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言
语言是人类智慧的结晶,蕴含着人类对世界总的看法以及对历史的认识与总结。在每一种语言中都存在着一些特殊的词,它们被赋予丰富的含义,可以适用于各类场合,有效而全面地传达说话者的观点和情感,只在一词一句之间就能极大地丰富对话情景。对这类特征词汇的研究可以帮助我们更加了解其所属语种的语用结构和信息表达方式,从而深入理解该种语言所寄寓的某种文化特质。如本文的研究对象——泰语中的กัน一词,语义丰富、词性多变,被广泛运用于日常交流和书面表达中。กัน的义项多样复杂,每个义项都有不同的用法,若不能正确理解其具体的含义,可能会引起沟通错误,造成不必要的误解。作为泰语学习研究者,正确分辨、使用กัน的多重语用是十分必要的、是提高己身语言运用能力的重要方面。关于泰语词汇的研究多集中于专类词研究,如李莉、刘晓红(2024)对汉泰语中“打”类表达的对比考察。直接针对泰语个别词的特征进行的研究还尚在少数。如吕嵩崧(2023)对壮侗语族壮傣语支“水”义词及其同源词语义演变规律的探索,得出其演变路径存在跨语共性等结论。宋瑛(2019)提到,泰语“ดู”构成的词语可以分为三种形式,动宾式、主从式、并列式,且其语法化较少,只有实义动词、尝试态语助词、和话题标记的语法化。李阿亮(2023)依托古汉语和古泰语材料,从历时和共时两个层面讨论了古汉语“过”字借入泰语之前、之后的情况。
然而在现有对泰语词汇及语法结构的研究中直接以กัน为对象或涉及到กัน一词的较为罕见,这与其使用频率极不相配。กัน一词在泰语中语用内涵之丰富、范围之广泛为其他词汇所不及,在这方面研究的缺失会影响和限制泰语学习者的语言表达,而目前学界还没有对其特殊性深入探索和总结的相关成果。故泰语กัน一词在语用方面有着重要的研究价值。
2. 泰语กัน与语用功能
กัน一词在泰语中运用十分频繁,词性多变,在句子和词组中的语义场也十分复杂,可与大多数动词相结合以表示复数主体,也可直接显示出话语主体间相互关系;形式多样、含义丰富。至于语用功能,是属于语用学的范畴;语用学是现代数理逻辑符号学分支之一,关于符号或语言符号与其解释者关系的学科。美国学者莫里斯认为语用学是对指号和解释者的关系的研究,所谓“指号”即一切“有所指”的东西,研究指号在它出现于其中的行为范围内的起源、用法和效果。卡尔纳普认为,如果一种研究明确地涉及说话者或语言作用者,我们便把这种研究归诸于语用学的领域。本文用以说理的示例语料选用自广州外国语学院编著的《泰汉词典》2016年版(พจนานุกรมไทย-จีน),以及《泰国皇家泰语词典》(พจนานุกรม ฉบับราชบัณทิตยสถาน)。
2.1. 动词性กัน
กัน在此作为一个动词,包含着实际的意义,表示人或事物的动作、存在、变化;通常充当句子的谓语或后接描述性补语充当谓语中心,表示主语的动作、存在、变化,或主语对宾语的动作,态度等。如这组词汇[1]:
a. กันจอน [kan33con33] 修鬓角
b. กันแดด [kan33dC:t22] 遮阳
c. กันยุง [kan33juN33] 防蚊
d. กันที่ไม่ให้คนดูเข้ามา 阻拦不让观众进来
[kan33thi:41khon33du:33khau41ma:33]
a、b、c、d四项กัน分别表示动作“修”“遮”“防”“阻拦”都具有实际的意义,可直接在其前加上主语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单作为动词便可异化出如此多的含义,足可见其语义的复杂性。
2.2. 副词性กัน
กัน在此作为副词/形容词,在句子中表示行为或状态特征,用以修饰动词、形容词、其他副词或全句,主要表示主客体之间方式、关系的概念;是为方式副词和关系副词。如:
a. เหมือนกัน [mu:an24kan33] 相同
b. รักกัน [rak453kan33] 相爱
c. ช่วยกัน [chu:ai41kan33] 互助
d. ไปด้วยกัน [pai33du:ai41kan33] 一起去
从a、b、c、d、e四项中不难看出กัน在此作为副词对其所修饰的动词、形容词等的行为或状态特征作了完美的诠释、表达,在实际语言运用中发挥着极重要的作用。
2.3. 形容词性กัน
กัน在此作为形容词,主要用来描写或修饰句中的名词或代词,表示人或事物的性质、状态、特征或属性,常用作定语,也可作表语或补语等,在泰语中用法也必见广泛,如:
a. ประเทศกัน [pra22thE:t41kan33] 缓冲国
b. กันชน [kan33chon33] 保险杠
