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白鲸》是美国浪漫主义作家梅尔维尔的代表作,在作者生前并未获得赞誉,但自1919年后却被公认为杰作,并成为美国精神的象征。它讲述了在疯狂的船长埃哈伯的盲目指挥下,披谷德号追击白鲸莫比·迪克最终船毁人亡,唯有以实玛利一人生还的悲剧故事。
1980年,“创伤后应激障碍”一词首次出现在第三版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中,自此“创伤后应激障碍”受到现代心理学界的广泛关注。创伤后应激障碍产生于直接经历或目睹创伤性事件,知晓创伤性事件发生在亲密的家庭成员或朋友身上,或者反复接触创伤性事件细节。具体来说有四种症状:“再体验症状,即闪回与噩梦;回避症状,即避开可能引发经历记忆的人或情况;消极认知症状,如抑郁、疏远、自责或记忆困难等;以及唤醒症状,如攻击性行为、过度警惕以及睡眠障碍等。([1]: p. 435)”
以实玛利既是小说中的人物,也是故事的叙述者。他曾与“披谷德号”的船员们一同在茫茫大海上航行整整三年,追逐鲸影,搏击风浪。最终,在一场巨大的灾难中,同伴们尽数葬身海底,唯有他一人幸存,成为这段悲剧的唯一见证者。赫尔曼在《创伤与复原》中论述了创伤的来源,他认为一个人“见证了大自然的残酷可怕与人类力量的微不足道,随之而来的无疑是无力感,而心理创伤的痛苦就源于无力感。([2]: p. 66)”依据小说中与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状对应的叙事特征可以看出以实玛利在经历了这场威胁生命的灾难事件后在叙述故事时也带着极度无助的感觉,失去了自我掌控力,这恰恰说明作为叙述者的以实玛利罹患创伤后应激障碍。
2. 《白鲸》叙事特征中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状
2.1. 叙事停顿中的回避症状
以实玛利在小说首页首行就表明了自己叙述者的身份,以第一人称视角来讲述自己曾经作为次要人物在海上捕鲸的故事。小说在第四十一章“莫比·迪克”之前一直采用顺序叙事,故事情节按照底本故事的时间有逻辑的持续发展。但自“莫比·迪克”这章起,主线捕鲸故事便开始碎片化地被切割。
恰特曼曾从叙述学角度总结底本与述本时间长度变化的五种基本形式,即“省略为述本时间小于底本时间;缩写为述本时间小于底本时间;场景为述本时间大于底本时间;延长为述本时间大于底本时间;停顿也为述本时间大于底本时间。([3]: p. 106)”在譬如“莫比·迪克”、“白鲸之白”、“谈谈鲸鱼的那些荒乎其唐的画像”之类的鲸类科普章节中,小说的主线剧情并未进展,叙述者以实玛利在叙述中使用了停顿的叙述手法,这些章节虽然篇幅较长但和主线情节捕杀白鲸并没有关系,实质上的述本时间为零。研究四十一章前的连贯叙事与四十一章后至结尾,鲸类科普与主线故事纠缠不清的不连贯叙事,可以看出,以实玛利的叙述变化源于第三十六章至第四十章发生的情节,船长埃哈伯在船上众人面前宣布捕杀白鲸莫比·迪克,并让众人饮酒发誓猎捕莫比·迪克直至生命的末尾。捕杀白鲸莫比·迪克带来的结局是船毁人亡,而埃哈伯提出要猎捕莫比·迪克为自己报仇就是一切灾厄的开端,作为叙述者的以实玛利经历了这场灾难,他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都心知肚明,在他的叙述中,披谷德号一步步走向不可挽回的覆灭而他却无能为力,因此他只能在自己的叙述中开始逃避更多地提及这场创伤性事件的细节。
