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在现代汉语中数量补语通常用来表示述语行为和动作的数量,它是以数量短语来充当的补语。例如“行动过一次”。(该例句为动量补语,由动量短语充当);“开办三年”。(该例句为时量短语,通常由表示时间阶段性时间短语或者由动量词语来充当)。
在毕风云(2016)“汉维数量补语习得研究及偏误分析”中针对维吾尔族学生汉语数量补语习得偏误进行了分析,针对时量补语的偏误,作者认为错译原因主要为时量补语被误用做时间状语、宾语与时量补语易被错序、在两种语言互译之间重复的动词容易在翻译过程中被遗漏[1]。针对动量补语的偏误,苏雅拉玛(2014)“蒙古学生习得汉语数量补语的偏误分析与教学对策”中提出了使用数量补语时需要注意的问题:带数量补语的谓语动词不能重叠。表示动作持续的时间或进行次数时,一定要在谓语动词后面用数量补语[2]。汉语补语系统中,数量补语占据至关重要的位置,而维吾尔语中不存在相当于汉语数量补语的数量补语。故本文以汉维互译对照为出发点,重在研究汉维语数量补语之间的不同之处、分析、总结汉维数量补语互译方法和类似句型的翻译技巧。
2. 现代汉语数量补语的基本情况
2.1. 数量补语的定义
当前针对数量补语维译方面的研究甚少,对汉语数量补语的相关研究有很多,经资料查询针对数量补语的分类目前还没有完全统一的说明,有学者认为数量补语应分为动量补语、时量补语和名量补语,而有些学者认为数量补语应分为动量补语、时量补语和比较数量补语。黄伯荣、廖序东[3] (2017)在“现代汉语(增订六版)下册”中,将数量补语划分为时量补语和动量补语。并指出动量补语,由表动量的量词短语充当,用来表示动作发生的次数。时量补语,用表时间的量词和加数词组成的数量短语充当,或用“数量名”短语充当,用来表示动作持续的时间,也就是时量、时段,例如“住了三天”;或者表示动作实现以后所经历的整段时间(时段),例如“成立了五年了”[3]。
汉语补语是在动词或形容词后面,补充说明动作或行为的结果、程度、趋向、数量、时间、地点或形状的一种句法成分。大部分的补语是限制性的,也有一部分补语是修饰性的。除了名词之外,一般的实词和由这些实词构成的词组都可以充当补语。数量补语作为补语之一,就是以数量短语充当的补语,表示动作行为进行的次数,由数量词组成,数量补语典型句式为“主语 + 动词 + 了 + 补语”。汉语中针对数量补语分类没有完全统一的说明,本文主要就汉语时量补语、动量补语、物量补语在维吾尔语中的对应表达进行对比分析探讨。
2.2. 数量补语的类型
1) 动量补语,用表动量的量词短语充当,表示动作的次数。在夏天骄的动量补语的语法功能扩张一文中指出,在汉语中动量补语除了能表达事件的数量以外,还能表达事件的情状或是行为主体的情感或意志[4]。
动量补语的使用有两个变化式。一种为动词重复式,即在动宾短语或动宾式词语后将前面的动词重复一遍,再加上动量补语。如:拍手拍了(三下)、读书读了(三遍)。一种将动词后的“了”去掉,在末尾加上语气词“了”。
主要结构形式为:中心语(谓语动词)动量补语(数词动量词)。
例如:打了(三下)、去了(一趟)、看了(两遍)。
2) 陈小红(2002)在数量补语的用法和位置一文中指出时量补语(限于谓语动词后面带宾语的句子)用来说明动作或活动持续的时间,动量补语则指动作或活动发生的次数。这两类补语在使用中具有很多共性,但也有一些差异,主要表现在对谓语动词的限制上。时量补语因为表示的是动作或活动持续的时间,所以要求动词具有延续性,动量补语则无此限制[5]。汉语语法体系中时量补语通常用表时间的量词和加数词组成的数量短语充当,或用“数量名”短语充当,用来表示动作持续的时间,也就是时量、时段,例如“住了三天”;或者表示动作实现以后所经历的整段时间(时段),例如“成立了五年了”。“来了三个星期(月)”中的“星期、月”也可表时段,但它们不是量词,而是时间名词,这是特例。因此,只能说补语一般不用名词性成分充当,或名词性成分一般不能做补语。
主要的结构形式是:“中心语(谓语动词)时量补语(数词名量词名词)”
例如:住了(两年)、好了(三天)、躺了(一阵子)。
