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莫言曾说，“你可以不看我所有的作品，但如果你要了解我，应该看我的《丰乳肥臀》”。毫无疑问，《丰乳肥臀》是莫言的代表作，就连作家本人也这么认为。这部史诗性小说曾荣获首届“大家·红河文学奖”，莫言用此书“献给母亲在天之灵”，同时也献给天下所有母亲。以家乡高密为背景，贯穿了清末到中国现代，莫言描写了一个命运多舛的母亲，她与不同男人生育了八个女儿和一个儿子，这个庞大家族的各个成员无可避免地被卷入了政治历史舞台，八姐妹的丈夫各自代表了二十世纪不同的权力高层或民间势力，唯一的小儿子却胆小懦弱一事无成，家族成员命运的起落还原了近代中国波澜壮阔动荡起伏的历史进程。
由于中国传统文化的伦理观念与文学批评界的道德标准，自《丰乳肥臀》出版以来，其内容和书名一直就在国内备受争议，但作者大胆的描写、作品中的“魔幻现实主义”这一世界性文学元素却在国外大受欢迎，尤其是法国。据统计，《丰乳肥臀》法译本是继《酒国》之后在法国影响最广的莫言作品，它曾在2007年位列法国读者浏览最多的小说第二位。《丰乳肥臀》法译本由杜特莱(Noël Dutrait)翻译，他是法国著名汉学家、翻译家，与瑟伊(Seuil)出版社合作共翻译过五部莫言作品，包括《酒国》《丰乳肥臀》《师傅越来越幽默》《四十一炮》和《战友重逢》，其中《酒国》法译本就曾获儒尔·巴泰庸(Laure Bataillin)外国文学奖，杜特莱可以说是莫言作品在法国的主要传播者，其译文无疑对中国文学的海外传播具有重要的借鉴价值。
目前学界鲜少有学者从副文本理论视角对《丰乳肥臀》法译本进行翻译研究，只有学者许一明对《丰乳肥臀》法译本的注释进行了文化解读，本文将根据热拉尔·热奈特(Gérard Genette)与凯瑟琳·巴切勒(Kathryn Batchelor)副文本理论，从《丰乳肥臀》法译本出发，重点研究其在翻译、传播与接收过程中所衍生的包括封面、封底、译者注释、媒体报道评论、采访访谈等副文本因素，分析副文本在译作中的作用、对译文呈现效果以及对中国文学传播影响。
2. 翻译研究中的副文本
“副文本”一词最早由法国文学理论学家热奈特提出，在其《门槛》(Seuils)一书中提出了副文本(paratexte)的定义与分类。热奈特在书开篇就提出，副文本是“门槛或前庭”，为读者提供了前进或是返回的可能性[1]。在翻译研究中这一隐喻同样适用。译作的出版要通过作者、译者及出版社的共同努力，这其中任何一方的选择都将关系到译作的最终呈现方式，进而也会影响到目的语读者的接受情况，因此副文本与翻译研究结合具有多重意义。热奈特认为，副文本 = 内副文本(péritexte) + 外副文本(épitexte)：内副文本为书籍本身的一部分(如标题、封面、摘要、序言、插图)，外副文本则是书籍外部的延伸部分(如广告和评论采访)。
2018年，巴切勒在其著作《翻译与副文本》(Translation and Paratexts)中，总结了热奈特的副文本概念、阐释了副文本与翻译之间的关系并且构建了副文本翻译研究的理论框架，使得副文本的翻译研究更加全面深入。在巴切勒看来，副文本的定义为“为一则文本有意识打造的门槛，这一门槛对该文本的接受有潜在的影响”[2]。巴切勒同样也对副文本做了区分：内副文本包括封面、前言、后记、文中注释、版权页等；外副文本则包括作者言论、采访、书信、公众评价等。
副文本与正文相关联并对正文起到补充说明的作用。在译文传播过程中，副文本可以为目的语读者提供原作信息描述从而为其补充文化内涵，还可以使得读者了更好解译者翻译背景与策略，提高其对译文的认知效果，同时也为学者译作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与宝贵资料。
3. 《丰乳肥臀》法译本内副文本的文化补偿
巴切勒认为，内副文本承担着让文本成为书的角色，也就是说内副文本是作者、译者和出版商等充分发挥其创造性的产物，向读者展示了为了作品问世所做的工作，以及最大程度上补偿了源语向译语转化过程中的文化缺损及想象空白。在本小节中本文将围绕内副文本所处位置及存在时间或删改时间、存在的形式特点、内副文本的接受者和出发者对《丰乳肥臀》法译本的内副文本(封面、封底、译者注释)展开讨论。
3.1. 封面
《丰乳肥臀》法译本的封面选择主要考虑到如何拉近与法语读者的距离，从而倾向于选取同时兼备中国元素与法语读者便于理解和熟悉的形象，所以主要是中国当代艺术和独特的图画作品。