多数学者将《白鲸》中的鲸类科普看作是一种合理的离题来拓宽小说主题。沃德(J. A. Ward)认为梅尔维尔将事物看作一个有机整体,他断言“梅尔维尔通过隐喻和文学、历史和神话典喻来扩大主题的意义,以此来更好地实现事物的统一性。([4]: p. 20)”但如果抛开作品的艺术效果,仅仅从创伤角度分析,可以看出作为叙述者的以实玛利有意不一次性叙述完猎捕莫比·迪克以致船毁人亡的情节,而是在过程中时常停顿,穿插入鲸类科普,就如同创伤心理治疗中无法一次性回忆完整创伤经历的受创者需要不断停顿以获得勇气继续讲述。埃金(Paul John Eakin)认为,“这种叙事不连贯本身就是心理健康状况不佳的象征症状。[5]”这同时也符合创伤后应激障碍中的回避症状,即避开可能引发经历记忆的人或情况,叙述者以实玛利多次停顿叙事也可以被视为一种逃避创伤。
2.2. 自我抢话中的消极认知症状
赵立衡曾提出“二我差”概念,该概念立足于叙述学概念,“叙述者‘我’与人物‘我’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同一个人,叙述者‘我’产生在后,在‘叙述现在’,而人物‘我’产生在前,在‘被叙述现在’,此刻的‘我’是叙述者,讲述过去作为人物的‘我’的故事。([3]: p. 188)”
小说开篇第一句“你就叫我以实玛利吧。那是有些年头的事了——到底是多少年以前,且不去管他……([6]: p. 22)”就以第一人称的叙述视角确立了以实玛利作为叙述者的身份,同时也说明了叙述中的这个“我”,是人物以实玛利,而非叙述者以实玛利,二者间是有差距的。在小说前部分的章节中,多为人物“以实玛利”的叙述声音,这个声音稚嫩、活泼,与后文随着情节推进,经历了船毁人亡的悲剧后逐渐演变为叙述者以实玛利深沉、沧桑的声音不同。小说二我差的消弭并未遵循时间顺序,由人物以实玛利的叙述声音自然而然地过渡至叙述者以实玛利,小说也并非严格区分前半部分只有人物以实玛利的声音,后半部分只有叙述者以实玛利的声音。
整篇小说由经历了灾难创伤的叙述者以实玛利叙述而成,换言之叙述者以实玛利清晰明确地了解故事的底本,他在叙述的过程中早已知道故事的走向,只有人物以实玛利受限制性视角影响,第一次经历这个故事。“一个成熟的‘我’作为叙述者当然有权力也有必要对这成长过程作评论、干预和控制。([3]: p. 188)”因此在小说前半部分,人物以实玛利逐渐结识船上的同伴们,从他的视角描写同伴,以及看待船上发生的一些事情的时候,叙事者以实玛利会短暂夺过人物以实玛利的话语权,以成熟的以实玛利的视角进行评论干预。在小说第十三章,人物以实玛利介绍船上的同伴们的时候,与人物以实玛利叙述声音不符,略显抑郁消极的话语声音突然出现,“从那一刻起,我让自己像海贝似的吸附在季奎格身上;嗯,直到他最后一次纵身入海再也没回来。([6]: p. 80)”人物以实玛利在还未经历这场灾难前,本不应知道季奎格的结局,但叙述者以实玛利侵入人物以实玛利的话语,不同于人物以实玛利原本轻快活泼的话语声音,以低沉阴郁的语调点明季奎格的死亡结局。预言人物结局的能力会拉大以实玛利与小说中其他人物的距离,以实玛利就像是处于不同维度世界的存在。频繁出现的叙述者以实玛利以忧郁苦闷的人物底色增添了人物以实玛利的疏离感。
