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当代互联网的快速发展，促进了国际文化交流，也吸引了不少外国人关注和了解中国文化。翻译在不同国籍、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群中架起了一座桥梁，传递了不同的文化讯息。目前，ChatGPT在翻译领域的使用进一步提高了翻译效率，但依然存在诸多缺点或不足。本文以《徐霞客游记》中的文化负载词为研究对象，采用ChatGPT翻译该游记中的文化负载词对比卢长怀、贾秀海的《英译徐霞客游记》中文化负载词译文的形式，发掘ChatGPT翻译文化负载词存在的问题，并提出修改建议。
2. 文献综述
中国古代的游记文学，通常是作者在游览过程中有感而发方才创作，这些作品托物言志、纪事写实、状物绘景的特征显著，其中最为著名的游记当属《徐霞客游记》。因其具有极高的文学价值和科学价值，引起了国内外诸多学者的关注。因此有不少国内外学者研究《徐霞客游记》，进一步推动了中外文化交流。
由于《徐霞客游记》的科学价值极高，国外学者曾结合游记探索自然环境。Leonardo Latella在研究中国地下洞穴生物多样性时，就参考了《徐霞客游记》[1]；另外，该游记具有一定的文学价值，因此学者Emily Teo研究了四位早期现代欧洲作家与三位晚明作家对中国旅行的记述，徐霞客也位列其中。作者探索出中国与欧洲在特定主题上的异同，并揭示这些作家的写作手法及其背后的历史文化背景，该研究为“全球”旅行文学做出了贡献[2]。
目前国内学者主要是从不同的视角、理论研究游记文学，或者是研究游记文学译本中所运用的翻译策略、翻译方法，这些研究的主要目的都是促进不同文化的交流。例如，《徐霞客游记》中常用的里、丈、尺、寸等度量衡名称，是我国文化负载词的一部分，度量衡能够反映特定的文化和历史事件。贾秀海从《徐霞客游记》中选取部分案例，着重探讨度量衡名称的英译[3]。他在相关研究中的论述，也弥补了《英译徐霞客游记》中译文的不足。该游记中也记载了诸多地名或风景名胜，这些名称也是我国文化负载词的重要组成部分。任小玫从李祁的《徐霞客游记》译本中选取有关风景名胜与人文景观中的地名作为研究对象，指出李祁译本因使用威妥玛士翻译游记中的地名影响了译文的质量，建议根据相关文件结合合适的翻译方法，管理地名翻译，使其统一规范[4]。周芷卉从目的论视角研究三个《徐霞客游记》译本的翻译策略，认为典籍与规范地名的外译能够有效构建海外的文化语境[5]。丰文森与张建国以《徐霞客游记》大中华文库英译本为例，运用定性分析方法，探讨该译本中叠词、联边词、拟声词等具有中国语言特色的词汇所用的翻译方法，发现翻译美学对翻译具有指导作用[6]。另外，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学界也日益关注神经机器翻译。何思兰等学者使用了Seq2Seq和Transformer两个模型考察包含《徐霞客游记》在内的诸多国学典籍，检测这两个模型在文言文与现代文之间的翻译效果。因《徐霞客游记》的文体与其他所选典籍的文体不同，也为学界研究不同的文体语料在这两个翻译模型中的表现提供了参考价值[7]。
综上所述，国外学者对《徐霞客游记》的研究注重其科学性，国内学者则注重其文学性分析与文化翻译，然而近年来研究《徐霞客游记》中文化负载词英译的文献较少。总体来看，围绕《徐霞客游记》展开的研究涉及范围较广，研究视角也较为丰富。学界对该游记所作的探究，进一步推动了文化传播交流。目前科技极大影响了文学翻译，但有关人工智能翻译游记文学及文化负载词的关注程度不够，研究还不深入。因此，本文运用ChatGPT翻译《徐霞客游记》中的文化负载词，对比卢长怀、贾秀海翻译该游记中的文化负载词，分析ChatGPT在翻译该游记中的文化负载词出现的问题，拓宽研究思路。
3. 案例分析
文字是语言的建筑材料，人们可以透过文字了解一个民族的文化现状[8]。具备独特地域性和时代烙印的文化负载词，能够向人们展现出一个社会和一个民族独特的文化现象，也是外国人了解中国文化的窗口。而中国文化典籍汇集了中国特色文化，即便是再普通的词语也可能有独特的文化内涵[9]。《徐霞客游记》存在许多能向读者传递中国独特文化内涵的文化负载词，为避免文化错译，译者要以谨小慎微的态度翻译文化负载词。
3.1. 言不尽意
例1. 原文：少下，而平者多洼，其间圆穴，为灶，为臼，为樽，为井，皆以丹名，九仙之遗也[10]。
ChatGPT译文：I ventured a bit further down, where the smooth bottom revealed numerous small pits, each with a round hole atop. They were designated as “stove”, “mortar”, “wine vessel”, and “well”, all named using the alchemical term “dan”. These are remnants left behind by the Nine Carp Immortal.
