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言
“Deixis”意为“指向，指明”，语用学界称之为“指示词语”。列文森将指示语分为五类，即人称指示语、地点指示语、时间指示语、社会指示语和篇章指示语[1]。何自然认为人称指示语是谈话双方用话语传达信息时的相互称呼[2]。王刚认为人称指示语包括第一人称、第二人称和第三人称指示语[3]。人称指示语的使用有很强的语境依赖性，因此会随语境的变化而发生变化。
杜小红认为人称指示语的选择与所指之间遵守一定的量和质的准则。但在具体的语境当中，人称指示语通常可以突破特定的“数”和“人称”的规定性发生变异，即人称指示语的非常规选择[4]。人称指示语的非常规选择及其运用，蕴含着极为丰富的语用内涵和艺术魅力，这在TED演讲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关于人称指示语非常规用法，近年来国内外已有不少学者对此做过研究，但专门对人称指示语非常规用法在TED演讲中的运用进行研究的还不多见。
近年来，TED演讲风靡世界，不仅是因为演讲者使用了恰当的语言，还因为演讲者在演讲中采取了一定的语用策略。人称指示语是最广泛又普遍运用的语用策略，以Verschueren的语言顺应论为理论基础，选取比尔·盖茨2007~2023年的16场演讲为研究语料，探讨人称指示语的非常规选择与语境变化的顺应性关系，有助于凸显人称指示语对交际者物理世界、心理世界以及社交世界的顺应。
2. Verschueren的语言顺应论
语言顺应论是由国际语用学协会秘书长Verschueren在1987年提出的。Verschueren认为语言的使用就是一个不断进行语言选择的过程。而语言使用者之所以可以恰当的选择语言，是因为语言的可变性、商讨性和顺应性[5]。演讲者在发表演讲时所处的语境并不是静态的、稳定的，而是不断变化的，语言使用者应随语境变化而灵活的运用语用原则和策略，这也体现了语言的语境顺应性。
语境顺应性强调交际语言的动态性；情景性；社交性以及心理特征，这些特征对语言结构，词汇以及策略的选择起到制约作用[6]，同时也为阐释语境顺应与人称指示语非常规选择提供了理论依据。
目前国外学者对顺应论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翻译学、语用学、文学、教学以及新媒体中，将顺应论当作一种翻译策略，文学分析手段，教学工具探讨其与语境的关系。顺应论在我国的研究热点集中在语用学、翻译以及跨文化方面，大多数以语言顺应论作为固定的框架来进行分析，强调从不同语境来进行不同的语言选择。但是国内外学者基于语言顺应论理论对人称指示语非常规用法进行研究的并不多，人称指示语作为一种语用策略值得研究。因此本研究试图从顺应论角度对TED演讲人称指示语非常规用法进行分析。
3. TED演讲中人称指示语的非常规用法及其顺应的语境因素
陈治安，彭宣维认为人称指示语非常规用法有四种形式，分别是借代所指，交叉所指，包揽所指以及曲折所指[7]。通过分析演讲语料发现人称指示语四种非常规用法均出现在所选TED演讲语料中。
3.1. 借代所指
借代所指包括第一、二人称内部单、复数符号之间的借代所指[7]。在16篇TED演讲语料中，只有一种形式的借代所指：第一人称复数“we”取代第一人称单数“I”。这种指代方式多为演讲者出于移情目的的考虑，试图拉近与听者之间的心理距离，正如冉永平将“语用移情”定义为换位思考，语用移情的本质在于实现交际双方的情感趋同[8]。同时“We”指代“I”可以缩短交际者之间的物理距离，顺应了交际的相对空间关系。
例如：
(1) And we’re very proud that through joint efforts like GAVI, that saved tens of millions of lives. (We can make COVID-19 the last pandemic, 2022)
例1中演讲者在面对各行各业顶尖人士时使用第一人称复数“we”指代单数“I”，其目的是呼吁听众和全球疫苗免疫联盟共同努力，拯救数以万计的生命。演讲者希望听众站在自己一边，“we”的使用达到了移情的效果，顺应了演讲者的交际意图，凸显了交际的心理顺应。例句中“we”比“I”的使用更加能缩短交际者之间的物理距离，顺应了交际的相对空间关系。
3.2. 交叉所指
陈治安，彭宣维认为交叉所指是三类人称代词之间的交叉所指，包括第一、二人称之间，第三人称单数表人、表情符号之间在功能上的交叉互指[7]。在16篇演讲语料中，有两种形式的交叉所指：“we”指代“you”以及“your”指代“our”。
“we”指代“you”与第一人称复数“we”取代单数“I”的借代所指有类似的人际动因，演讲者出于移情的考虑，试图拉近与听者之间的心理距离。同时“We”指代“you”可以拉近交际者之间的物理距离，顺应了交际的相对空间关系。
例如：
“We”指代“you”
(2) In your years here, I hope you’ve had a chance to think about how—in this age of accelerating technology—we can finally take on these inequities, and we can solve them. (Bill Gates Commencement address at Harvard University, 2017)