图1(a)是瑟伊出版社2004出版的《丰乳肥臀》法译本封面，该封面出自画家魏东1999年系列作品“游戏三则图(Games Triplets)”中的其中一幅，近景是丰乳肥臀的女性背影，周围摆放着颇具年代感的中国特色洗漱用品，远景是背着步枪的士兵，背景是明代山水图，魏东这种媚俗化、怪诞的并置风格正是对畸形现实的反讽表达，也与莫言的作品内涵相契合。同时魏东颇具法国画家安格尔(Ingres)风格的画作，对法国读者来说也更加熟悉并且更加容易接受。
而2005年观点(Points)出版社所出版的《丰乳肥臀》口袋书的封面则选取了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所作的画报，如图1(b)所示，该出版社出版的《檀香刑》的法译本封面与其十分相似，都是画着精致妆容、身着旗袍的典型民国女孩形象，旗袍在法国人眼中是中国女性魅力的象征，但与书本内容却没有太大关系，显然出版社意在用这种独特的东方情调吸引法国读者的关注。在该版封面下方，写着“中国版《百年孤独》(Le ‘Cent ans de solitude’ chinois)”字样，出版社用当时在法国更为出名的《百年孤独》来宣传《丰乳肥臀》以此来吸引更多读者。
而2021版的《丰乳肥臀》封面，如图1(c)所示，换成了中国特色剪纸的福娃娃形象，剪纸是莫言家乡高密的传统民间艺术三绝之一，封面所用的这幅剪纸代表着生命与繁衍、吉祥和幸福，宣传重点也从“中国版《百年孤独》”变成了“诺贝尔文学奖”(PRIX NOBEL DE LITTERATURE)，诺奖是法国读者所熟悉的，在肯定莫言的文坛地位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向读者保证了该书内容质量，这样的封面让法国读者更加容易产生对作品一探究竟的想法。
综上所述，设计者在选取译文封面时主要考虑到如何引起读者的阅读兴趣、迎合目的语读者审美，但有时不免淡化了原文表达。
(a) (b) (c)
图片来源(a)：https://www.librairie-gallimard.com/livre/9782020385848-beaux-seins-belles-fesses-mo-yan/
图片来源(b)：
https://www.amazon.fr/Beaux-Seins-Belles-Fesses-yan/dp/202079909Xhttps://www.amazon.fr/Beaux-Seins-Belles-Fesses-yan/dp/202079909X/ref=monarch_sidesheet_title/ref=monarch_sidesheet_title
图片来源(c)：https://www.librairie-gallimard.com/livre/9782757884973-beaux-seins-belles-fesses-mo-yan/
Figure 1. Cover of the French translation version of Big Breasts and Wide Hips
图1. 《丰乳肥臀》法译本封面
3.2. 封底
封底与封面同样重要，都会成为读者是否选择阅读的标准，封底还有着对封面的扩展与作品内容的总结作用。
(a) (b)
图片来源(a)：
https://www.librairie-gallimard.com/livre/9782020385848-beaux-seins-belles-fesses-mo-yan/
图片来源(b)：
https://www.amazon.fr/Beaux-Seins-Belles-Fesses-yan/dp/202079909Xhttps://www.amazon.fr/Beaux-Seins-Belles-Fesses-yan/dp/202079909X/ref=monarch_sidesheet_title/ref=monarch_sidesheet_title
Figure 2. Back cover image of the French translation version of Big Breasts and Wide Hips
图2. 《丰乳肥臀》法译本封底图
