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文化负载词是标志“某种文化中特有的事物的词、词组和习语，这些词汇反映了特定的民族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逐渐积累的，有别于其他民族的、独特的活动方式”[1]。由于地理环境、历史积淀、话语体系及人文精神的差异，试图寻找得体妥当的对等译词并非易事[2]。王佐良先生也曾说：“翻译里最大的困难就是文化的不同。”[3]可见，文学作品中的文化负载词翻译是个“麻烦事”，译者只有巧妙地运用翻译技巧，才能展现其文化精髓。韩国小说《82年生的金智英》是一部对韩国社会生活进行细致描绘的小说，其中含有大量的文化负载词。
《82年生的金智英》是由韩国女作家赵南柱创作的长篇小说，描写了一个关于女性成长、家庭、事业、困境、挣扎与觉醒的故事，一经发行就在韩国引起了巨大的轰动[4]。小说有近10个译本，其中汉语译本由尹嘉玄所译，尹嘉玄为韩国华侨，出生于山东，后随家人迁居韩国，因此他从小就掌握中韩两种语言，深谙两国文化[5]。英译本由Jamie Chang所译，Jamie Chang为韩裔美国人，出生并成长在美国，拥有深厚的文化背景和语言能力[6]。两位译者都熟知韩国文化与目的语文化，故研究两者对于韩语源语中文化负载词的翻译较有价值。其次这两个译本在相近的年份出版，处于同一时期。且中文和英文分别属于不同的语言系统，两者的读者群体(中文读者和英文读者)在文化背景上也存在显著差异，因此值得对这两个译本进行研究。
此外，通过检索社会符号学与翻译近五年相关文献可知，相关研究主要集中于运用该理论进行单一语种的文本分析(如王亚楠，2023)，鲜见针对同一源文不同语种译文的分析。如吴旻昊和包通法[7]基于“意义相符，功能相似”的翻译标准，对比分析《诗经》的两个英译本如何进行言内意义的转换；王旭年[8]则运用社会符号翻译法对西安高校公示语英译中存在的问题进行了研究；刘亚楠[9]基于社会符号学的视角从指称意义、言内意义和语用意义三个层面证明社会符号学研究政治文本翻译的可行性。综上所述，目前相关文献聚焦于从社会符号学的视角对各类文本的单一语种译本进行翻译策略、翻译效果评价研究，鲜有研究涉及多语种译本。因此，文章从社会符号学的角度，以韩语小说《82年生的金智英》中文化负载词的中英双译本为研究对象，采用量化和质化相结合的研究方法，探究中英译本两位译者为传达源语的指称意义、言内意义和语用意义所采取的翻译策略、技巧和策略，以及两位译者的中英译文是否实现了其译文的“意义相符，功能相似”。
2. 社会符号翻译理论
对符号的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对符号问题的探讨[10]。20世纪，索绪尔首次提出了“符号学”一词，认为语言符号表征着能指和所指的二元关系[11]。随后，美国哲学家和逻辑学家皮尔斯[12]提出了符号的三元关系理论，其包含三个要素：形体、对象和解释者，对符号科学进行了详尽的阐释。二者分别从语言学和逻辑学的角度探讨了符号的性质问题。后来，美国实用主义之父莫里斯[13]继承皮尔斯的思想，在《符号学理论基础》一书中提出语言符号研究应从语义、语构和语用三方面进行，认为符号学就是研究各类符号及其系统的本质、存在形式、结构和功能的科学。基于此，莫里斯将符号意义一分为三：指称意义、语用意义和言内意义。自此，符号学成为了一门全新的独立学科，并逐渐与现代各学科结合，研究边界不断扩大，自然也被运用于翻译研究领域。随之，社会符号学应运而生。社会符号学是集符号学、社会学和语言学于一身的交叉学科。美国著名翻译理论家奈达[14]在与沃德合著的Signs, Sense, Translating中提出了社会符号学翻译法，强调翻译实质上是对符号活动的加工与处理。随后，奈达[15]在From One Language to Another一书中总结了社会符号学翻译方法的优点，认为其不仅可以帮助理解和表达符号的指称意义，且有助于我们了解符号的象征意义。此外，国内翻译学界也不乏对社会符号学翻译研究的关注。在奈达的基础上，陈宏薇[16]在《新实用汉译英教程》中提出了社会符号学翻译理论，对该理论进行了更深入的研究，确定“意义相符，功能相似”为该理论的评价标准。“意义相符”即保证译语的三重意义与源语相符合，“功能相似”即译语是否满足了语言的各种功能：表情功能、信息功能、祈使功能、美感功能、酬应功能以及元语言功能[17]。综上，从社会符号学的角度分析译者如何把控和兼顾译文中源语三层意义以及语用功能的传达，对于文学作品的外译和研究有着重要的意义。