卢长怀译文：As I stepped farther down, the smooth bottom became depressed in several places, in the center of which were round holes bearing names like “Stove”, “Mortar”, “Goblet” and “Well”, all alluding to the alchemy of the Nine Immortals Riding on Carps [10].
分析：对比ChatGPT与卢长怀翻译的“灶”“臼”“樽”“井”，“樽”的译文有所不同。ChatGPT的“wine vessel”与卢长怀的“goblet”，虽然都能够让译文读者理解“樽”是用来盛酒的一种器皿，但这两个译文不够具体，可以为goblet加上解释：a kind of wine vessel used in ancient times，但为了保持译文的整洁和结构的平衡，可以将添加的解释处理为脚注。“九仙之遗”就是九鲤仙的遗址，从两者的译文来看，ChatGPT是字对字的直译，而卢长怀解释了其中的意义。
例2. 原文：过无极洞，西越岭，趋草莽中[10]。
ChatGPT译文：I passed through the Boundless Cave, crossed westward over the mountain ridge, and hurried through the thickets.
卢长怀译文：I passed by the Cave of the Supreme Ultimate, turned west and surmounted several hills. I hastened my steps through the grass… [10]
分析：无极洞内有一所道院，院内供奉着太极和黄极的神像。无极可以是无边无际的意思，也可以指一种古代哲学思想，也就是道的终极性。ChatGPT将“无极洞”译为the Boundless Cave，从词的意义上判断，ChatGPT是将“无极”理解为无边无际的意思，无法深刻解析“无极”的内涵。而卢长怀则将其译为the Cave of the Supreme Ultimate可以表达出道教的思想内涵。
例3. 原文：……越广济桥，始舍官道，沿溪东向行[10]。
ChatGPT译文：…I crossed Guangji Bridge, then veered off the official road to head east along the creek.
卢长怀译文：…I crossed the Universal Aid Bridge. From this point I continued my trip eastward along a stream instead of taking the state highway [10].
分析：原文中的“官道”是中国古代朝廷主导修筑的道路，修筑官道能够方便外地官员办差。ChatGPT将“官道”译为official road虽然已经能够传达出基本的意思，但不如卢长怀所译的state highway精确。卢长怀译文中的state突出了朝廷主导修路的作用，可以更精确的向译文读者传递中国文化。另外，“越广济桥”意思是经过广济桥，对桥名的翻译，ChatGPT使用拼音加通名的形式，卢长怀意译桥名，为读者解释出桥名的真实含义，也可以看出当时人们对该桥的期许。但为了方便译文读者理解，需要将两个桥名的译文结合起来，这样既能通过音译展现中国文化，也能通过意译让读者理解真实含义。
3.2. 硬译
例4. 原文：南寨者，少室绝顶，高与太室等，而峰峦峭拔，负“九鼎莲花”之名[10]。
ChatGPT译文：Nanzhai was the summit of Mount Shaoshi, comparable in height to Mount Taishi, but with steep and rugged peaks, renowned for its “Nine Cauldrons Lotus Flower” reputation.
卢长怀译文：Then I headed for the South Village Peak, or the summit of the precipitous Mount Shaoshi, which was as high as Mount Taishi but steeper, earning the reputation of “the Lotus in Heaven” [10].
分析：“南寨”其实是少室山的北顶，位于南部是较少林寺而言。此处为避免让读者误解产生困惑，可直接音译为Nanzhai Peak。南寨因其海拔较高而享有“九鼎莲花”的声誉。ChatGPT的译文是字对字的硬译，Nine Cauldrons Lotus Flower的表述也不能突显南寨的海拔之高。卢长怀译文中的heaven一词，透露出了夸张的气息，让读者感受到了南寨海拔之高。
例5. 原文：诸峰朵朵，仅露一顶，日光映之，如冰壶瑶界，不辨海陆[10]。
ChatGPT译文：Each mountain peak protruded just slightly, resembling flowers in a sea of clouds. Sunlight reflected off the peaks like vessels of jade and celestial platforms, blurring the boundary between the sea of clouds and the land.
卢长怀译文：The surrounding peaks looked like flowers amid the clouds, but I could only see their tops. With the peaks shining in sunlight, the view was as pure and beautiful as a heavenly fairyland in a crystal teapot. It was hard for me to distinguish between the land and the sea [10].
分析：徐霞客到达龙湫背峰顶后，发现白云弥漫在山峰下面。徐霞客用“冰壶瑶界”是形容峰顶的景色如盛冰的玉壶，亦如瑶台仙界。此处ChatGPT直译为vessels of jade and celestial platforms无法将峰顶的景色传神地展现给读者，而卢长怀的heavenly fairyland in a crystal teapot将“瑶界”置于“冰壶”之中，让读者有置身于峰顶俯瞰云海的快感，该译文更胜一筹。但卢长怀将“不辨海陆”译为“It was hard for me to distinguish between the land and the sea.”不够准确，此处指的是分辨不出云海和陆地的界限，并非海洋与陆地的界限。
例6. 原文：其东石峰夹峙，每月初生，正从峡中出，所称“嵩门待月”也[10]。
ChatGPT译文：To the east of the temple, two towering peaks faced each other. Whenever the moon rose, perfectly aligning in the middle of the canyon, it was known as “Songshan Moon-waiting”.