《丰乳肥臀》最早由瑟伊出版社出版的法译本封底只有对作品内容的简要概括，如图2(a)所示。而之后观点出版社所出版的口袋书版封底与之相比则要显得精致许多，如图2(b)所示。首先同样是对作品内容的概括，但与第一版相比更加简明扼要。封底中间是莫言的照片以及引用了《丰乳肥臀》文中原句，“只有把乳房伺候舒服了，人类才会舒服(‘L’humanité ne se sentira bien que si l’on prend bien soin si l’on prend bien soin de sein’ [3])”，莫言魔幻现实主义的语言风格、作品中将视觉感官放大的刺激以及浓重的荒诞感在该句中得以体现，吸引着读者的眼球。在下方，是对作者莫言的介绍，其中重点提到了莫言是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以及观点出版社也有出版莫言的另外两部作品《师傅越来越幽默》和《蛙》，考虑到选择阅读《丰乳肥臀》的读者很有可能阅读莫言的其他作品，出版社做此选择无疑是为了更好的宣传效果。
同样，封底上的推荐语也十分重要，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由知名专家或报刊撰写的评语往往可以肯定原文及译文的地位，为出版方争取到更多的读者并获得最大的社会与经济效益。《丰乳肥臀》的封底上就有法国知名文化周刊《电视周报》(Télérama)的评论，“在现实主义和魔幻之间，幻想、噩梦以及现实，莫言展开了承载着历史和神话的波澜壮阔般的神奇叙述。”(“Entre réalisme et fantastique, rêve, cauchemar et réalité, Mo Yan déroule les vagues d’un récit prodigieux qui charrie l’histoire et la légende.”)，同时还与前文所提到的封面上的“中国版《百年孤独》”相呼应。
3.3. 注释
无论是莫言的行文风格、文中大量出现的俗语、俚语及土话、复杂的人物和故事背景以及中法的文化差异都使得《丰乳肥臀》的翻译工作并不简单，这一点从《丰乳肥臀》法译本中平均每两至三页就会出现的注释就可以看出。在法译本中，译者采用的注释形式是脚注，主要为读者补充了法语文化背景中缺失的中国文化内涵。
首先是人名的翻译，作品中出现的人物较多，有时人物之间关系又比较复杂，译者采取的方式是对名字中有不可忽视含义的主要人物采用音译与释义相结合策略，必要时会加以说明，次要人物则直接采用音译，如：
例1：
中文：上官家的七个女儿——来弟、招弟、领弟、想弟、盼弟、念弟、求弟……
译文：Les sept filles de la famille Shangguan, Laidi, Zhaodi, Lingdi, Xiangdi, Pandi, Niandi, Qiudi, …
注释：Soit, respectivement, “Fais venir le petit frère”, “Appelle le petit frère”, “Amène le petit frère”, “Pense au petit frère”, “Espère le petit frère”, “Songe au petit frère”, “Réclame le petit frère”. (上述人名含义分别为：“让弟弟到来”“呼唤弟弟”“带来弟弟”“想(有)弟弟”“希望(有)弟弟”“渴望(有)弟弟”“祈求(有)弟弟”。)
上官家七个女儿的名字中都表达着母亲对生儿子的执念和渴望。但在翻译过程中，由于“来”“招”“领”“想”“盼”“念”“求”都是动词，不好直接译成法语，因此杜特莱选择音译加以注释的翻译策略，在注释中解释了名字含义，并且都用了命令式，包含了中文中带有的“希望”和“祈求”的感情色彩。
杜特莱的注释在翻译中国特有物品、成语、习俗等文化负载词时也有体现。中法双方的文化有着很大差异，中国人熟悉的民族文化可能对于法国人来说闻所未闻，特别在《丰乳肥臀》中，无论是故事发生的年代还是地点都不是法国人所熟悉的，加以注释不仅可以帮助读者理解也不影响读者的阅读体验：
例2：
中文：马洛亚牧师静静地躺在炕上，……
译文：Tranquillement étendu sur le kang, …
注释：Lit de terre cuite ou de brique chauffé par-dessous, très courant en Chine du Nord. (用土或者砖做成的床铺，下方加热。常见于中国北方。)
例3：
中文：她像个大知识分子一样叹息一声，说：噢，原来也是“叶公好龙”。
译文：…Oh, je vois, avait-elle soupiré à la manière d’un grand intellectual, en fait tu es comme “le duc de She qui aimait les dragons”.
