具体的修饰对象却是不同的,以二字叠词为例,主要分为三种:
首先是修饰人的形容词。《诗经》中的诗人虽说来自不同的地域甚至不同的年代,但是他们在诗歌创作中都注入了各种情感,因而《诗经》中有许多描绘人物态度和心理状态的形容词类叠词。这类叠词极具特点的表现出了诗人的喜怒哀乐。其中表现不安、忧愁的叠词是最常见的,如“忡忡、惙惙、惴惴、耿耿、悄悄、悠悠、京京、憯憯、草草、怲怲、哀哀、愈愈、惸惸、惨惨、懆懆、瞿瞿、契契”等;表达人们开心、喜悦心情的叠词有“好好、欣欣、晏晏、闲闲、宪宪、谑谑、阳阳、陶陶”等;表达不满、憎恶的叠词有“居居、究究”这类;表示态度诚恳的叠词有“旦旦”。除了对人的各种情感和心理进行修饰,人的神态、体貌和行为动作也有相应的叠词来进行形容,像“氓之蚩蚩”中“蚩蚩”一词形容“敦厚之貌”,“赳赳武夫”中“赳赳”用来形容武士英姿,“掺掺”形容女子手纤长而美丽,“敖敖、孽孽、颀颀”都是形容女子身材窈窕美丽,“肃肃宵征”中“肃肃”状走路很快之貌,还有“脱脱、迟迟、靡靡”形容走路缓慢,“蹶蹶”形容动作敏捷,此外“振振、温温、明明”等词皆有夸赞人之意。
其次是对自然之物的修饰。《诗经》中许多诗篇都引用了自然之物来起兴或者进行比喻,以此来表达诗人内心的情感和对生活的期望,山川河流,草木鸟兽,无所不包。描绘修饰这些自然因素时少不了叠词的加持,这些叠词赋予了这些自然之物更加生动的灵魂。像描绘草木繁盛之貌的叠词就十分丰富,“萋萋、莫莫、夭夭、蓁蓁、凄凄、采采、苍苍、芃芃、猗猗、青青、离离、绵绵、菁菁、牂牂、肺肺”等都形容植物茂盛繁密。这些叠词虽然形式一样,表达的意义也几乎相同,但是却可以有如此多的形态,属实令人惊叹。有时修饰对象是一样的,但是所用到的叠词却各种各样,如形容一块石头,诗人就可以用到“凿凿、皓皓、粼粼”三个叠词。《诗经》中也有许多对马进行描述的叠词,如“旁旁、镳镳、陶陶、騑騑、骎骎、业业、骙骙、翼翼、彭彭、奕奕”等叠词都是用来形容马,描述马的强壮、马行走之貌等等。《诗经》也描写了许多鱼虫鸟兽,有关修饰它们的叠词有“唯唯、趯趯、奔奔、疆疆、跃跃、绥绥、蜎蜎、罩罩、汕汕”等,这些叠词多是修饰动物的动作,或游或动,或飞或跑,或走或跳。用来修饰山川河流的叠词也有很多,形容山高的叠词是“崔崔”,像“瀰瀰、湜湜、浼浼、洋洋、涣涣”这些叠词是形容水流各种形态的。此外,也有许多其他形容自然之物的叠词,便不一一赘述。
最后是对先民日常生活里各种活动以及生活工具的修饰。《诗经》中形容词类的叠词所涉及的领域十分广泛,可以说先民生活的各个方面都有所关照。像“二子乘舟,泛泛其景”(《诗经·国风·卫风·二子乘舟》)中“泛泛”形容小船漂浮之貌,“籊籊竹竿,以钓于淇”(《诗经·国风·卫风·竹竿》)中“籊籊”形容竹竿细长,“啍啍”形容大车行走笨重缓慢的样子,“渠渠”用以形容房屋高大,“楚楚”形容衣裳鲜明整洁,描述鞋头形状弯曲的叠词是“几几”,这类叠词使诗句中描述的各种活动与工具器物有了活泼生动之感。
除了数量繁多的具有形容词性质的二字叠词外,《诗经》中也有一些“四字叠词”同样具有形容词性质。如“委委佗佗”便有庄重美丽,举止端庄之意,“儦儦俟俟”描述野兽或走或跑的样子。
这些具有形容词性质的叠词和动词类叠词一样,多是“前字复写”的形式,对前字其进行重复之后仍然表达相同或相近的意义,如“萋萋、养养、蓁蓁”等。也有一些形容词类的叠词,前字本身不属于形容词,如“采采、泥泥”等,但是变成叠词后具有了形容词的意义,这种新的词义可以说是在前字本义的基础上引申出来的和本义相关的意义。总之,这些叠词在形式上的特点都是重复,在意义上的特点是,所形成的叠词的意义是前字的本义或者引申义。