例二中，演讲者作为一名成功人士，在面对哈佛大学的毕业生时使用人称指示语“we”指代“you”，将自己与哈佛大学的毕业生归为同类，用“we”取代了生硬的“you”增加与学生的亲密度，缩短双方的心理距离，使听话者一方在情感上与演讲者产生共鸣从而接受演讲者的观点，达到了移情的效果。演讲者希望学生们能够关注不平等问题，表达了演讲的意图，顺应了演讲者交际的意图和愿望。同时用人称代词“we”指代“you”也拉近了交际者之间的物理距离，顺应了交际的相对空间关系。
“Your”取代“our”
(3) Survival depended partly on your income, your race, the neighborhood you lived in... And so we have all that knowledge to build a prevention system. (We can make COVID-19 the last pandemic, 2022)
例三中，演讲者告诉人们建立疫情防御机制的重要性。疫情期间，人们的幸存几率与每个人的收入、人种以及居住地息息相关，这其中也包括演讲者。然而，演讲者使用“your”取代“our”，转移了演讲的中心，从他自己变成TED演讲现场的听众，使人们意识到建立疫情防御机制的重要性，顺应了演讲者的交际意图，凸显了交际的心理顺应。
3.3. 包揽所指
包揽所指表示由某一言语活动确立的所指三角关系中各个角上的人或实体中的两者或全部[7]。在16篇TED演讲语料中，有一种形式的包揽所指，第一人称复数“we”可同时指说话人和听话人以及相关的第三者。
通过分析语料发现“we”的包括用法有两种形式：“we”指演讲者和其基金会；“we”指演讲者和现场听众。演讲者频繁的使用“we”的包括用法是为了减少自己与其他人的物理距离，顺应交际的相对空间关系。
例如：
(4) Our foundation estimates that it could cost up to five billion dollars. Now that’s a big number, but to put it in perspective, it's less than two percent of what we spend every year on teacher salaries. (Teachers need real feedback, 2020)
(5) If an alarm went off right now, everyone here would know we’re supposed to calmly gather, go out and wait instructions. (We can make COVID-19 the last pandemic, 2022)
例四中，从主语“our foundation”，我们可以知道“we”指演讲者和其基金会。“we”的使用表达了演讲者和其基金会每年在教师的工资上有很大的投资，希望以后将这些钱花在教师反馈机制上。例五中，从“everyone here”，我们可以知道“we”指演讲者和现场听众。“we”的使用表明了对演讲者和听众来说防火是一件很普遍的事情，人们现在懂得怎样预防火灾。
以上两个例句中“we”的包括用法缩短了演讲者与听众之间的心理距离，创造了一个友好的氛围，使演讲进行的更顺利。此外，在每一个例句中“we”的包括用法表达了演讲者的意图，顺应了演讲者交际的意图和愿望，凸显了交际的心理顺应。
3.4. 曲折所指
曲折所指表示所指在说话平面上选择表达的曲折性，是在特定语境下一定的称谓词、专有名词、职业、社会角色等行使人称指示语的职能[7]。在16篇演讲语料中，有一种形式的曲折所指：在特定的语境下一定的社会角色行使人称指示语的职能。例如：
(6) My mother was very ill with cancer at the time, but she saw one more opportunity to deliver her message, and at the close of the letter she said: “From those to whom much is given, much is expected.” (Bill Gates Commencement address at Harvard University, 2017)
例6中，演讲者用“she”指代第三人称“my mother”，突出了母亲这个社会角色。从社会环境和文化氛围方面来看，父母作为我们的第一位老师教会了我们做人的道理，演讲者的母亲即使在病重时也教导演讲者要尽自己所能去帮助他人，凸显出人称指示语的选择是对交际者社交世界的顺应。
4. 结语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发现人称指示语的非常规用法是对交际者物理世界，心理世界以及社交世界的顺应。人们在交际的过程中，常常需要顺应受话人的心理世界、物理世界以及社交世界，从受话人的心理、情感出发来进行语言的选择。这种现象学者们称之为“语用移情”。“语用移情”是人称指示语非常规用法所产生的主要语用效果之一。本文从顺应论的角度研究TED演讲中英语人称指示语的非常规用法对英语人称指示语的理解和运用有一定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