注释：Le duc de She aimait beaucoup les dragons qu’il dessinait partout dans sa maison ; mais quand un véritable dragon pénétra chez lui, il fut pris de peur. (叶公子特别喜欢龙，所以他在家里画满了龙。但是当真正的龙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却被吓跑了。)
“炕”一词在原文中多次出现，译者在该词首次出现时采用的是在正文中保留音译以照顾行文节奏，在注释中进行简明扼要的介绍的翻译方法，这样读者在之后的阅读中就不会对该词产生疑问；原文中被上官金童相救的女人对他产生了同情，于是向他提出摸自己的乳房，但上官金童却拒绝了，女人用“叶公好龙”来讽刺上官金童自称喜欢乳房却口是心非，译者在注释中简要概述了“叶公好龙”的典故，便于读者理解原文中想要表达的情感态度，同时，译者还使用了“叶”在古语中的读音“shè”，再一次向法国读者传播了中国文化。
由上述例子可以看出，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充分利用了注释这种副文本形式，在忠实于原文的基础上为读者提供源语信息、创造源语文化语境，为法语读者引进了源语文化传统，有利于增强读者的阅读兴趣以及对文本的理解。
综上所述，出版社及译者充分利用了封面、封底及注释等副文本，再现了翻译过程，通过挖掘原作特点与卖点、同时结合译文呈现了中国文学特有风情与莫言作品的艺术价值，为读者补偿了法语中缺失的中国文化、向读者传播了中国文化也促进了中国当代文学在法国的传播。
4. 《丰乳肥臀》法译本外副本的资本构建
根据热奈特的定义，内副文本协助于文本的呈现，读者抬眼便可以看见通往艺术世界的门槛，而外副文本不具物质性，它是围绕于文本周围的副文本元素，它的流动没有物理和社会空间的限制。因此，外副文本只是一种信息，其副文本功能与内副文本之功能相比没那么明确。外副文本范围包括公众评价、私人书信、采访等。而根据法国著名社会学家布尔迪厄1986年发表的《资本的形式》一文中，资本有四种类型：经济资本、社会资本、文化资本与象征资本。而后布尔迪厄在《社会空间与象征权力》一文中提到了对于象征资本的定义，他认为象征资本是被接受、被承认的合法化资本形式，同时体现出包括声誉、名望、信任、认知度等隐形资产的社会承认[4]。也就是说，在《丰乳肥臀》法译本传播过程中，具备公信力的报刊评论、知名译者与出版社、作家的获奖都在为作品增加象征资本。
本小节主要聚焦于《丰乳肥臀》法译本在法国相关的主流媒体评论与报道、译者杜特莱相关采访与访谈，探讨《丰乳肥臀》法译本如何在推广过程中实现了象征资本的增值，并以此增加译本知名度提高宣传范围与扩大阅读受众，希望能对中国文化如何走出国门、如何讲述中国故事提供一点新参考。
4.1. 主流媒体评论与报道
在文学作品传播过程中，文学评论占据着很重要的角色，特别是发表在知名报刊上的文学评论，因为它们受众最广、传播力度强，直接影响着读者的选择。
由莫言小说改编的电影《红高粱》获得1987年柏林电影节金熊奖之后，《红高粱》为作家莫言带来的象征资本使得莫言走进欧洲特别是法国人的视野，而诺奖的获得使得作家本人所具有的象征资本得以增值，因此也迎来了法国各大主流媒体对作家及其作品的报道与评论。在关于《丰乳肥臀》法译本的报道与评论中，这些主流媒体主要赞赏了《丰乳肥臀》的叙事与风格特征，以及作家本人的创作才华。比如蒂埃里·冈迪约(Thierry Gandillot)在《快报》(L’Express)上发表的《乳房之梦与狂潮中国》就将莫言比作哥伦比亚作家马尔克斯，并且从规避审查的角度评价了莫言《丰乳肥臀》非同一般的叙述手法，“在莫言的前一部小说《酒国》中，就有作家劳瑞典型的隐喻风格，在新创作的热销长篇小说《丰乳肥臀》中，则体现了与马尔克斯同样的魔幻现实主义风格，这部这部长达八百多页的小说中，充满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可怖的、滑稽的以及反传统的故事情节以至于让人们疑惑审核员如何让这本‘中国版《百年孤独》’出版的”[5]。
