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1.1. 研究背景
摘要部分是学术论文的重要组成部分[1]，它通常位于论文的前面，旨在提供一个简短而全面的总结，使读者能够快速了解研究的主要内容、目的、方法、结果和结论，判断其是否值得进一步深入细读研究。元话语是指作者在文本中用来表达自己立场、引导读者理解、评价和构建文本的语言现象[2]。它不仅能够帮助作者清晰地表达观点、论证逻辑，还能有效地引导读者理解复杂的概念和理论。在学术写作中，恰当使用元话语有助于提高文本的连贯性、逻辑性和说服力，从而促进学术思想的传播和交流。同时，体育学科的发展及其在国际学术界的地位日益凸显[3]。随着奥运会、世界杯等国际体育赛事的广泛影响力，体育学科逐渐成为一门综合性、交叉性的学科。体育科学研究不仅关注运动训练、体育教育、运动生理等领域，还涉及心理学、社会学、经济学等多个学科。在国际学术界，体育学科的研究成果备受关注，相关论文和期刊的影响力逐年上升。因此，通过对比中美体育学博士论文摘要中的元话语使用情况，有助于揭示体育学科的国际交流特征，为我国体育学科的发展提供参考，对于提高学术写作质量和跨文化交流效率也具有重要意义。
1.2. 研究问题
本研究围绕两个核心问题展开：一是中美博士在元话语使用上是否存在显著差异？这一问题旨在通过实证数据分析，确定论文摘要中元话语使用的差异是否具有统计学上的显著性。二是这些差异可能受到哪些因素的影响？这一问题将探讨语言差异、文化背景、学术写作规范等多种因素对元话语使用差异的影响，以期深入理解这些差异产生的根源。
2. 文献综述
元话语这一概念最早是由美国学者Zelling Harris提出，在此之后，Williams、Vande Kopple、Crismore和Hyland等学者基于不同视角对此展开进一步研究。国外学界目前将元话语主要分为狭义元话语和广义元话语，主要集中在元话语的定义和分类模式的探究。狭义元话语以Schiffrin、Mauranen和Ädel等学者为代表，认为元话语具有反身性(reflexivity)，侧重语篇功能的实现，关注交际目的。广义元话语则以Hyland (2005)的分类和定义为代表，在Halliday三大元功能基础上，基于作者与读者的关系，将元话语分为引导式元话语(Interactive Discourse)和互动式元话语(Interactional Discourse)。
近年来，元话语研究在我国逐渐受到重视。学者们从不同角度对元话语进行了探讨，包括元话语的分类、功能、特点等[4] [5]，实证主要集中在教学[6]、语篇[1] [7] [8]、英汉语元话语使用[9]等领域。例如，徐赳赳(2006)对元话语的分类和范围进行了进一步梳理，将元话语进一步分为词汇元话语、标点元话语和视觉元话语三类；姜辉(2011)则从功能的角度出发，认为元话语可以帮助作者组织语篇，引导读者理解语篇内容；在教学方面，成晓光和姜晖(2004)通过研究某师范大学英语专业三年级学生，指出元话语对提高学生英语写作行之有效；在语篇方面，主要涉及不同的体裁，如学术期刊[1]、商务谈判[7]和政府工作报告[8]等；在英汉语元话语使用方面，涉及英汉元话语对比[9]，但主要集中在论文写作方面或单纯的汉语元话语使用情况，很少有研究比较跨学科学术论文中的元话语使用情况。
因此，本研究以元话语人际理论模型(The Interpersonal Model of Metadiscourse) [2] [10]为理论框架，选取中美体育学博士论文摘要部分进行研究，对比分析元话语使用情况、分布异同和差异原因，期望促进元话语研究和体育学科的发展，为相关学术论文写作及教学提供借鉴。
3. 研究设计
3.1. 理论框架
本研究主要参照元话语人际理论模型(见表1) [2] [10]，将元话语分为交际式元话语和互动式元话语。交际式元话语主要通过连接词和短语等帮助作者构建文本的框架，引导读者跟随论证过程，使信息的流动更加清晰和逻辑；互动式元话语帮助作者表达自己的态度、情感和立场，从而与读者建立一种社会关系，这包括对读者预期的回应和对读者可能的问题或反对意见的预判。
Table 1. The interpersonal model of metadiscourse [2] [10]
表1. 元话语人际理论模型[2] [10]
类别 |
子类 |
作用 |
示例 |
交际式元话语 |
过渡标记语 |
表达子句之间的关系 |
and; but; thus; in addition… |
框架标记语 |
表示语篇界限和结构 |
my purpose is; firstly; to conclude… |
内指标记语 |
指向语篇的其他部分 |
As follows; in the section; noted above… |
证源标记语 |
表明信息或观点来源 |
according to X; Z states/holds/states/thinks… |
语码注释语 |
进一步解释命题意义 |
such as; e.g.; that is; namely… |
互动式元话语 |
模糊语 |
保留观点和开启对话 |
could; might; assume; presume; approximately; probability; possible; in discussion… |
增强语 |
强调确定性或关闭对话 |
definitely; in fact; show; it is clear that… |
态度标记语 |
表达作者对命题的态度 |
important; unfortunately;
strong; I agree… |
介入标记语 |
与读者建立联系的显性手段 |
You; you can see that;
should; notice… |
自我指称语 |
表示作者的自我指称 |
