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弗吉尼亚·伍尔夫(1882~1941)是英国小说家、评论家和散文家。小说《达洛卫夫人》是她的代表作,描述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后,1923年6月的一天,达洛卫夫人从早晨去花店买花到晚上举办宴会12小时里的故事,从多个侧面塑造了女主人公。本文运用弗洛伊德的三重人格理论尝试解析达洛卫夫人在个人身份和社会身份之间的心理冲突与平衡。
弗洛伊德的三重人格理论认为,人格结构由本我(id)、自我(ego)和超我(superego)三部分组成,三者相互作用。本我是我们的本能、性欲或性能量的心理能量之源,只用来满足所有禁忌的欲望,从不顾及后果,如权力、性欲、娱乐和食物。超我决定本我包括哪些欲望。自我,或称作有意识的自己……在本我和超我之间充当着裁判的角色……[1] 。
伍尔夫在小说《达洛卫夫人》中对女主人公使用了不同的称谓。小说开头写道:“Mrs. Dalloway said she….”,接下来的句子是“[a]nd then, thought Clarissa Dalloway, what a morning….”,最后一句以彼得的观点结尾:“[i]t is Clarissa, he said.”从这里可以看到该小说主人公的复杂身份,从“达洛卫夫人”(Mrs. Dalloway),到“克拉丽莎达洛卫”(Clarissa Dalloway),再到“克拉丽莎”(Clarissa)。实际上,小说中还出现了另一种称呼,即理查德达洛卫夫人(Mrs. Richard Dalloway),只用了一次以突出强调其社会身份。笔者认为,这些不同的称谓恰恰体现了女主人公性格中的本我、自我和超我。据统计,小说中“克拉丽莎”这个称谓单独使用了253次,“达洛卫夫人”用了17次,“克拉丽莎达洛卫”用了10次。从某种程度上讲,“克拉丽莎”代表本我,“克拉丽莎达洛卫”是自我的象征,而“达洛卫夫人”或“理查德达洛卫夫人”是超我。此外,从各称谓使用的次数来看,显然可以预见该小说的主人公一心追求本我,但不得不在自我和超我之间挣扎,最终在“克拉丽莎”和“达洛卫夫人”之间取得了平衡。
2. 本我的代表:克拉丽莎
本我是人格中非理性、本能、未知和无意识的部分[2] 。小说中,“克拉丽莎”这个称呼只留在她自己和老朋友彼得沃尔什和萨利赛顿的记忆中,主要体现在她对30年前相爱的彼得的矛盾情感中。
小说开头写道:“6月份的一个早晨,达洛卫夫人要自己去花店买花,为晚上的宴会做准备。路上,她回忆起与彼得沃尔什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时常想起那个至关重要的夏天,她选择了与现在的丈夫理查德结婚,拒绝了彼得[3] 。”
安静她时常怀疑她自己和现在的生活。例如,彼得早上来家里看她时,小说写道:“她看到他只觉得如此惊讶、高兴和羞怯!……她不禁又想起自己的婚姻……为什么后来又打定主意不嫁给他呢?”[3] 望着自己在镜子里的倒影,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
“How many million times she had seen her face… That was her self—pointed; dart-like; definite. That was her self when some effort, some call on her to be her self…”[4]
本段三次使用了“her self”(她的自我),而非“herself”(她自己),以示区别[5] ,从而清楚地反映出克拉丽莎内在的本我和外在的自我之间的矛盾心理和冲突。