3) 谈及物量在汉语中物量词的数量比较多,冯秀娟(2020)在湖北工业大学哈萨克斯坦留学生汉语物量词教学设计研究一文中,指出目前对量词的分类不统一,因而对于汉语物量词的分类有好多种版本,对于汉语物量词的分类还未有完全统一的标准。一般情况下,物量词是跟数字组合为数量词组,以对限制名词进行修饰的词类,物量词的本质特征在于标量[6]。
例如:他蹬了他前面站着的那个人一脚,说:“快走!”。
3. 汉语数量补语在维吾尔语中的对应表达
立足现代汉语数量补语的语法特征,本文拟就现代汉语数量补语维语的翻译情况进行探讨。本节主要谈论汉语数量补语在维语中的对应表达形式、译文中有无汉语数量补语对应代词的情况。两种语言互译,基于不同的语法特征,翻译过程中出现语序差异和无对应代词也是一种正常现象,两种语言互译存在代词的不对应与其他词的不对应的原因有其独特性和探究性。
3.1. 时量补语的维译
时量补语,在汉语中多用表时量的量词短语充当,用来表示动作持续的时间。在维语中时量补语也有它的特定表达形式,汉语时量补语在维译时通常表现为直接翻译。时量补语在维译时表示时间意义的翻译方法有两种,一种为“主语 + 动词 + 目的副动词 + 时段 + بولدى”,一种为“主语 + 时段 + 动词”。该两种翻译方法为维吾尔语表时间意义的两种常用翻译方式,补语在句中表时间意义时翻译是直译,下面我们就通过具体例句分析,来看看时量补语在维吾尔语中的翻译情况到底如何:
1) 当补语表示动作时间的节点,并不表示动作的持续,维吾尔语表示时间意义的翻译句型为:“主语 + 动词 + 目的副动词 + 时段 + بولدى”。
①:幼儿园已经开办三年,我才来了一年多。(麦家:《刀尖·刀之阳面》) (时量补语译为时间状语)
بۇ بالىلار باغچىسى قۇرۇلغىنىغا ئۈچ يىل بولدى ، مېنىڭ كەلگىنىمگە تېخى ئەمدى بىر يىلدىن ئاشتى.
上句中时量补语为“三年”“一年多”,在维吾尔语中被译为بىر يىل ,ئۈچ يىل,该补语在句子中依然被译为时间状语,“三年”这一时量补语表时间意义的时候翻译是直译。
②:结婚四十年了。(张洁:《沉重的翅膀》)
.توي قىلغىلى قىرىق يىل بولدى
上句中时量补语为“四十年”,在维吾尔语中被译为قىرىق يىل,置于动词“结婚”توي قىل- + غىلى之后,表时间状语,“四十年”这一时量补语表时间意义的时候翻译是直译。
据上述例句分析,汉语时量补语在维吾尔语中,汉语时量补语通常为直译,置于动词加目的副动词之后,表时间意义。以上例句都含有时量补语,但是它们有一个共同特点,都表示动作发生至今持续多长时间了的意思,并不表示动作的持续,所以维吾尔语采用了表示时间意义的翻译句型:“主语 + 动词 + 目的副动词 + 时段 + بولدى”,原文中的补语时量结构在译文中和بولدى结合,作为全句的谓语,则原文中的补语发生了句子成分改变,翻译为这种句型的原因主要为汉维句法的不一致导致。
2) 当补语表示动作持续的时间,维吾尔语表示时间意义的翻译句型为:“主语 + 时段 + 动词”。
①:她沉吟了片刻,便又轻轻地摇摇头。(巴金:《春》)
ئۇ بىردەم ئويلىنىپ تۇرۇپ قېلىپ ، ئاندىن بېشىنى بوشقىنا چايقىدى.
上句中时量补语为“片刻”,在维吾尔语中被译为بىردەم (一会儿)来表示时间短暂,置于动词“沉吟”ئويلىنىپ تۇرۇپ-之前,作时间状语。
②:他挣扎了许久才勉强吐出一句。(巴金:《春》)
ئۇ خېلى ئۇزاققىچە ئويلىنىپ ئاندىن
上句中时量补语为“许久”,在维吾尔语中被译为خېلى ئۇزاققىچە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来表示思考、内心挣扎时间之久,置于动词之前,作时间状语。
以上例句为两种常见翻译情况,汉语时量补语维译时多译为时间状语。时量补语维译时也有特殊翻译的存在,下面来看具体例句分析。
①:他一定会借机多撑一段时间。(麦家:《刀尖·刀之阳面》)
مۇشۇ جەرياندا ئۇ بەلكىم ۋاقىتنى ئۇتۇشى مۇمكىن.