卢长怀译文：The two peaks east of the temple stood facing each other, with the valley between the peaks catching the moonlight when the new moon rose above it. It was a sight called “the Gate of the Songshan Mountain Expecting the Moon” [10].
分析：成语是中国人长期沿用的固定短语，人们在观景之时可用一个成语形象地概括景色。“嵩门待月”是嵩山八景之一，意指初升的月亮刚好位于峡谷中间，ChatGPT并未真正理解该成语的含义，索性采用字对字的直译，这无法准确传达出原文所表达的意境。卢长怀则进一步将该成语解释为the Gate of the Songshan Mountain Expecting the Moon。对比两个译文，“嵩门待月”中的“待”，ChatGPT用了wait，卢长怀用了expect，虽然这两个动词都有等候、盼望的含义，但是expect一词还能够深刻表达出人们对这一独特景象的期待。
3.3. 错译
例7. 原文：……石梁即在亭外。梁阔尺余，长三丈，架两山坳间[10]。
ChatGPT译文：The stone bridge outside Tanhua Pavilion was a bit over a foot wide and thirty feet long.
卢长怀译文：Outside the pavilion was the Stone Bridge, a natural trestle between hills about over a chi wide and three zhang long [10].
分析：“尺”和“丈”是两个长度单位，十尺为一丈。对比两个译文发现，ChatGPT将“尺”“丈”译为foot(英尺)，卢长怀为保留中国文化特色，用拼音译为chi和zhang。从翻译策略角度来看，ChatGPT运用归化策略，运用英语中的长度单位进行替换，方便读者理解；但如此翻译度量单位欠妥，两种文化中的度量单位并不直接对等，因而会影响译文的准确性。卢长怀注重文化传播，使用了异化策略，保留了中国文化特色。因此，可以在使用拼音翻译的基础上，加上注释，方便读者了解中国文化的同时，也能让译文读者清楚具体的长度距离，以此弥补文化空缺。
例8. 原文：又东二里，过崇福宫故址，又名万寿宫，为宋宰相提点处[10]。
ChatGPT译文：I walked another two kilometers to the east and passed the former site of Chongfu Palace, also known as Wanshou Palace, where a Song Dynasty prime minister served as a local official after being dismissed from office.
卢长怀译文：I continued my journey eastward for another two li, passing by the old site of the Sublime Happiness Temple, also known as the Longevity Temple, where the ministers of the Song Dynasty appointed officials in charge of imperial temples [10].
分析：中国古代建筑常用“宫”字命名，如原文中提到的崇福宫(又名万寿宫)，ChatGPT音译为Chongfu Palace和Wanshou Palace，卢长怀则意译为the Sublime Happiness Temple和the Longevity Temple。因中西文化差异，ChatGPT无法准确理解此处的“宫”指的是道观中的庙宇、圣殿，并非帝王妃嫔之寝宫，因而此处“宫”的对应译文是temple。古代官职名称这类文化负载词也蕴含着诸多文化信息。原文中的“宰相”是最高统治者下最高行政长官的通称，“提点”是宋朝设置的官职。由于中西方的官职存在差异，无法找到对等的译文，因此译者在外译中国古代的官职名称之时，可以着重解释官职名称及其职责。两者基本采用minister译“宰相”，原文中的“提点”是动词，而ChatGPT和卢长怀均用短语解释其职责。
例9. 原文：右则为唐碑，裴迥撰文，徐浩八分书也[10]。
ChatGPT译文：On the right was a Tang dynasty stele, its inscription authored by Pei Jiong and written in the octagonal script by Xu Hao.
卢长怀译文：On the right were the steles of the Tang Dynasty, whose inscriptions were composed by Pei Jiong and written by Xu Hao (703-782) in ba fen shu, a clerical official script in Chinese calligraphy [10].
分析：原文中的“八分书”是隶书的两种形态之一，又叫“八分体”。从ChatGPT译文中的the octagonal script，可以看出它将该书法体错误地理解为了八边形的书法体。卢长怀用拼音译出八分书，为方便译文读者理解这一独特的书法体，在ba fen shu后添加同位语——a clerical official script in Chinese calligraphy解释该书法体。此外，卢长怀还给原文中提到的人物增加了生卒年信息，让读者直观地了解人物生活的年代，也能侧面反映出石碑历史悠久。
4. 结论
综上从ChatGPT翻译文化负载词的结果来看，即便在人工智能技术如此发达的时代，ChatGPT在翻译游记文学中的文化负载词时，依然存在言不尽意、硬译、错译等诸多错误或不足。这就需要译者做好译后编辑工作，剔除机器翻译中存在的问题，避免文化负载词的误译。此外，由上述的案例分析可以看出，若想要准确翻译文化负载词，需要译者结合相关的历史文化背景知识与不同的翻译策略、翻译方法，才能使译文忠实原文，同时让译文读者接受译本，从而有效传播中国特色文化。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