本我基本由性本能组成,遵循“快乐原则”活动,尽最大努力使原始欲望和冲动获得满足[6] 。克拉丽莎与她的前恋人彼得在一起时,在本能的冲动下“本我”一度战胜了“超我”中所强调的社会道德标准,一时失去理智,出卖了自己内心的欲望和真情:“克拉丽莎俯身向前,拿起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吻了他——确实感到他的脸贴着她的面颊……[3] ”而当彼得离开时,克拉丽莎几乎崩溃,哭喊道:“彼得!彼得!记住我的宴会!别忘了今晚我家的宴会!”[3]
克拉丽莎的这些行为彻底暴露了她的本我,但现实中,出于社会道德的限制和超我对本我的抑制,她不能跟彼得走,因为他也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因此,她不得不在本我、自我和超我、个人身份和和社会身份之间挣扎。
3. 自我的代表:克拉丽莎达洛卫
弗洛伊德认为,自我是人思想中理性、逻辑和清醒的部分,要与现实原则和谐相处,同时管理着本我的本能欲望,并允许这些欲望以非破坏性的方式释放[2] 。自我是人类心灵的最复杂的部分,要面对外部现实、本我的诱惑和超我的规范,所以克拉丽莎理性地设想自己的爱情,选择了理查德达罗卫[7] ,而不是她亲爱的彼得。这种选择意味着她的本我要屈服于自我,以满足她过舒适生活的愿望,而同时保住自己的隐私。
克拉丽莎达洛卫是“克拉丽莎”和“达洛卫夫人”两个身份的结合,也是她矛盾心理的结果。整个故事中,克拉丽莎不断在内心生活与外部世界之间挣扎以保持平衡,对自己的生活和生命价值反复质疑、思考和自省,不断自我发现和自我觉醒:“她把整个身心都倾注到六月这个早晨,她在镜子中只见当晚将举行宴会的女人那张粉红色的、娇嫩的脸,克拉丽莎·达洛卫的脸,她自己的脸[3] ”。
4. 超我的代表:达洛卫夫人和理查德·达洛卫夫人
超我代表社会所有的道德限制条件,起着过滤剂的作用,抑制所有被社会禁止的欲望和本能,把它们重新退回到无意识中去[2] 。换言之,超我代表社会道德准则,压抑本能冲动,按照“至善原则”活动[8] 。
达洛卫夫人或理查德达洛卫夫人是对已婚的克拉丽莎的称呼,代表其社会身份。这一称呼迫使她遵守社会习俗,在社交场合扮演上层阶级的贵妇人。正如彼得所说,她是“完美的女主人”。
除了单独与彼得相处时的本我流露,小说中的克拉丽莎似乎在各种不同的社交场合都能恰当地把握自己,不断提醒自己回归她现在的身份和现实:“……如今她是达洛卫夫人,甚至不再是克拉丽莎,而是理查德·达洛卫夫人”[3] 。
现实生活中,为了帮丈夫建立社会关系,克拉丽莎举办了很多社交宴会。虽然不喜欢,但这是一个社会舞台,一个她必须站立和表演的舞台。因此,她在社交和公共场合不得不把自己整得像一颗“钻石”。例如,小说多次描写到“挺直身子”和“保持直立”的动作和举止:
在去花店买花的路上,“她在镶边石的人行道上微微挺直身子……。她待在路边,身子笔挺……(3-4)。她挺直她颀长的身子,……(13)。”路上想到当晚自己要举行宴会。“她微微挺直身体,她将以这种姿态站在楼梯口迎接宾客。(18)”跟彼得一开始见面时,“克拉丽莎坐得笔直,屏住呼吸”……(45) [3]
最后,“在理解退伍军人塞普蒂默斯的死……克拉丽莎自己也找到自己的真正身份,成为了一个完整的人”[6] 。综上所述,伍尔夫在小说《达洛卫夫人》中,通过不同称谓反映了克拉丽莎内心的冲突,描绘出在本我、自我和超我三种人生层次中不断挣扎的女主人公形象。她的自我“克拉丽莎达洛卫”抵挡住了本我“克拉丽莎”的诱惑,同时又摆脱了超我“达洛卫夫人”的束缚。离开彼得源于本我与超我的冲突,扮演贵夫人的角色源于超我的要求,而最终在内在欲望和外在现实之间取得了平衡,源于自我的调节。最终,超我战胜了个人的欲望追求,达到一种本我与超我的和谐相处;在本能个性与社会身份、本我、自我和超我之间找到了平衡。