②:过了一个小时,重新来到病房。(麦家:《刀尖·刀之阳面》) (时量补语译为时间状语)
بىر سائەتتىن كېيىن بالنىستقا يەنە كىردى.
从以上例句的翻译情况我们可以看出,以上述例句都为动作持续的时间,上述例句中的动词都为持续性动词。该几则例句与句型1:“主语 + 动词 + 目的副动词 + 时段 + بولدى ”句型不一致之处在于,一个表示动作的起点或结束点,一个表示动作的持续点。由于这种补语意义类型的不同,导致其翻译句型不同,如上述例句表示动作持续的时间,采用了“主语 + 时段 + 动词”的构成形式。在这种句型中原文中的时间补语译为了时间状语。翻译成这种结果主要是由于汉维语中表示时间的句型不同。另外一种情况为时量补语是动作持续时间还是动作的起点、终点或动作发生时到说话时刻的时间,因为这两种时间在维语中的表达方式是完全不同的,故时量补语的维译有该两种表达形式。
3.2. 动量补语的维译
动量补语,通常用表动量的量词短语充当,用来表示动作发生的次数,汉语主要的结构形式是:中心语(谓语动词)动量补语(数词动量词)。汉语动量补语维译时通常译为状语,但有时补语不直接翻译出来。故总体说来动量补语的维译有两种情况,一种为直接翻译,一种为未直接翻译而用助动词等手法表示,具体例句分析如下:
1) 直接翻译
汉语动量补语表示动作发生的次数,维译时通常为直接翻译译为状语,如下列例句。
①:《家》我已经读过了五遍。(巴金:《家》)
ئائىلە روماننى مەن بەش قېتىم ئوقۇغان.
②:鸡鸣寺要你过去一趟。(麦家:《刀尖·刀之阳面》)
جى مىڭسى سىزنى بىر كېلىپ كەتسۇن دەيدۇ.
上述例句中,动量补语的量词主要译为趟、次、遍等词。这些词和数量结合主要是表示动作发生的次数。这种动量词在维语中也有其具体的表达规则,主要表现为表示次量的数量词组放在动词之前做状语。如例句①中“读了五遍”翻译为了“بەش قېتىم ئوقۇغان”,“بەش قېتىم”做了“ئوقۇغان”的状语,说明汉语动量补语翻译成维语时,汉语中的补语,发生了句子成分转换。总体说来表示动量补语的翻译,大多译为维语的状语。
2) 补语省略
上文中次量词语做动词的补语,表示动词的次量,翻译成维语时一般动量和次量都直接翻译出来。但有时维语翻译并非都采取这种表达方式,有时次量补语不直接翻译,而是加用助动词来表达时间、次量等意义,如下面的例句。
①:看我没反应,有意咳了一声。(麦家:《刀尖·刀之阳面》)
كۆرمەسكە سېلىپ تۇرىۋەردىم ، ئۇ ئەتەي يۆتىلىپ قويدى.
例句中的“咳了一声”在维译时并未翻译为具体的数量词,而用助动词قوي-表示,这里助动词قوي-与全能副动词结合构成完成体,表示小青一次性、有意性得“咳了一声”的动作。
②:他愣一下,问我:“你是说秦时光?”(麦家:《刀尖·刀之阳面》)
چىن شىگۇاڭنى دەمسىز؟ — دېدى ئۇ تۇرۇپ كېتىپ .
例句中的“愣一下”,在维译时也并未翻译出具体的数量词,而用助动词كەت-表示,这里的助动词كەت-与全能副动词结合,表示动作的趋向,即朝着离心方向运动的动作,表示不自觉地“愣了一下”。
综上例句分析我们可以看出汉语中有些动量补语没有直接翻译而是用助动词قال-、قوي-、كەت- 等表示,主要由于汉语数量补语并非真的表示次量意义,维语中有些助动词所表达的色彩一样与原文的动补结构意义一致,故能用助动词表达,这种处理并不具备确定性和普遍性,需根据具体的语境、语言表达色彩、语言使用来决定。
3.3. 物量补语的维译
汉语的物量补语主要特点是它的量词多是由工具类的名词构成,工具多是由动作执行过程中涉及,所以,工具类名词才能做物量补语的数量补语,但此类补语又与前两类补语不一样,由于它的工具性,所以在翻译时会涉及工具的表达方式,如下面的例句:
1) 直接翻译
当补语与动词不具有唯一对应性时,维译不可省略。如“打”这个动词,即可以是“打了一拳”“打了一棒”也可以是“打了一棍”,故要翻译出具体的补语,如以下例句。
①:一进门就照我肩膀捶了一拳。(关仁山:《麦河》)
ئىشىكتىن كىرىپلا مۈرەمگە بىر مۇشت سالدى.