c. กันแน่ [kan33nC:41] 到底、究竟
d. กันเอง [kan33e:N33] 自家的、不要见外
从a、b、c、d、四项中不难看出กัน在此作为形容词对主客体的性质、行为、状态、特征或属性的限定、表示和补充从而使其意义得以完整表达。
2.4. 代词性กัน
กัน在此主要作为第一人称“我”的代词,在泰语中主要见于日常交流之用的口语;这样的用法也仅此一个,如:
a. แกไปกันก็ไป [kC:33pai33kan33ko:41pai33] 你去我也去
不难看出กัน在该句中仅作为第一人称“我”的代指。
3. 语境中的语用
语用是研究语言符号及其解释和用途之间关系的一种理论,其脱胎于现代语用学;语用学是语言学各分支中一个以语言意义为研究对象的新兴学科领域,是专门研究语言的理解和使用的学问,它研究在特定情景中的特定话语,研究如何通过语境来理解和使用语言。语用学因其本身的目的性和价值性而不同于语法研究,它是关于人类语言本身的研究。在语言的使用中,说话人往往并不是单纯地要表达语言成分和符号单位的静态意义,听话人通常要通过一系列心理推断,去理解说话人的实际意图。这告诉我们要做到真正理解和恰当使用一门语言,仅仅懂得构成这门语言的发音、词汇和语法是远远不够的;于是乎由此便延伸出来关于实际语境中语用功能的研究。
应当指出的是任何语言的实际运用以及其产生的功能效果都是在一定的特殊语境中实现的;关于语境,叶蜚声、徐通锵等学者在《语言学纲要》一书中对其含义进行了三个方面的分析,其一指话语的物理语境,又叫做“言谈现场”。其二指话语语境,是指一个连贯的言语事件中前面或后面的话语(如交谈双方前面或后面说过的话,小说中的上下文)。其三说道进入言语交际的句子不再是孤立的言语单位,它是话语中的一个片段,反映的是与语境,特别是说话者相关的特定的人类经验的信息,反过来说,这些特定信息中包含有与物理语境、话语语境和共同背景知识语境相关的因素[2]。从其论述我们不难理解语用的实现必须要处于特定的语境中,在实际语言交往中说话者、受话者、说话时、说话地、在面对面交谈的句子中常常被省略,需要根据语境补充出来,才能得到完整的句义。可以说语境对于语用效果的体现起着决定性作用,倘若无法理解句子、话语的含义那自然更无从谈起对其语用功能、效果的体会。
语用学的另一核心概念就是意义。何兆熊先生(1987)在他的语用学概要一书中指出了这一基本概念。从发展的观点看,语用学的崛起是语义研究的发展和延伸的结果,因此可以说语用学是一种对意义的研究。但语用学所研究的意义不同于形式语义学所研究的意义,它所研究的是语言在一定的语境中使用时体现出来的具体意义。研究在一定的上下文语言的使用,包括所产生的字面意义和蕴涵意义,以及可能产生的效果[3]。
综合以上论述不难发现语用功能的研究从属于语用学的范畴,并且具有双重核心概念,以具体语言运用中的特定语境和话语意义为依托从而对说话者、受话者思想意义的完整表现。在这个过程中对说话者、受话者以意志为转移而产生的言语功能和效果正是本文所要研究的重点。
4. กัน的语用功能及语用动因
对กัน的各语用功能是由其本身所具有的词性性质出发、分析具体例词进而得出,在实际语用中往往会因为习惯用法而忽略其在词汇中、句子中所发挥着的作用和功能。
4.1. 对主语数的标记功能
由กัน的副词性质出发,数是一种语法范畴,一般包括单数和复数两种,体现在句法中名词相关的词上。在泰语中当กัน以副词形式出现,其意义含有“一起、相互”等语义时,即对该句子的主语的数就起了一定的标记功能。通常情况下此时句子中的主语呈复数性质。泰语กัน对主语的数在其词汇组成中就可窥一二。如:
a. รักกัน [rak453kan33] 相爱
b. คบกัน [khop453kan33] 相恋
c. ไปด้วยกัน [pai33du:ai41kan33] 一起去
d. อยู่ร่วมกัน [ju:22ru:am41kan33] 在一起
从以上四项例词中我们可以感受到由其所组成的句子中的主语必定是复数性质,而且倘若句中还存在着相关的“与事者”,一般情况下也是呈现着复数性质[4]。由此即可得出กัน在泰语中在以副词形式出现在句子中时具有对该句子的主语或相关名词的数的性质的标记功能。
4.2. 表示动作功能
由กัน的动词性质出发,动作功能即意味着在句子中承担着动词、谓语的作用,因为泰语กัน一词本身就具有动词性质所以并不难理解它的这一功能[5]。在句中表示人或事物的动作、存在、变化。一般用来表示动作或状态。在泰语中,动词按作用和功能主要分为两大类,一类是谓语动词,另一类是非谓语动词。中文语法中表示人或事物的动作或一种动态变化,一般出现在名词主语或主句后面。如:
a. กันจอน [kan33con33] 修鬓角