3. 《82年生的金智英》文化负载词中英译文的量化分析
文章通过自建三语平行语料库，借用奈达[17]对于文化负载词的分类标准，对《82年生的金智英》中出现的142个文化负载词的翻译策略和方法进行统计，从社会符号学的视角对《82年生的金智英》中文化负载词的中英译文的翻译策略进行总结，然后采取随机抽样，就其中具体的文化负载词翻译案例加以分析，运用社会符号学翻译理论对于该书文化负载词翻译现象进行阐释。
在对整部《82年生的金智英》小说中出现的142个文化负载词进行统计分析后，中英译本中每种策略、方法或技巧在各类别中使用的次数见表1。
根据表1、表2可知，对于文化负载词的翻译，两位译者都采用了异化、归化、异化和归化相结合以及解释性翻译的形式。中文译者尹嘉玄对于物质、语言、社会这三类文化负载词都更倾向于异化的策略，在处理生态和宗教文化负载词时更多采用归化的策略。而英语译者在翻译物质文化负载词时多采用异化，对于语言、生态、社会和宗教文化负载词都偏向于归化。总体来说，汉语译者对于异化的使用略高于归化，更侧重在译文中保留一些异国情调，以帮助目标读者领略韩国文化的独特之处。英语译者则更多使用归化来缩小韩语读者和英语读者之间存在的文化差异，以优化目标读者的阅读体验。
Table 1. Statistics on the number of times translation methods in the Chinese version of Kim Jiyoung, Born 1982
表1. 《82年生的金智英》汉语译本中使用翻译方法次数统计表
翻译策略 |
异化 |
归化 |
解释性翻译 |
总数 |
翻译方法 类别 |
直译 |
音译 |
直译 + 音译 |
意译 |
仿译 |
省略 |
物质 |
24 |
- |
- |
5 |
1 |
3 |
33 |
语言 |
29 |
3 |
- |
22 |
3 |
- |
57 |
生态 |
- |
- |
- |
1 |
- |
1 |
2 |
社会 |
20 |
- |
- |
13 |
- |
14 |
47 |
宗教 |
1 |
- |
- |
2 |
- |
- |
3 |
总数 |
74 |
3 |
0 |
43 |
4 |
18 |
142 |
Table 2. Statistics on the number of times translation methods in the English version of Kim Jiyoung, Born 1982
表2. 《82年生的金智英》英语译本中使用翻译方法次数统计表
翻译策略 |
异化 |
归化 |
解释性翻译 |
总数 |
翻译方法 类别 |
直译 |
音译 |
直译 + 音译 |
意译 |
仿译 |
省略 |
物质 |
16 |
2 |
- |
11 |
4 |
- |
33 |
语言 |
24 |
2 |
- |
30 |
1 |
- |
57 |
生态 |
- |
- |
1 |
1 |
- |
- |
2 |
社会 |
11 |
2 |
- |
28 |
2 |
4 |
47 |
宗教 |
- |
- |
- |
3 |
- |
- |
3 |
总数 |
51 |
6 |
1 |
73 |
7 |
4 |
142 |
4. 《82年生的金智英》中文化负载词中英译文的案例比较分析
社会符号学认为，优秀的文学翻译应该忠实地再现原作品中隐含的三种符号意义，但三类意义在具体上下文中的分量并不一样，在文学作品的翻译中，语用意义和言内意义的传递更为重要，且多数情况下三重意义并无清晰边界，而是以相互重叠的方式出现[18]。虽然比较理想化的翻译模式是源语三重意义的完整传达，从而使目的语读者获得和源语读者尽可能相同的阅读体验，但是译者必须认识到，由于语言系统和文化背景的差异，完全实现语言和意义的对等是不可能的。译者应精准把控源语，根据语境对意义有所取舍和侧重，优先传递最主要的意义，同时尽可能兼顾其他意义。
4.1. 指称意义
指称意义是“语言符号和它所描绘的或叙述的主观世界或客观世界的实体和事件之间的关系”[19]。因人类对客观世界的认知大体一致，因此可译性最高，但由于各文化差异显著、能指和所指的任意性、一词多义和语言中的词汇空缺等现象，有时目的语中很难找到完全对等的表达。
(1) 韩语源文：가까운 자연 휴양림에 숙소를 잡아 놓고, 다 함께 가벼운 산행을 한 후로 는 삼삼오오 모여서 게임도 하고 족구도 하고 술 마실 사람은 술을 마셨다.