I; my; me; we; us; our; you; your… |
3.2. 语料来源
本研究的语料是中美体育学博士论文的摘要部分(见表2)，作者随机选取了2018~2022年间所作的中美博士论文各30篇并建成对比语料库。美国博士论文选自PQDT (ProQuest Dissertation & Thesis)网站，中国博士论文则来源于中国知网，两个网站均是国内外知名数据库，收录了大量高质量硕博论文，具有权威性和专业性。为便于分析，作者将所收集到的论文摘要分别命名为AA库和CA库。
为了保证语料的代表性和可比性，我们遵循了以下筛选标准：选取数量相同和长度类似的摘要，确保研究主题的相关性，并对语料进行了清洁和预处理，以便进行后续分析。为了减少误差，同时确保样本的广泛性和代表性，本研究所随机选取的摘要均是在2018~2022年所完成，作者均是母语本族语者，以确保语言的地道性，且论文类型均为研究型论文。
Table 2. Corpus information
表2. 语料说明
语料 |
摘要数量 |
词数 |
平均长度 |
CA库 |
30 |
13,742 |
458.1 |
AA库 |
30 |
14,034 |
467.8 |
3.3. 语料标注和分析
在本文的研究设计中，作者综合运用了定量和定性的研究方法。定量研究部分主要通过AntConc软件，将中美各30篇摘要导入软件，形成两个子语料库，并通过KWIC (Key Words in Context)功能对两个子语料库中的单词进行了频率统计，辅以人工标注[11]。虽然元话语受语境因素影响较大，但是KWIC功能允许研究者查看关键词在文本中的具体上下文，这对理解元话语的功能和意义至关重要。同时KWIC输出通常以表格形式呈现，这种直观的呈现方式使得研究者能够快速浏览和分析大量的文本数据，从而提高了研究的效率。在此之后，通过定性研究，作者选取了具有代表性的元话语实例进行深入讨论，以揭示其在语篇中的功能和使用语境，这种质性分析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元话语如何在不同文化背景下构建和传递学术信息，从而揭示其背后的文化与语言差异。
4. 元话语使用情况
4.1. 元话语总体分布情况
由表3数据可见，中美博士论文摘要中存在大量元话语，这表明在英语学术写作中，作者会有意识地使用元话语来构建和表达自身观点，主要是因为它们被视为增强文本可读性和透明度的有效手段。同时，在中美体育学博士论文摘要中，交际式元话语数量比互动式元话语数量多，这一发现验证了先前的研究结果[12] [13]，表明作者在开篇就注重衔接与连贯，系统有效地组织并传递信息，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内容。
4.2. 交际式元话语分布类型及动因分析
由表3可以看出，虽然中美博士论文摘要中的交际式元话语使用频率和维度均不相同，但是都较多地使用过渡标记语、框架标记语和语码注释语。
4.2.1. 过渡标记语
摘要部分通常紧凑而精炼，过渡标记语用于帮助作者明确摘要的结构，如引言、方法、结果和结论
Table 3. The distribution of metadiscourse
表3. 元话语分布情况
类别 |
子类 |
美国博士论文
元话语频数 |
比例 |
中国博士论文
元话语频数 |
比例 |
交际式元话语 |
过渡标记语 |
140 |
39.33% |
128 |
39.38% |
框架标记语 |
69 |
19.38% |
109 |
33.54% |
内指标记语 |
16 |
4.49% |
13 |
4% |
证源标记语 |
27 |
7.58% |
32 |
9.85% |
语码注释语 |
104 |
29.22% |
43 |
13.23% |
总数 |
356 |
100% |
325 |
100% |
互动式元话语 |
模糊语 |
100 |
28.4% |
86 |
42.79% |
增强语 |
49 |
17.25% |
43 |
21.39% |
态度标记语 |
81 |
28.52% |
30 |
14.93% |
介入标记语 |
25 |
8.8% |
17 |
8.46% |
自我指称语 |
28 |
17.03% |
25 |
12.43% |
总数 |
284 |
100% |
201 |
100% |
等部分之间的界限，进而有效地组织并展示文本，从而提高文章的质量和可读性。大量地使用过渡标记语不仅帮助作者有效地组织思想和论点，也为读者提供了一个顺畅的阅读体验。此外，过渡标记语的使用也是学术写作规范的一部分，反映了学术界的交流习惯和期望。同时，英语是一种分析性、曲折性语言[14]，主要依赖词序和虚词来表达语法关系，而不是像一些其他语言那样依赖词尾变化。英语也拥有庞大的词汇量，包括许多用于连接和过渡的词汇和短语，这种词汇的多样性使得作者能够精确和多元地表达不同的想法和概念之间的关系。因此，过渡标记语连接句子和段落时发挥着重要作用，帮助清晰地指示句子和段落之间的逻辑关系。
例1：The changes of China’s sports industry policy factors have the following characteristics: (1) in the main body of the policy change on the one hand, the performance from the central layer facing the extension of local level, on the other hand is transformed from the sport administrative department under the State Council a mainly to multi sectoral participation; but generally dominated by government, policy subject is too single pattern has not changed. (CA-6)