b. กันแดด [kan33dC:t22] 遮阳
c. กันยุง [kan33juN33] 防蚊
d. กันที่ไม่ให้คนดูเข้ามา 阻拦不让观众进来
[kan33thi:41khon33du:33khau41]
在这些示例中我们不难得出กัน一词在泰语中的表动作功能,这本身由其动词性质所决定。
4.3. 表代指功能
由กัน的第一人称代词性质出发而具有的功能,在泰语句子中主要担任着主语、宾语的功能;需要指出的是由于กัน的代词性质在泰语中也主要体现在日常口语运用中,因此该代指功能也主要体现在实际语言运用中。如:
a. แกไปกันก็ไป 你去我也去
[kC:33pai33kan33ko:41pai33]
b. กันจะไปเที่ยว 我要去玩
[kan33ca22pai33thi:au41]
从以上两个实际例句我们不难得出กัน在其中扮演着人称代词的角色,具有主语人称代指功能。
4.4. 表定状功能
由กัน的形容词、副词出发还可得出它在句子中的定状功能,即句子成分中的定语、状语部分;定语是用来修饰、限定、说明名词或代词的品质与特征的,状语是句子的重要修饰成分,从情况、时间、处所、方式、条件、对象、肯定、否定、范围和程度等方面对谓语中心进行修饰或限制。由于กัน的形容词、副词性质因此在句子中起着以上作用,如:
a. ขัดแย้งกัน [khat22jC:N453kan33] 相互冲突
b. หลอกกัน [lO:k22kan33] 相互愚弄
c. เป็นคู่กัดกัน [pen33khu:41kat22kan33] 互为对手
d. ตรงกันข้าม [trO:N33kan33kha:m41] 对比
在以上例词中不难发现其中กัน作为各动词、形容词的修饰限定成分,起着定语、状语的作用,若呈现在句子中则更为直观的得到其定状功能。
5. 语用动因
5.1. 省力原则的驱使
泰语中กัน的使用与否在大多数情况下并不影响语义的真值,但说话者根据省力原则会尽量避免使用多余的话语,因此其在语用层面井非可有可无。根据省力原则,说话人在进行语言编码的过程中会尽量用最少的语言表达最多的信息,而听话人也会尽可能根据自己的理解对说话人提供的信息进行解码[6]。กัน的语用功能具有指明语境特征和语境效果的作用,从而引导听话人理解话语。从人的认知特点出发,人们在认知的过程中尽量投入最少以求达到最好的认知效果。因此,泰语中对กัน的使用,充分考虑了“省力”的原则,运用在话语之中对听话人的理解进行制约,使得交际双方配合更加默契。
5.2. 强调主宾性质状态的元语用意识
กัน作为句子中强调、表示主语宾语(有时甚至于谓语)性质、状态的成分一般见诸于句末,使话语更有节奏和韵律,引起听话人的注意,提高听话人的参与意识,让听话人更好地理解话语单元之间的关系。人作为交际的主体,在交际的过程中选择的交际策略或方式都是有一定理据和目的的。为了达到交际的目的,是选择在句子中使用กัน来强调主宾性质状态的动因。这个过程也就是满足元语用意识的过程。说话人通过自我反应意识选择能够达成交际目的的手段。说话人使用กัน明示自己的语用动因,使得语篇组织更加连贯,更具有逻辑性,使得听话人更好的对话语进行理解,提高了对话的效率,产生了最大的语用功能。说话人如此使用以加强互动性,达成交际目标,是元语用意识使然。
6. 结语
在对词汇组成中的กัน进行深入细致分析中,得出了其四个词性性质,分别是动词性、副词性、形容词性以及代词性;从其四个性质的分析整理更加明确了กัน在句子中的作用、功能机制。由其四种词性性质出发通过对所收集语料的分析分别得出其具有的对主语数的标记功能、表示动作功能、表代指功能、表定状功能,通过分析กัน多样的语用功能,加强了对กัน的认识及了解。又由其所具有的语用功能出发,通过分析其作用机制和实际语用境况中所能起到的效果发现其功能是在一定的语用动因之下而发生的,即省力原则的驱使、强调主宾语性质状态的元语用意识;泰语中对กัน的使用,充分考虑了“省力”的原则,运用在话语之中对听话人的理解进行制约,使得交际双方配合更加默契。而元语用意识的参与使得语篇组织更加连贯,更具有逻辑性,使得听话人更好地对话语进行理解,提高了对话的效率,产生了最大的语用功能。本文从实例出发。通过泰语กัน本身所具有的性质分析得出了其四大语用功能,又分别对其每一功能做出了举例验证、理论分析,接着对其所产生以上功能的语用动因展开了分析论证,得出省力原则驱使、强调主宾语甚至谓语状态性质的元语用意识两种动因,然后对这两种动因的形成以及作用心理做出了一定说明,使其背后的机制原理更加清晰具体、明朗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