2.4. 象声词类叠词
《诗经》中还有一类十分有特点的叠词,这类叠词体现出了早期先民对自然界和人类社会中各种声音的印象及模仿,它就是象声词,也被称为拟声词。
自然界的声音无处不在,虫鸣、鸟鸣、风声、水声、雷声等等,都可以在《诗经》中寻到对应的叠词。其中,描述鸟类叫声的叠词就有很多,包括“关关、交交、喈喈、雝雝、嘤嘤、胶胶、雍雍、哓哓”等,除了叫声,还有用于专门描述鸟类振动翅膀时所发出的声音的叠词,如“肃肃”,在“肃肃鸨羽,集于苞栩”(《诗经·国风·唐风·鸨羽》)和“鸿雁于飞,肃肃其羽”(《诗经·小雅·鸿雁》)中都有出现。描述风声的叠词最典型的是“习习”,在现代汉语中也保存了“微风习习”这种说法。用来形容水声的叠词有“活活、洋洋”之类。“萧萧”是马鸣声,“喓喓”是虫鸣声,“呦呦”是鹿鸣声,“虺虺”是雷声,此外,还有许多自然界的声音都有在《诗经》中出现。
除了自然界,人类社会中也存在各种声音。先民在劳动生活中产生了许多奇妙的声音,他们将这些声音用独特的文字记录于诗歌之中,流传下来。“车”在西周时期是重要的作战工具,也是出行的交通工具。因而《诗经》中有许多描述“车”的叠词,如“槛槛、邻邻、啴啴”等词,是模拟车行走的声音,“薄薄”是形容车轮转动的声音。《诗经》中也有许多描述先民劳动时的诗句,而象声词的存在使这些劳动的画面活跃了起来。比如叠词“丁丁、坎坎”是形容人们伐木时所产生的声音,“凿冰冲冲”中“冲冲”是形容先民凿冰时的声音。此外,还有描述各种音乐声的叠词,像击鼓声用“坎坎”形容,敲打编钟的声音用“将将、钦钦”来形容,玉器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是“将将”等等。
它们虽然也是对前字进行重复而形成的“二字叠词”,但是前字或者单字拆分出来是没有实际意义的。拟声词属于单纯词,只有两个相同的单字组合在一起时才能表达其意义,这也是《诗经》中这类叠词的独特之处。
2.5. 其他词类的叠词
《诗经》中的叠词除了名词、动词、形容词和象声词这四种主要的词类之外,也有一些并不引人注目的词类,比如叹词、语气词这类,这类叠词在诗句中出现较少。
像“嗟嗟”在《诗经》305篇中只有两篇诗中出现,但是其意义却并不相同。在“嗟嗟烈祖!有秩斯祜”(《诗经·商颂·烈祖》)中,“嗟嗟”是叹词,表示赞美语气,在“嗟嗟臣工,敬尔在公”(《诗经·周颂·臣工》)中,“嗟嗟”是助词,作为发语词,没有实际意义。
《诗经》中也有疑问代词,“如何如何?忘我实多”(《诗经·国风·秦风·晨风》)中就对疑问代词“如何”进行了重复,有加强语气的作用。
这些叠词是对叹词或者语气词进行重复,复述后的叠词仍然表示重复前单字或者双音词所代表的语气,但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加重了语气。
3. 《诗经》中的叠词在句子中的搭配组合
不同词类的叠词在诗句中所具有的功能是不一样的,即便是同一词类的叠词,位置不同,在诗句中所承担的句子成分和功能也会有所不同,因而可以从句子结构的角度对其进行分析总结,探寻其中的规律。
3.1. 名词类叠词在诗句中的搭配组合
观察《诗经》中的名词性叠词,会发现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在句子中都处于主语的位置。