The research is situated within an interpretivist framework in order to understand the subjective experience of primary head teachers. Moreover, the research follows a sequentially timed, explanatory mixed methods model to gain a pragmatic understanding of the participants’ experiences. (AA-3)
4.2.2. 框架标记语
框架标记语在文本中起到界定和指示语篇结构的作用，通过指出语篇的开始、结束、主要部分或阶段，从而为读者提供语篇的“地图”或概览，帮助读者理解文本的组织方式和各个部分的顺序，以满足读者预期。摘要是整篇论文的缩影，作者需要在有限的篇幅内清晰地传达研究的关键点，确保读者能够抓住研究的核心内容，作者同时也可以有效地管理读者的期待，确保他们知道接下来会读到什么内容，从而维持读者的兴趣和参与度。
例2：The study incorporated quantitative research with qualitative research. School football teachers were the research subjects. Firstly, through documents, expert consultation and extensive field research, the evolutionary process of the system was sorted out; …Secondly, a questionnaire was designed. The administrative staff, the leaders of targeted schools, teachers and experts participated in the study. (CA-15)
The peer support training was provided to classes where four students with significant disabilities were included (two students in each classroom). Thirty-seven peers in the physical education classes were taught to (a) identify expectations within a single activity designed for the entire class in which a student with significant disabilities could also participate, (b) utilize the concept of partial participation to meaningfully include a student with significant disabilities in physical education classroom activities, (c) address priority educational goals from a student’s Individual Education Plan during group activities, (d) use positive feedback and reinforcement to encourage participation, (e) program and use augmentative communication devices for meaningful participation in activities occurring in a physical education classroom, and (f) employ strategies to facilitate the development of peer relations and encourage interactions in ways that provide alternatives to an overreliance on paraprofessionals. (AA-9)
4.2.3. 语码注释语
语码标记语在文本中起到解释或进一步说明概念、术语或命题意义的作用。在博士论文摘要中，语码标记语的使用可以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专业术语或复杂概念，尤其是在跨学科或专业术语对某些读者来说可能不太熟悉的情况下，语码标记语在摘要中充当了解释者的角色。从表2可以看出，美国博士论文中语码注释语的使用比中国博士论文中的使用更为频繁，这可能与两种语言在学术交流中的不同传统和写作习惯有关。在英语学术写作中，尤其是以英语为母语的学术写作，作者倾向采用writer-responsible (作者责任制)的方式。这意味着作者有责任清晰、明确地表达他们的观点和论据，确保读者即使没有特定的背景知识也能够理解论文的内容[15]。相比之下，在中文学术写作中，可能更多地采用reader-responsible (读者责任制)的方式。在这种方式中，作者可能假设读者拥有一定的背景知识，因此可能不会对每个术语或概念都提供详尽的解释，更依赖于读者自己的能力来推断和理解论文中的信息，同时由于受到汉语母语思维的影响，这可能导致语码注释语的使用频率相对较低。