汉语译文：当时，他们去学校附近的自然休养林郊游，在那里订了几间民宿，大伙儿一起在山林间漫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玩游戏、踢足球、喝酒。
英语译文：They reserved a place at a nearby nature reserve and, after a quick hike, gathered in small groups playing games, foot volleyball, and drinking.
此处描述的是在金智英大三时和社团成员一起去学校附近的自然休养林郊游的经历。“자연 휴양림”的中文意思是“自然休养林”，为生态文化负载词。韩国《森林文化修养法》中规定，自然休养林是“为国民情趣培养、保健休养、森林教育而营造的森林”，与普通森林最大的区别是，自然休养林是附带设施的森林。此语境下译者当优先原文蕴含的指称意义，传达出信息功能。因为中文中缺乏对等词，汉语译者诉诸直译，译为“自然休养林”，完全保留了原文指称意义。英语译者选择将其转译为“nature reserve”，再现了部分指称意义。两者都未将其与普通森林的区别展现与读者，原文的信息功能未得到对等传达。
(2) 韩语源文：정확하지는 않지만 간간이 그들의 대화가 들려왔다. 나도 남편이 벌어다 주는 돈으로 커피나 마시면서 돌아다니고 싶다… 맘층 팔자가 상팔자야… 한국 여자랑은 결혼 안 하려고…
汉语译文：虽然金智英听得不是很清楚，但隐约听见他们在说：“我也好想用老公赚来的钱买咖啡喝，整天到处闲晃……妈虫还真好命……我一点也不想和韩国女人结婚……”
英语译文：Jiyoung couldn’t make out every word, but she could hear bits and pieces of their conversation: I wish I could live off my husband’s paycheck … bum around and get coffee … mom-roaches got it real cushy … no way I’m marrying a Korean woman …
此处情节是金智英当母亲后日夜操劳，好不容易闲暇时带着女儿去买咖啡，却被周围喝咖啡的上班族当成妈虫。“맘층”是一个韩国网络流行语，为社会文化负载词，原指没有把小孩管教好的妈妈，后来变成暗讽有小孩的母亲整日吃喝玩乐，过着靠老公养的生活。此处语境下原文的指称意义和语用意义的再现更为重要，汉语译者将其直译为“妈虫”，并在后文中添加译者注帮助读者理解其暗含的韩国社会文化，做到了三重意义的完整传达，给予了目的语读者与源语读者高度相似的阅读感受，即金智英对社会的失望和无力改变自己处境的痛苦之情。英语译者也将其直译为“mom-roaches”，但没有添加译者注，在一定程度上会使读者不知所云，造成理解困难，传达了指称意义，舍弃了语用意义。原文的表情功能及信息功能在汉语译文中得到了再现，在英语译文中则有所欠缺。
4.2. 言内意义
言内意义指的是“语言符号之间的关系”[20]，主要体现在发音、词汇、句法和语篇等层面上。其中语音层面主要指语言中的韵律词、拟声词、谐音词等；词汇层面则常见于语言中的重复、叠词、暗喻、明喻、讽刺、借代、夸张以及双关语等；句法层面则体现在句子的语序、句子结构、语态、时态、对偶句、排比句等。其核心为在实现语言信息对称的同时要兼顾美感功能[21]。由于不同语言体系本质上的差异，可译性最低，因此译者需要灵活地使用翻译技巧以转换二者的修辞手法，以最大限度保留源语的言内意义，但必要时也需为了译文流畅舍弃言内意义。
4.2.1. 语音层面
(3) 韩语源文：선생님은 남은 아이들 주변을 돌아다니면서 왜 아직도 다 먹지못했냐고 꾸짓고, 얼른 먹으라고 재촉하며, 숟가락으로 식판을 탈탁탁탁두드렸다.
汉语译文：用餐时间还剩五分钟时，老师会起身巡逻，查看每个还没吃完饭的学生，用汤匙敲餐盘，嗒嗒嗒，嗒嗒嗒，催促他们赶快吞咽，指责他们为什么慢吞吞的。
英语译文：Five minutes before their lunch period was up, the teacher would come around banging their metal food trays with a spoon to chastise the students for not eating faster and nag them to hurry up.