在“燕燕于飞,参池其羽”中,“燕燕”在句首作主语,“飞”表示动作,是由“燕燕”发出的,作谓语动词。在《硕鼠》一篇中,名词性叠词在诗句中作主语的情况则更加显而易见。“硕鼠硕鼠,无食我黍”“硕鼠硕鼠,无食我麦”“硕鼠硕鼠,无食我苗”这几句诗中句子结构完全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是宾语的变化,“硕鼠硕鼠”都在诗句中担当主语,与紧随其后的诗句形成主谓关系,“食”是谓语动词,“黍”“苗”“麦”都是宾语。该诗篇中“乐土乐土,爰得我所”是同样的结构,“乐土乐土”同“硕鼠硕鼠”一样,是对偏正关系的复合词进行重复后形成的四字叠词在句子中作主语。
在现代汉语中,名词在句子结构中可作主语、宾语、定语等多种句法成分,但在《诗经》中,名词类叠词在句子结构中的位置是比较固定的,二字叠词常常在单句句首作主语,而具有名词性质的四字叠词往往连词成句,形成一句完整的四言诗句,作为其后一四言诗句的主语。
据此可以对《诗经》中这一类叠词在句中与其他成分之间的的搭配组合规律进行总结:名词类叠词往往在句中作主语,与其后的谓语动词构成具有主谓关系的句子。
3.2. 动词类叠词在诗句中的搭配组合
《诗经》中动词类叠词较少,其与诗句中其他成分之间的搭配组合主要有下列几种情况:
1) 动词类叠词加宾语的结构。动词类叠词在句中担当谓语成分,与紧随其后的名词组成具有述宾关系的结构。
这种结构在《诗经》中比较典型的是“采采卷耳”和“采采芣苢”这两句,动词“采采”后紧跟着名词“卷耳”和“芣苢”,这两个名词在此处作为宾语,与叠词构成了述宾结构。
2) 对动宾式复合词进行复述而形成的动词类四字叠词在句中作主语,如“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中叠词所表示的行为动作整体作为主语,同时单独成句,后以四言诗句对其进行补充,充当补语。
3.3. 形容词性叠词在诗句中的搭配组合
《诗经》中的形容词类叠词一般是修饰名词,有以下几种情况:
1) 叠词在前,形成形容词类叠词加主语的结构,叠词在句子中作定语,同其所修饰的中心语共同作为后一诗句的主语。
像“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中,“翘翘”作为形容词有“高高的”这一意义,紧随其后的“错薪”意指“杂乱的柴草”[5],“翘翘”作为定语,修饰杂草,从而形成定中关系。“赳赳武夫,公侯干城”这两句四言诗句表达了一个完整的意义。可以理解为“威武的武士,是公侯保卫国家的好屏障”,“赳赳”同样作为定语修饰主语“武夫”,“赳赳武夫”是定中关系,整体上作为“公侯干城”的主语。类似还有许多,“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掺掺女手,可以缝裳”“皎皎白驹,食我场苗”等诗句中,都可以明显看出,每两句诗中,前一句诗整体作为后一句的主语,前一句四言句式中具有形容词功能的叠词作为定语修饰中心语,从而形成一个完整的句子结构。
2) 叠词在后,名词加形容词类叠词形成主谓结构,叠词在句子中作谓语动词。
在《诗经》中,形容词类叠词在中心语之后的情况也有很多,这时候叠词在诗句中担任着谓语的角色。
在“硕人敖敖,说于农郊。”中,“敖敖”意指“身材高大的样子”[5],放在“硕人”之后作谓语,可以理解为“硕人”的身材高大修长,“敖敖”也可以置于“硕人”之前变为“敖敖硕人”,这里可以理解为“身材高大修长的美人”,位置变了,二者的意思并没有改变,改变的是句子结构以及句子成分之间的关系。再看“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中,“苍苍”作为形容词有“鲜明茂盛”的意义,放在主语“蒹葭”之后,作为谓语动词,可以理解为“芦苇茂盛又明亮”,“苍苍”也可以前置,放在“蒹葭”之前作定语,句子的意思并没有改变。在“野有蔓草,零露瀼瀼”“威仪棣棣,不可选也”“瞻彼淇奥,绿竹猗猗”等句子中叠词均在主语后作谓语,与前面的名词形成主谓关系。