例3：The broad target positioning is one of the important reasons causing that undergraduates’ employment direction is not in counterpart with their majors, which means that the blur cultivation target positioning is not beneficial for lecture teachers to make targeted curriculum design of the undergraduates major in sports training. (CA-8)
Realizing the leaders’ perspectives about their experiences helped to more deeply understand PETE’s evolution, and the findings are significant for any higher education institute’s (HEI) program that is small, specialized, or has experienced downsizing. (AA-21)
4.3. 交际式元话语分布类型及动因分析
由表3可以看出，中美博士论文摘要中都较多地使用较多的模糊语和较少的介入标记语。
4.3.1. 模糊语
模糊语用于在学术写作中表达不确定性、可能性或限定性，从而降低陈述的确定性，增加表达的谨慎性，有助于提升论文的客观性和可信度。同时，模糊语可以作为一种修辞手段，使摘要显得更具有交流性和礼貌性[16]，为读者留下思考和讨论的空间。大量使用模糊语也与体育学科自身特点有关，体育学科涉及人体运动表现、生理反应等，这些领域本身就存在很多可变性和不确定性。因此，在体育科学研究中，研究结果可能需要进一步验证，使用模糊语可以体现研究者的谨慎态度，避免过于绝对的结论。
例4：Countermeasures and suggestions: Universities and colleges should take the educational concept of “students’ comprehensive development-oriented”, establish the concept… (CA-17)
The results indicated that program directors use similar assessment tools to evaluate outcomes for Standard H. The similarity of the assessment tools may be a factor of the types of materials listed as acceptable for outcome evaluations by the CAATE. (AA-13)
4.3.2. 介入标记语
介入标记语是学术写作中用来建立作者与读者之间互动关系，通过一系列修辞策略，如提问、直接称呼读者、使用指令语、共享知识和插入语等，认识读者的存在并促使读者参与到文本中。然而，中美体育学博士论文摘要中都较少使用介入标记语，这可能是因为体育学学科类似社会学科，更侧重于直接陈述研究结果，而不是通过介入标记语来建立与读者的互动。同时，摘要作为论文的高度浓缩，需要简洁明了地传达核心信息，因此在字数有限的情况下，可能会减少介入标记语的使用以节省空间。
例5：Select the middle-level connotation in curriculum system as research logic; take the improvement of undergraduates’ occupational ability in major of sports training as fundamental purpose… (CA-24)
Moreover, different times of the year should be investigated to determine if sleep patterns remain consistent with weather changes and/or circadian rhythm disruptions, such as Daylight-Saving Time. (AA-14)
5. 结论
本文采用定性和定量的研究方法，通过对中美体育学博士论文摘要部分进行对比分析，可以发现：元话语在中美博士论文摘要中普遍存在，各子类别的使用情况也不尽相同，且交际式元话语的数量多于互动式元话语，这一现象是英语语言特点、读者期待、摘要体裁和写作传统等多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因此，教师在教授学术写作时，除了传统的写作规范和写作要求，更应该关注不同背景下元话语的使用差异，引导学生理解英汉学术写作风格的差异，并学会在写作中恰当运用元话语，以提高学术写作的质量。对于后续研究，可以加入对元话语使用的历史变化的探究。通过分析不同历史时期的元话语使用情况，可以更深入地理解元话语在学术交流中的演变趋势，从而为学术写作教学和跨文化交流提供更有价值的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