叙述者以实玛利不仅在故事开端中预言与小说叙事时间进程不符的人物结局,在叙述自我时也抢占人物以实玛利的话语权,提前告知读者自己的结局,“至于其他的人,切莫过于责怪斯德布。这类事在捕鲸业中是司空见惯;你往后读下去,还会看到我本人也落到了被抛弃的地步。([6]: p. 430)”叙述者以实玛利突兀抢占人物以实玛利的话语权,以一种自暴自弃的姿态讲述自己被抛弃的结局。独自生还对于以实玛利来说并非幸运的象征,而是被抛弃的诅咒。
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之一即为消极认知症状,如抑郁、疏远、自责等。在普罗大众的认知中,生命是美好强大的,能够继续活着就是生命对个体最美好的祝愿,但在以实玛利看来,从灾难中生还,只是将他与船上的同伴们阴阳分隔的恶毒诅咒。这也能够看出以实玛利在经历创伤性事件后持续受到创伤的影响,叙述者以实玛利变得消极阴郁。在叙述者以实玛利频繁夺过人物以实玛利话语权力时,叙事者以实玛利的话语声音阴郁愁闷,与人物以实玛利开朗活泼的人物性格相比,无处不显出消极认知的症状。
3. 以实玛利失败的创伤疗愈之途
3.1. “为何是我?”——“先知化”的以实玛利
赫尔曼曾指出:“创伤患者在疗愈创伤时必须面对的一个无解的问题就是:为什么是我。因此创伤患者必须重建一个新的信念系统,以此来解释为什么自己会承担不该受的痛苦。”([2]: p. 294)作为披谷德号上唯一一位幸存者,以实玛利目睹了同伴们一个个被海水无情淹没,自己也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上孤独漂泊一天一夜才被救起。以实玛利亲身领悟到了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无力,心中充斥着对大自然的恐惧、同伴离世的悲伤以及自己独自被抛下的彷徨。唯一的幸存者在以实玛利看来并不是一件幸事,从他的话语中“它回过头来寻找它失踪的儿郎们,结果只是找到了另一个孤儿。([6]: p. 586)”能看出以实玛利认为自己独自在灾难中存活只是成为了一个孤儿。这场灾难与他的独自幸存便是以实玛利创伤的缘由。为了治愈自己的创伤,叙事者以实玛利试图建构一个与底本故事不同的新叙事,在叙述中合理阐释自己为什么会成为唯一存活下来的人,他的方式是在叙事中利用叙述技巧将自己“先知化”。依照叙述者以实玛利的叙述逻辑,区别于普通的船员,正是因为自己是先知,具有预言的能力,因此他才能在这场灾难中成功幸存。小说中反复提及的约拿与以实玛利是对照关系,约拿在接受了自己是先知的命运并向上帝虔诚忏悔后,被上帝从鲸鱼的肚子里解救出来,以实玛利也因为接受了自己作为先知的身份,所以在众人与披谷德号同归于尽之时幸运逃生。约拿的先知身份在小说的一开始就被读者所知,但以实玛利的先知身份却隐藏在文中并未直接说出,二者身份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以约拿的先知身份暗喻以实玛利也具有先知能力。同时因为约拿是被上帝宽恕并解救,因此以实玛利的幸存也是上帝的意愿。
赵毅衡认为“事件在主要叙述线索上应有的位置之前叙述,则为预述。([3]: p. 121)”“预述可以造成情节推进中的伏笔,有一种吉祥或不详的预兆意义,暗示了命定观念。([3]: p. 206)”在小说第九十三章的开头“在遇上那法国船之后不几天,有一件顶顶紧要的事发生在披谷德号的水手中顶顶无足重轻的人身上。这事十分可悲,其结果正好为这条有时喜欢寻欢作乐近乎疯狂而其实命运已经注定的船提供了一条活生生的、始终如影随形的预言,预言等待着它的可能将是某种船毁人亡的结局。([6]: p. 426)”,还未真正遇上白鲸莫比·迪克并与它交战,便提前讲出这艘船的命运是船毁人亡。同样在第一百二十五章,以“披谷德号这艘气数将尽的船在这次航行中漂流在海上至今已有好长时间了。([6]: p. 530)”开头,也预先叙述了披谷德号的悲惨结局。小说中叙述者以实玛利时常抢夺人物以实玛利的话语权,并在章节开头或末尾预述整个故事船毁人亡的结局,以此来彰显自己的预言能力,突出自己作为先知身份的与众不同,合理化自己的独自幸存。