由于金智英就读的学校是营养午饭示范小学，学校为学生提供营养午饭，每个人都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吃完，包括金智英在内的女孩们由于吃饭速度比较慢经常被老师责骂。“탈탁탁탁”是韩语中的叠音拟声词，发音类似中文的“哒(dā)”，形容汤匙敲打餐盘的声音，是语言文化负载词。此处译者应侧重原文言内意义和信息、美感功能的传达。因韩中英拟声词的形式差异较大，译者往往会采用语音功能的转换或句法功能的转换这两种方式进行翻译[22]。汉语译者选择采用语音功能的转换法，寻找中文中与之较为相似的拟声词“嗒嗒嗒”来替代，模仿敲击声，节律性强，传递了原文语音层面的言内意义，也再现了其语用和指称意义，做到了音意忠实，保留了原文的上述功能。英语译者则使用了句法功能的转换法，将韩语中的拟声词转换为英语中的谓语动词，意译为“banging”，舍弃了原文中的叠音拟声形态和美感功能，保留了其语用和指称意义，以达到更佳的阅读效果，不影响原文信息功能的传达。
4.2.2. 词汇层面
(4) 韩语源文：잠시 아무도 숨을 쉬지 않았다. 거대한 빙하 위에 온 가족이 앉아 있는 것 같았다.
汉语译文：霎时间，空气仿佛凝结成冰，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英语译文：Time stood still in the room. It was as if they suddenly found themselves sitting atop a great iceberg.
此处描述的是金智英因为产后抑郁患上了轻微的精神分裂，偶尔会变成另一个人，有时是还在世的人，有时是已过世的人，这次在丈夫家过中秋时金智英便变成了自己的母亲，不仅是说话的语气非常相似，就连动作神态都惟妙惟肖。“거대한 빙하 위에 온 가족이 앉아 있는 것 같았다”是一个比喻句，为语言文化负载词，字面意思是“仿佛全家人都坐在一座巨大的冰川上”，形容人受到惊吓紧张不安的样子。汉语译者采用了意译，还适当地调整了原文的语序，舍弃言内意义和美感功能使译文更符合汉语读者的语言习惯，还原了原文语境中家人的紧张和惊慌，保留了原文的表情和祈使功能。英语译者采用直译保留了言内意义和美感功能，但使得译文生硬不自然，有损读者的阅读体验，与汉语译文相比上述功能的传达也略有损失。
4.2.3. 句法层面
(5) 韩语源文：아버지와 할머니는 전처럼 자매와 할머니가 한 방을 쓰고, 남자애가 따로 방을 써야 하는것 아니냐고 했지만 어머니는 확고했다. 연세도 많으신 할머니를 언제까지 손녀들과 같은 방을 쓰시게할 거냐며, 혼자 편하게 라디오도 듣고 불경도 들으면서 낮잠 주무실 수 있게 방을 따로 내드려야 한다고 했다.
汉语译文：虽然父亲和奶奶提议让两姐妹和奶奶同住一间，弟弟独自住一间，但母亲的态度十分坚决，认为总不能让年事已高的奶奶一直和两个孙女住在一起，应该要让奶奶有自己的房间，可以舒适地睡觉、收听广播、听佛经。
英语译文：Father and Grandmother suggested that the girls share with the grandmother as before and give the boy his own room, but Mother was firm. She said that Grandmother was too old to share a room with the girls, that she needed her own space to listen to the radio and Buddhist sutra tapes, and to take naps.
此处描写父母搬进新房后，重男轻女的爸爸和奶奶仍然希望金智英两姐妹和奶奶共用一个房间，把独立的房间留给弟弟。然而，妈妈对此坚决反对。原文连用了三个间接引语，为语言文化负载词，且前两个间接引语以问句形式出现，字面意思是爸爸和奶奶说：“是不是应该和从前一样，两姐妹和奶奶共用一间？男孩子应该单独使用一个房间”，妈妈则坚定地反驳说：“要让年纪大的奶奶和孙女们同住到何时？”中英译本译者都舍弃了原文的句式，采用了一般陈述句的形式翻译。第三个间接引语的字面意思是“为了让奶奶舒服地听广播、听佛经，睡午觉，应该让奶奶单独享有一个房间”，此处两位译者同样都灵活调整了原文的语序，摆脱了文本形式的桎梏，以舍弃言内意义的代价让译文更加通顺自然，保证读者阅读的连贯性，完整地传达了信息和表情功能。
4.3. 语用意义
语用意义指语言符号与使用者的关系，能揭示说话者的身份、年龄、性别、地理位置等信息，能表明说话者的态度、个性和意图，能唤起人们的联想等等[20]，语用意义隐含在语言当中，需要译者去挖掘。只有当译语符号对读者产生与源语符号相同的效果时，语用意义才能得到成功传递。文学作品中的语用意义反映出该民族特有的社会文化和思维模式，存在一定程度的不可译性[22]。
(6) 韩语源文：한번은조회를 마친 담임이 깜빡 잊고 지시봉을 교탁에 두고 나갔는데, 자주 이름표 검사를 당했던 가슴 큰아이가 성큼성큼 나와 교실 바닥에 지시봉을 내던지고 발로 사정없이 밟아 부수며 울었다.