而由《观点报》(Le Point)加罗琳娜·皮埃勒(Caroline Puel)与《费加罗报》(Le Figaro)布鲁诺·柯尔缇(Burno Corty)所发表的文章则着重强调了莫言在短短八十三天内就创造出了这本长达八百多页令人惊叹的长篇经典，“露骨的、荒唐的、悲惨的、气势磅礴的，瑟伊出版社称之为可与《百年孤独》相媲美的，《丰乳肥臀》是一次强有力的文学旅程：在八十三天一口气完成的八百多页的文学巨著！”[6]；“这本八百三十二页的书让读者目瞪口呆，它的气息是如此的史诗化，充满了丰富多彩的人物和暴力、幽默的场景”[7]。
译者杜特莱也曾在《观察报》(Le Novel Observateur)上撰写过一篇评价莫言的文章，他认为，《丰乳肥臀》中存在着一种典型的莫言风格，一种粗犷的快感，正是这样才使得《丰乳肥臀》受读者欢迎，“他对生命的有关物质也非常敏感，特别是所有从我们的身体产生或进入的液体，如眼泪、唾液、精液。由于这个原因，他的作品中有种绝对的粗暴，正如我们在《丰乳肥臀》中看到的那样”[8]。
4.2. 译者相关采访与访谈
《丰乳肥臀》法译本的成功与译者的声望、译者对译文质量的把控及其对译本的大力推广也是离不开的，译本依靠权威译者的采访与访谈被赋予象征资本，读者根据此类外副文本理解译者对原文的看法及其翻译观，可以因此更加理解原文，使得原文信息有效传递达到传播目的，而读过译者其他译作的读者也有可能因此选择阅读《丰乳肥臀》，从而达到宣传目的。
杜特莱与瑟伊出版社的合作系统性地、高质量地翻译了一批莫言的作品，可以说正是杜特莱的翻译为《丰乳肥臀》在法国市场打下了良好基础。但是，在译作中没有“译者序”或者“译后记”可以让读者了解译者对作品的整体认识。只有在接受一些电台采访中，杜特莱才谈到他对《丰乳肥臀》的理解，如在参与2015年一档名为《青蛙之书》(Le Livre de Frog)的电台节目中，杜特莱简明扼要地指出了《丰乳肥臀》的原文内涵，“通过这个人物(上官金童)及其家庭的故事，莫言以令人惊讶的流畅性，将整个20世纪的中国，从30年代末的日本占领到世纪末的新资本主义历史囊括其中。”[9]。
尽管缺少译序，我们也可以从译者的访谈中了解到其翻译观。如在接受学者刘云虹的访谈时，杜特莱就表示，翻译没有过于僵化的基础原则，只要能找到与原文相对应的表达就是成功的。同时他还强调，翻译应该“尽可能”忠实原文，译者应该先是为作者服务再是对读者服务，在翻译时需要还原作者风格，根据翻译文本进行合适的翻译策略选择，同时也需要帮助读者理解，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让法国读者能够体会作家独特的风格[10]。从《丰乳肥臀》法译本的译文特征中，我们不难看出，译者对莫言原文风格与特色有着深刻的把握，并在译文中准确、明显地体现出了莫言的文体特点与语言特色，这也是《丰乳肥臀》在法国大获成功的原因之一。
综上所述，《丰乳肥臀》法译本的畅销离不开外副文本的资本构建，译者的译作成功吸引了主流媒体相关报道与采访，这些外副文本又赋予了译作象征资本提高其知名度，使读者开始不仅局限于译作，也开始关注译者，译者相关采访与访谈开始被关注时同样使译作的象征资本增值，使其更具阅读价值吸引更多读者，可以说正是外副文本象征资本之间的促进关系大大助益了《丰乳肥臀》在法国的传播。
5. 结论
从前文分析我们可以得出结论，《丰乳肥臀》法译本内副文本功用主要是引导读者阅读、吸引读者关注、为读者提供信息促进理解；外副文本是围绕在文本周围的流动信息，其象征资本为译本宣传和研究发挥了不小作用。总而言之，二者相辅相成，共同促成了译本在法国市场的成功。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尽管我国不乏优秀的作家作品，法国乃至全球也有多家出版社及优秀汉学家致力于中国文学译介，但中国文学在法国市场及整个海外市场都是呈比较低迷的状态，最直接的原因是受众反应不佳以及宣传效果有待加强。《丰乳肥臀》法译本无疑为中国文学“走出去”提供了一个优秀样本，因此，在今后作品译介过程中，我们可以更加关注副文本，多加利用其多种形式以及其理解功能、商业功能及导览功能，通过宣传中国优秀文学作品来传播中国文化，以此达到跨文化交流与中国文学“走出去”的深层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