小说中的叙述者在本文开篇就已经明确了是以实玛利,但视角人物并不一直都是人物以实玛利。赵毅衡指出:“人物视角是一种权力自限,优点是能把叙述集中于一个人物的意识之中,这样就不必解释清楚事件的前因后果,每一个人物的行为动机,但是当叙事者必须把某些人物的行为动机说清楚,而这些人物却不是视角人物时,必须放弃人物视角的统一性,有目的、有安排的‘跳出’人物角色。([3]: p. 150)”在叙述者以实玛利的叙事逻辑中,作为先知的人物以实玛利,有能力了解小说人物的一切心理活动与行动。自第三十六章埃哈伯在披谷德号众人面前立誓追杀白鲸莫比迪克后,第三十七章至第四十章叙述视角转向了全知视角,以戏剧的形式完整描写包括船长埃哈伯、大副斯塔勃克、二副斯德布在内的船员们的语言动作与心理活动。按常理,整部小说都是以实玛利的回忆录,因此他并不可能清楚埃哈伯、斯塔勃克、斯德布等人回到船舱后的行为与心理活动,但他仍然不惜牺牲叙述视角的统一性,以视角越位来描写埃哈伯与斯塔勃克等人的独白,并将戏剧的表现手法运用至小说当中。也许实际上披谷德号的船长与船员们的心理活动与行动与小说中描写的并不一致,但经过以实玛利的叙事改编,披谷德号的船员们的人物形象都染上了悲剧的色彩。“麦尔维尔在《白鲸》一书中大量地模仿了莎士比亚的语言,并且在叙事的过程中完全采用戏剧的语言和形式来进行叙事,例如,在小说的第三十六章至四十章中,麦尔维尔使用了大量的戏剧语言和戏剧技巧,对莎士比亚戏剧进行暗指。比如埃哈伯的独白就是采用的莎士比亚式的无韵体,而读者则可以感受到莎士比亚语言的韵律和节奏。([7]: p. 49)”以实玛利在叙事中有意以戏剧的方式增添这个悲剧故事壮烈悲凉感。
以实玛利在叙述中赋予自己预言的能力,将自己先知化,同时也将披谷德号上的同伴们戏剧化为悲剧中的主人公。故事的底本也许只是一个普通的沉船故事,但经过叙述者以实玛利创造性的重构,使本故事成为了一个壮烈的悲剧,蕴含着浓重的宿命色彩。叙述者以实玛利尝试建构出一个符合逻辑的故事,故事里船毁人亡唯有一人逃生,都是命中注定。
3.2. 失败的创伤疗愈——自我的消逝
“未被成功融入创伤患者生命一部分的创伤记忆可被称为‘前叙述式’,它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产生任何变化,同时它也不会泄露叙述者的情感,或它对创伤事件的认知,创伤记忆好似一系列寂静的快照,或像一部默片。([2]: p. 289)”在以实玛利的叙述中,见到船长埃哈伯并知晓他会带领全船人一齐捕猎白鲸莫比·迪克这个情节的前后叙述声音是不同的。在这段情节之前,以实玛利的叙述声音是连贯的,人物以实玛利也牢牢守住了自己的话语权,除了第九章中全知视角入侵人物以实玛利的叙述话语,向受述者告知在布道的最后神父长跪不起,以及在第十三章的末尾预述季奎格最终会随着披谷德号一同沉入渺茫的大海之外,基本都是人物以实玛利自己的叙述声音。在前半部分也能够看到小说中多描写人物以实玛利的心理活动,此时的人物以实玛利是生动鲜活的。