汉语译文：有一次，早会结束后，班主任不小心把那支拍子留在了教室讲台上，于是经常被检查制服名牌的一名大胸部女同学便走向讲台，狠狠地把那支“爱的小手”摔在地上，一阵猛踩，将它踩得支离破碎，然后忍不住情绪崩溃。
英语译文：When he left the stick on the podium by mistake one day after morning announcements, one classmate with heavy breasts, whose nametag the teacher often “checked,” marched to the front, threw the stick on the floor, and trampled on it over and over as she wailed.
此处文字描述的是金智英就读高中时，学校里存在对女性学生的不尊重甚至侮辱、骚扰行为。“지시봉”本意为手指形状的教学棍，为物质文化负载词，但在原文中却变成了班主任用来侮辱女性学生的工具，此处语境下语用意义和表情功能的传达更为重要。因此汉语译者将其改译为具有讽刺意味的“爱的小手”，添加双引号强化语气；英文译者则将其直译为“pointer”，但选择将动词“checked”同样添加双引号强化其讽刺意味，表达了对班主任这种行为的鄙夷，两位译者都传达了原文的语用意义和指称意义，保留了原文的表情和信息功能，增加了译文的可读性和感情色彩，突出这种社会问题的丑陋程度。
(7) 韩语源文：클라이언트와 같이 점심 식사를 할 일이 있어서 한식당에 갔는데, 고객 회사의 대표가 강된장을 주문하는 김지영 씨를 보고 말했다. “젊은 사람이 강된장을 먹을 줄 아네? 미스 김도 된장녀였어? 허허허허허.”
汉语译文：有一次，她和客户一起去一家韩餐厅吃午饭。厂商经理见金智英点豆腐拌大酱，忍不住说：“年轻人居然也懂得吃这个？原来金小姐也是大酱女啊，哈哈哈！”
英语译文：At a business lunch at an upmarket Korean restaurant, the head of the client company said to Jiyoung, who ordered soybean paste sauce with rice, “A young person with a taste for soybean paste sauce! I didn’t know you were a doenjangnyeo, too, Ms. Kim! Ha ha!”
此处情节描写的是在韩国，金智英这样的女性在职场上会遭遇的歧视、贬低甚至侮辱，并且由于社会对女性的规训和所谓“期待”，在这种情况下女性通常会默默忍受，更甚附和。“된장녀”是韩国网络流行语，意近“拜金女”，是社会文化负载词，用来嘲讽长相不好看却又爱慕虚荣的女性，带有强烈的贬低意味。这时的韩国网络流行语盛行，出现了很多贬低女性的流行语。汉语译者采用了直译的方法，译为“大酱女”，添加译者注，以传递其指称意义为主，同时兼顾了另两重意义，保留了表情和祈使功能，让读者更容易接受其蕴含的文化色彩。英语译者采用音译将其译为“doenjangnyeo”，虽保留了原文语言特色，但缺少译者注读者可能无法感知其暗含的讽刺意味，只能获得其指称意义，无法了解原文的语用意义，上述原文功能的传达欠缺。
5. 结语
经过对具体翻译实例和数据分析可知，在翻译韩语小说《82年的金智英》的过程中，汉语译者尹嘉玄和英语译者Jamie Chang基于归化、异化、归化和异化相结合的翻译策略，采用了直译、意译、音译、仿译和省略等翻译方法。其中尹嘉玄多用异化，突出语用意义和指称意义的传达，倾向于直译加上脚注来对与韩国文化相关的字词进行解释，从而保留了异质文化的风味，但可能会导致可读性的丧失，对读者的兴趣和阅读体验产生不利影响。Jamie Chang多用归化，将传达言内意义为首位，语用意义次之，注重译文的可读性，更多采用意译且鲜见脚注。
其次，由于韩中同属东亚汉字文化圈，但也具有显著差异，其与属印欧语系的英语更是具有本质性的差异，言内意义的传达最为困难，其次是语用意义，可译性最高的为指称意义。但这三重意义也并非孤立存在，更多的时候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共存的关系，因此译者需权衡利弊，分清主次，把握三重意义之间的关系，尽量忠实传达完整的意义。
综上所述，社会符号学翻译法具有很高的参考价值，其对于文化负载词翻译的指导作用一目了然。文章由于选取的语料篇幅较短，样本较小，存在一定的不足之处，后续会采用更具信力的样本语料，开展更深入的社会符号学翻译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