3) 叠词在后,动词加形容词类叠词构成中补结构,叠词在句子中作补语。
《诗经》中形容词类叠词作补语的情况并不是很常见,但是在某些诗篇中也有出现,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行道迟迟,中心有违”这两处中,“迟迟”作为形容词来讲是形容做事缓慢的意思,“行道”是动词,指“走路、行走”,作为中心语,被“迟迟”所修饰,二者形成中补关系。同样的句子结构在“独行踽踽”“独行睘睘”“行迈靡靡”中也可窥见一二。
3.4. 象声词类叠词在诗句中的搭配组合
象声词属于拟音词,是一种特殊的实词,在句子中“常常充当定语和状语,承担修饰功能”[6],在某些情况下,象声词也可以作谓语,或成为“独立语”,或者“单独成句”。
同“形容词类叠词”一样,《诗经》中象声词在句子中所处的位置也并非是一成不变的,主要有下述几种情况:
1) 叠词在前,象声词类叠词与其后的中心语或者发出声音的主体之间构成定中关系,叠词在句中作定语。
《诗经》中也有这类的诗句,国风第一首《关雎》有“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其中“关关”是“水鸟相和的鸣叫声”[5],“雎鸠”就是水鸟,按照现代汉语来理解的话,可以翻译为“关关相鸣的水鸟”,“习习谷风,以阴以雨”中“习习”是风声,可以理解为“习习的山谷风”,在“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喓喓草虫,趯趯阜螽”“坎坎鼓我,蹲蹲舞我”“鸿雁于飞,肃肃其羽”等句子中,鹿鸣、虫鸣、鼓声等各种象声词都在中心语之前,作为句子中的定语,与声音的发出者形成定中结构。
2) 叠词在后,象声词类叠词与前面的中心语或者发声主体之间构成主谓关系,叠词在诗句中作谓语。
《诗经》中象声词类叠词在句中作谓语的情况并不少见,在“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中,“喈喈”是鸟类相和而鸣的声音,起修饰“其鸣”的作用,整句四言诗可以理解为“黄鸟们的叫声叽叽喳喳”,“伐木丁丁,鸟鸣嘤嘤”这两句诗中“丁丁”“嘤嘤”分别是模拟伐木声和鸟鸣声,它们都置于中心语后,在诗句中作为谓语,与中心语之间形成主谓关系。“鸿雁于飞,哀鸣嗷嗷”“钟鼓喤喤,磬莞将将”中象声词类叠词在句中也处于同样的位置。
4. 结语
对《诗经》叠词进行分析总结之后会发现其中叠词的数量及其功能都是十分丰富的,《诗经》中的叠词并非是杂乱无章、随意使用的,而是已经形成了名词、动词、形容词、象声词等不同的词类,不同词类的叠词在具体诗句中与其他句子成分之间的搭配组合具有一定的规律,比如名词类叠词一般作主语,与其他成分之间通常形成主谓关系;形容词类叠词在诗句中作定语或者谓语,其与句子中其他成分之间会构成定中关系或者主谓关系等等。可以看出当时的先民对叠词的使用是非常灵活的,而在不同词类的叠词中,其中形容词类叠词和拟声词最为丰富和多彩,也被后世文学所广泛继承和发展。
时至今日,现代汉语的使用中仍然缺少不了叠词,其用法与意义也是在继承的前提下与时俱进。如此看来,《诗经》的语言以及叠词的运用是影响至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