但在见证船长埃哈伯发誓追杀莫比·迪克后,随着披谷德号逐渐走向无可挽回的悲惨结局,人物以实玛利越来越守不住自己的话语权,叙述中不断出现鲸类科普的离题,叙述者以实玛利入侵人物以实玛利叙述话语,全知视角入侵第一人称内视角,以实玛利的自我感受描写越来越少。同时即使叙述者是经历过这场创伤性事件的以实玛利,读者也无法判定在他的叙述中,包括船长埃哈伯、大副斯塔勃克在内的所有人的感受与动作是否真实。叙述者尝试通过叙述故事,倾诉过去的创伤痛苦来治愈自己的创伤。创伤是否治愈的指标即为回顾创伤故事时,故事是否只是单调的创伤记忆,抑或是充斥着创伤患者的个人情感。随着故事发展,以实玛利在逐渐接触到核心创伤事件的过程中,叙事声音变得破碎,自我在叙述中逐渐消弭。
小说中有两名角色同样也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其一是船长埃哈伯,其二是船员比普。船长埃哈伯在被白鲸莫比·迪克咬断腿后便笼罩在复仇的怒火中,在他的叙述声音中,自我意识强烈存在。而船员比普是在捕鲸中因为害怕而跳出捕鲸小艇后,很长一段时间无人来救他。他漂浮在海上因而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他,受到了创伤冲击。自此后,比普的叙事自主性完全丧失,他开始用第三人称代指自己,例如在第一百二十九章中,比普讲道:“各位先生,你们有否见到一个叫比普的人?一个小小的黑人孩子,五呎高,面貌猥琐,行为怯懦!曾有一次从捕鲸艇跳下海去——见过他吗?没有!那好,再斟上,各位上校,让我们喝上一口以表示对所有胆怯惜命的家伙的羞辱!”([6]: p. 544)在比普的叙述中,他自己已经不再是比普,曾经的比普已经死在了他漂泊在海上无人救他的那天,如今的他只是一具空壳。有两位创伤患者的对照可以看出,创伤后遗症患者要么是像埃哈伯一样充斥着强烈的自我意识奔赴毁灭,要么是像比普一样自我分裂,失去自我。叙述中的以实玛利在后文故事中越接近船毁人亡的创伤事件,出场就越来越少,读者所能感知到的以实玛利的自我也越来越少。无可否认叙述者以实玛利为治疗创伤诉诸倾诉的尝试是一次失败的尝试。以实玛利并未成功恢复创伤记忆中的自我感受,相反,叙述中能看到以实玛利的自我不断消弭,这也印证了以实玛利疗愈创伤只是徒劳。
4. 总结
作为美国浪漫主义文学先驱之一,梅尔维尔作品中的人物与叙事特征有丰富意蕴可供解读。本文结合运用创伤理论和叙事理论,以《白鲸》中次要人物以实玛利的叙事者身份为切入口,分析小说文本中独特的叙事特征背后遗存的创伤痕迹。本文首先阐明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四种症状,以叙述文本中的叙事停顿以及自我抢话分别论证了以实玛利罹患创伤后应激障碍。其次本文抓住小说中预述的叙述手法,论述了以实玛利疗愈创伤的叙事实践,即以实玛利将自己先知化,以此合理自己在灾难中独自存活的悲剧事实。最后本文聚焦于叙事文本中以实玛利的自我丧失,通过与小说中其余两位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埃哈伯船长与船员比普的症状对比来论证以实玛利灾难后创伤疗愈失败。《白鲸》的叙事风格极为独特,本文通过分析叙述者以实玛利在幸存后尝试诉诸倾诉创伤记忆疗愈心理创伤但却失败的历程,论证小说独特叙事特征的合理性,丰富以实玛利人物形象。以实玛利不仅是灾难中独自存活的小说次要人物,更是奠定了小说特有叙事风格的罹患创伤后遗症的小说叙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