②:醉后拉着张三右手,先殴腰眼一拳。(《红楼梦》)
شۆ پەن مەستلىكتە جاڭ سەننىڭ ئوڭ قولىنى تارتىپ تۇرۇپ ئاۋۋال بېقىنىغا بىر مۇشت سالغان.
例句中“轻打一拳”维译时“打’’ئۇر-后并未具体翻译出一拳,而用助动词قوي-表示,这里助动词قوي-与全能副动词结合构成完成体,表示一次性轻“打了一下”的动作。因为工具性较强而且动作和工具并不具有一致性,如“打了一拳”,可以用“拳头”打也可以“棒子、棍子”等其他工具打。“捶了一拳”可以用“拳头”也可以用“锤子、棒头”等工具锤,故动作和工具并不具有一致关系,所以这里的工具是不能省略的。
2) 补语省略
当补语与动词具有唯一对应性,维译时补语可省略。如“踩”“蹬”“踢”等动作,都由脚发出,在翻译中省译“脚”也可达到与原意相同的表达效果,下面来看具体例句分析。
①:我踩了一脚,又扒拉些雪盖上痰,想着没事。(《姜戎:狼图腾》)
مەن ئۇنداق قىلماي ، تۈكۈرۈكۈمنىڭ ئۈستىگە بىر سىقىم قارنى چاپلاپ قويۇپتىمەن.
②:他蹬了宁金山一脚,说:“快走”!(《保卫延安》)
ئۇ نىڭ جىنشەننى بىر تېپىپ « تېز ماڭ ! » دېدى.
以上例句“踩了一脚”“蹬了一脚”因都是由“脚”来发出,在例句翻译中翻译出了“踩”“蹬”等动词,译为了“踩了一下”“踢了一下”并未翻译出“脚”是符合原意的。
3) 表工具意义量词是动作的工具时,常用句式翻译
当补语即表达次量意义又是动作的涉及工具,表示工具意义量词是动作的工具时,常用翻译句式为:“主语 + 宾语 + 格位 + 量词工具 + بىلەن + 数词 + نى + 动词”。
①:我朝他的头敲了一棍。
مەن ئۇنىڭ بېشىغا تاياق بىلەن بىرنى ئۇردۇم.
②:我朝肉上砍了一刀。
مەن گۆشكە پىچاق بىلەن بىرنى كەستىم.
上述例句中“敲了一棍”“砍了一刀”都表示工具意义量词是动作的工具,表示“用棍子敲了一下”“用刀砍了一下”。
上述例句中“敲了一棍”“砍了一刀”“敲了一锤”都表示工具意义量词是动作的工具,表示“用棍子敲了一下”“用刀砍了一下”“用锤子锤了两下”。
综合上述例句分析,当例句含有物量做数量补语,但是这些补语都做了动作的工具,是因为其工具性较强而且动作和工具并不具有一致性,如“打了一拳”“敲了一棍”,可以用拳头打也可以棒子等其他工具打,可以用棍子敲也可以用竹竿等工具敲,故动作和工具并不具有一致关系,所以这里的工具是不能省略的。另一种情况就是类型1中当补语与动词有唯一对应性时可省略,如例句中“踩”“蹬”“踢”都是由“脚”来发出,所以在翻译时需翻译出“踩”“蹬”“踢”等动词,并不用翻译出“脚”译为了“踩了一下”“踢了一下”“蹬了一下”,是符合原文语意的。在维吾尔语中表示工具意义量词是动作的工具也常用翻译句式“量词工具 + 时位格 + بىلەن + 数词 + نى + 动词”表达。
4. 结语
数量补语作为现代汉语中一种重要的语法结构,具有丰富的表达功能和语用价值。汉语不同类型数量补语维译时,基于不同的语法规则和语法特征,翻译过程中会出现语序差异和省译和意译的现象、以及因两种语言语序差异,翻译过程中也会产生对应表达混乱的现象,从而造成汉语数量补语维译时出现偏差。汉语数量补语维译工作着手之前,我们必须了解汉语数量补语在维吾尔语中对应表达形式的不同特征,并有意识地从汉语和维吾尔语数量补语语法不同之处着手,了解不同类型数量补语的翻译方式,才能准确地掌握汉语数量补语维译规律,达到较好的表达效果,以提高语言表达的准确性和生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